第132章 陛下何故造反?
“既然帝师如此坚持,那我不进去总可以了吧?”
王景收刀归鞘,神色自若地站在一地尸体之中,目光平静地看向王越,这可把王越给整不会了。
“祁侯,你此举何意?”
“帝师,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王景不答反问,言辞更是毫不客气:“吾在前方为帝朝奋战,清剿董卓余孽,结果后院起火,此事帝师是知还是不知?”
王越此前一直都在闭关稳定天人境界的修为,因此对于董承最近做的事并不知情,可王景回师洛阳的消息,他是知道的。
此刻稍一推敲,就对前因后果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但王越终究是生在这个时代之人,对于皇权的敬畏深入骨髓,再加上领地刘宏对他有提拔之恩,因此即便知道王景受了委屈,王越也只能选择死保刘协:“祁侯,此非君臣之道。”
“帝师口中的君臣之道,总不会是让我束手待毙,引颈受戮吧?”
王景冷冷一笑:“今日我只为清君侧而来,眼下董承等奸妄小人皆已依法收监,不日便将明正典刑。吾今日来,并非要对陛下不利,只是想知会陛下一声罢了。”
“清君侧!”
王越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同时也明白了王景为何要杀进皇宫,斩杀刘协身边的禁军侍卫。
此举分明是在清洗刘协身边的党羽,剪除那些不安分的因素,同时也是一次对刘协的示威,告诉他那些事绝不能做。
“祁侯,此举未免太过火了。”
“过火?帝师此言差矣,陛下受小人蒙蔽,我这样的忠臣义士岂可听之任之?总而言之,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陛下好啊。”
很快,陆续到来的并州甲士开始清理宫殿外围禁军守卫的尸体,而王景则是摘下头盔,一步一步走向王越:“帝师,敢问陛下何在?”
“你今日已经杀了这么多人,气还没出够吗?”
王景径直踏入却非殿内,冷冷地回了一句:“我要面见陛下,还请帝师安排。”
此刻王景已经收敛杀意,王越见他气也出了,知道王景不会对刘协下杀手,便之后亲自去后殿,把刘协请了出来。
不一会儿,空旷寂寥的大殿内,刘协在王越的随同下,出现在王景面前,因为內侍和宫女早就跑了个精光的缘故,刘协显得无依无靠,坐在帝座上害怕得浑身发抖。
咿呀呀的声音响起,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着身穿鎏金虎纹宝甲的王景,缓步踏入嘉德殿,只见纯金色的甲胄上,一道咆哮的虎影浮浮沉沉,若隐若现。
“祁侯,你是来杀朕的吗?”
刘协强装镇定,但颤抖的嗓音,依旧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
王景看向刘协,淡淡说道:“陛下,就在刚才,六十二名铁鳞卫,一百零七位禁军虎贲,皆因陛下而死。此等忠义,望陛下牢记在心。”
刘协浑身发抖,不敢发出一言,不断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旁唯一肃立的亲近之人王越,眼下只有王越能保住他的性命了。
对死亡的恐惧,让刘协几乎眼前发黑,唯有胸膛中剧烈跳动的心脏,才让他有一丝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鲜红的血液,沿着金色的甲叶,滴滴洒落在一尘不染的大殿上。
太安静了,安静到仿佛能够听到血液滴落地面的响声。
滴答,滴答~
直到刘协的恐惧达到顶点,王景这才开口打破平静:“陛下何故造反?”
怒火,让刘协忘记了害怕和不安,他双目赤红如血,愤懑地大吼道:“问出这样的话,祁侯不觉得荒谬吗?”
而王越也是一脸无语地看向王景,心想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可王景却没有笑,他一脸严肃,看向刘协时目光更是森冷无比:“一个人,既无才德也无威望,就因为自己的父亲是皇帝,所以天真的认为自己理所应当掌握权力,从而号令天下。这种事,才是真正的荒谬。”
讥讽的言语,让刘协怒火攻心,差点没被王景给气到原地爆炸,只能徒劳的无能狂怒:“朕乃天子!”
“陛下,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情,你想亲政,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個本事。臣对陛下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期待,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由臣一力承担。而臣的要求,仅仅是希望陛下不要拖臣的后腿而已。但即使这么简单的事情,陛下都做不到,说实在的,臣很失望。”
王景双眼带着俯视的阳光,漠然地看着刘协,说出口的话,更是不留情面。
这种被人俯视的感觉,让刘协极为愤怒:“你这样,还算什么臣子!”
然而对于心怀理想,意图再造华夏的王景而言,又岂会被所谓的君臣和忠义之类的虚名所束缚?
因此面对刘协的旨意,王景十分不屑冷,当着王越的面便毫不留情,直言不讳地给怼了回去:“身份和地位,只是臣用来实现心中宏伟蓝图的工具而已,如果当皇帝可以更好推行臣心中的理想,臣当仁不让。”
“你!大胆!”
