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李傕刨的坟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今李傕已收拢残部,仓惶退入函谷关死守,生怕王景这个杀神过来索命。
比起战果的统计,王景显然更关心京师之地百姓的安危,开口就问:“百姓伤亡如何?”
荀攸被这份仁心所感动,感慨地回答道:“直接伤亡不多,但是因为乱兵冲击,不少民居失火和受损,已经不能住人。如今天气还未彻底回暖,恐怕会有数以万计的人变成流民,如何处置,还请主公尽早定夺。”
王景想了想,当即做出决断:“太仓之内应还有不少存粮,先开仓赈济,以解眼下燃眉之急。”
荀攸当即建议道:“可以以工代赈,让他们修缮房屋,维护道路。”
直接开仓放粮肯定不行,肯定有人浑水摸鱼,想要跑来占便宜。而且人吃得太饱,就会开始胡思乱想,甚至还有可能各种瞎折腾,还不如驱赶他们去做工,接受官府的组织和调度,从根源上杜绝一切隐患。
很显然,荀攸深谙人性,因此给出的建议也是老成之言。
“这个主意不错,就按公达你说的办好了。”
王景也知道眼下这个时局,必须将洛阳的百姓都纳入管控之中,省得在有心人的煽动下生出事端。
然后荀攸又看了一眼被掘开的帝陵,附到王景耳边低声建议道:“主公,帝陵反正已经被掘开了,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荀攸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实干派,对于死人并无多少敬畏。
甚至在他看来,这些陪葬品与其放回地下便宜其他的盗墓贼,不如现在就取来用之于民,更能发挥作用。
王景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死的人固然要尊敬,可哪里有活着的人重要?
想必帝朝的历代天子九泉之下,也该瞑目才是。
因此王景当即心领神会,与荀攸相视一笑说道:“公达所言甚是,他李傕盗的墓,和我有什么关系?”
很显然,远在函谷关的李傕,还不知道他人虽然跑了,但开掘帝陵的黑锅还是载到了他的头上。
如果他知道,肯定会站出来大声喊冤。
帝陵确实是老子带人掘开的,可里面的东西不是老子拿的啊!
但天下虽大,又有谁会听一个乱臣贼子的解释呢?
李傕就算知道,照样是百口莫辩,又不敢来找王景当面对质,因此他能做的,也唯有含着泪一个人默默地扛下所有。
一夜过去,洛阳城中恢复秩序。
染血的街道上,已经有人在提着水桶冲刷清洗。
与此同时,一队队手持兵器的甲士也开始定期地沿街巡逻,他们神色严肃,目光坚毅,遇见任何敢于违法乱纪者,不由分说,不问缘由,更不管你的后