自董仲舒独尊儒术之后,汉家正统,三纲五常,无不深入人心,是汉家统治天下的理论基石。
然而王景毫不掩饰地推翻了这一切,让刘协如何不怒?
可王景显然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眼下既然已经和保皇派撕破了脸,便也懒得继续虚与委蛇:“陛下,历代开国之君,哪位不是奉天承运,胆大妄为?昔年高主刘邦未称帝之前,不过一亭长,就敢指着始皇帝的车架说出‘大丈夫当如是’,难道这等气魄,臣会没有吗?”
刘协被王景的话震得目光带着,大脑宕机,彻底陷入到了自闭的状态。
王景冰冷的目光,落在刘协身上,对这个不肯安分的熊孩子,他可没什么好脸色:“陛下应该庆幸,身边还有帝师与钱塘侯这样的忠义之士,但没有下次了,臣也不希望还有下次,陛下听懂了吗?”
刘协闻言整个人气抖冷,数次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王越。
然而王越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能怎么办呢?
山河社稷图在袁隗手中,他王越即便身怀斩蛇剑这样的神兵,可非人间帝王,又能发挥出帝剑的几成威力?
虽说天人境界的强者足以纵横天下,力敌千军万马,却也并非绝对无敌,至少王景若是当真要尽起大军,不惜代价格杀刘协,王越能做的,也不过是带着刘协杀出重围,从此亡命天涯罢了。
而帝朝境内,其他各路诸侯未必就对刘协毕恭毕敬了,此前袁绍还想着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呢,若非刘虞严词拒绝,这内战早就打起来了。
由此可见,王景方才的话虽然跋扈了一些,至少还认刘协这个皇帝。
眼下双方是互有顾虑,又互相依存,就好像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为了共同的事业,不得不勉强凑在一起过日子。
更何况这次的事,本就是刘协有错在先,对此王越也是十分无奈。
王景刚离开皇宫没多久,便有手下前来向他汇报:“主公,王司空有请。”
“父亲找我?”
王景心中隐隐猜到了原因,当即说道:“嗯,你代我回复一声,今夜亥时,我必如约而至。”
“是,主公。”
到了夜晚,司空府内灯火通明。
王允摆好宴席,静待着王景。
“父亲大人久等了。”
王景安顿好了士兵才返回家中,抵达的时候,天都彻底黑了,街道上已经开始宵禁。
不是王景故意摆谱,让王允这个当爹的都得等他。
而是因为刚回洛阳,王景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繁杂,光是董承掌管太仓和武库留下的烂摊子,就把王景忙得脚不着地。
王允看着意气风发的王景,亲自动手给他斟满一杯酒,随后才忍不住提醒说道:“元旭,这次伱做的事情,太冲动了。”
王景明白,王允指的是杀入皇宫一事,虽说最后皇帝本人没事,死的都是董承的兵马,但一个跋扈的名声还是免不了的。
洛阳局势不稳,天下烽烟四起,王景如今连皇帝都敢怼,看似风光无限,权倾朝野,实则容易留下话柄,引爆战争。
当初董卓就是这么把自己给玩死的。然而王景却也有自己的理由,对王允解释说道:“我也不想做权臣,但总要有人去做事,父亲看看如今的朝廷,有几人是真正心怀天下,心系百姓?”
王允当了一段时间的司空,自然知道满朝文武都是一群什么货色。
屁大点事情就要开会商议,扯皮扯上一两个月都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王景受伤的消息传回洛阳,新党内部立刻就有人要当投降派,以至于王允不得不出面处理,从中斡旋,稳住局面。
很显然,眼下的新党还十分脆弱,甚至可以说存续皆系于王景。
若是王景倒下,新党必树倒猢狲散。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王允没少为此而操心,他和王景一样,都是想要为朝廷为百姓做些实事的,可一旦推行的政策涉及到世家的利益,立马就会被群起而攻之,最后不了了之。
不得不说,几次拉扯下来,王允对袁隗和杨彪等人非常失望。
这些人窃居高位,可满脑子都是家族利益,党派利益,家国天下,一个家字被他们放在了最首要的位置上,为此不惜损害帝国乃至天下人的利益。
反倒是王景,虽然行为看似跋扈,但确实为百姓做了不少事情,而且屡次不顾生死,率军平乱。
单凭这一点,王允就坚定地站在王景这一边。
更别说王景是他的亲儿子,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今王允在王景的劝说下,显然也认为炎汉帝朝到了不改革就要灭亡的时候。
只不过在如何改革这件事情上,父子二人亦有分歧,王景属于激进派,认为应该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
而王允显然是温和派的改革者,只想着对旧有的秩序小修小补,认为王景的做法太过冒进。
万一旧秩序被打破了,新秩序没能建立起来,帝朝岂不是要立刻崩溃?
这是王允所不能接受的,因此他提醒王景:“元旭,自古权臣都没有好下场的,你难道不担心史书上如何记载你今日的作为吗?。”
“父亲,公道自在人心,我问心无愧,又何惧史家秉笔直书?”
王允欲言又止,他是真的不希望王景谋朝篡位,但他也深知,权臣自古以来就没有功成身退的。
要么造反,要么族灭。
不过看王景如此自信满满的样子,王允也知道继续劝说也是无用,索性绷着脸,聊起了另外一件事:“听说你娶了董卓的孙女董白为妾?”
王景愣了下,只得照实回答:“是。”
王允得到明确的答案后,顿时皱起了眉头,他担心王景英雄难过美人关。
王景似乎看出了王允的忧虑,笑道:“父亲,董卓已死,眼下娶了董白,就能收降西凉军数万残部,兵不血刃地平定叛乱,这笔买卖划算啊。”
王允没好气地瞪了王景一眼:“军国大事,怎能说得如此市侩?”
王景大笑:“是孩儿失言,自罚三杯。”
三言两语间,王景便打消了王允的疑虑,也讲清楚了娶董白为妾,完全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
就在父子二人还想再聊上几句之时,许岚急匆匆地前来禀报:“将军,梁县告急!”
“江东之虎孙文台?”
王景得知这一消息,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如此绝世猛将,又岂会甘心被
刘协与王景起了冲突的消息刚传出去,孙坚与袁术就迫不及待动手,开始对梁县发起猛攻。
与此同时,虎牢关外,联军也在蠢蠢欲动,不断聚集兵力,想要破关而入。
东线和南线同时遭遇战事,王景连夜召集部众商议对策,进行战前部署。
“文优,你领五千兵马,协助公明镇守虎牢关。”
“是,属下必尽心尽力辅佐徐将军,保虎牢关不失。”
“文和,你领五千人坐镇洛阳,暗卫也暂时交由你来指挥,替我看好京师,此乃我军大后方,不可有失。”
“属下明白。”
王景分别给李儒和贾诩都安排好了任务,还将裁汰老弱之后剩下的一万多朱儁所部降兵,也分派交给他们二人指挥调度。
这些降兵战斗力虽然不行,但好歹都是洛阳本地的百姓,以守土之责激发他们的斗志和士气,用来守守城还是没问题的。
就算这样,王景依旧觉得不够保险。
“文和,传我命令,调吕布及其麾下并州狼骑至梁县与我回合。同时擢升高顺为西中郎将,领步军两千,镇守潼关。”
“明白。”
吕布输掉赌约的事情,贾诩自然也有所耳闻,知道王景这是要给吕布一次立功的机会,毕竟吕布这样的人,和他谈恩义那是对牛弹琴,只有时不时给些好处,在驱策他去干活,才是明智之举。
好歹也是东汉最强打工人,尤其是率领骑兵的天赋天下少有人能及,如此人才,不好好运用简直暴殄天物。
而且在贾诩看来,吕布此人生性桀骜,难以控制,唯有王景才能压制住他的傲气。与其留着他这个变数在后方,不如调到前线作战,还能就近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待一切战略排布都安排妥当之后,王景连夜率领三千并州甲士,还有两千辅兵,渡过洛水,南下梁县。
小小的梁县,此刻足有六万大军在互相捉对厮杀,算上负责押送粮草的民夫和辅兵,十万人都不止。
原本的攻防战,此刻已然升级成为大会战,参与交战的部队越来越多,双方在长达数十里的战线上形成了犬牙交错的态势。
此战的胜负,将直接决定京师洛阳的归属。
伊川南岸,汩汩而流的河水已被鲜血染红。
战场上,浓烟滚滚,残破的旌旗,在激烈的厮杀声中,迎风飞舞。
人群中,一员目光坚毅的将领,头戴赤巾出现在战场上,他所到之处,联军士卒无不高声欢呼。
“将军来了!是将军来了!”
“大好男儿,建功立业就在此时,随我冲杀!”
“愿为将军效死!”
孙袁联军士卒无不振臂高呼,兴奋得满面通红。
只因为他们的统帅,乃是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
苍茫辽阔的战场上,孙坚手持名刀古锭,亲率十余骑亲卫便敢正面冲击敌军的千人方阵,此等骁勇无畏的姿态,极大的鼓舞了联军的士气和斗志。
“给老子破!”
孙坚如猛虎咆哮,一刀斩出,烈刃纵横,侵略如火,八名西凉骑兵被刀气劈落下马,尸体残肢乱飞,血四溅。
而他的亲卫,亦是人人悍不畏死,追随孙坚一同冲杀,区区十几骑,竟硬生生从千余骑兵的围剿中杀出一条血路。
中军大旗下,荀攸看向王方和华雄二人,遥指孙坚冷声问道:“二位,可否为我讨取此人头颅?”
“这有何难?吾等去去就回!”
王方和华雄都是西凉降将,正愁没机会立功,现在得到命令,立刻领兵出战。
他们手上,各有一支两百多人的骑兵部队,还有两千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的西凉步卒,孙坚虽然作战勇猛,但他们却并不放在眼里。
打仗又不是街头斗殴,单挑打不过你,那就用兵力和战术堆死你!
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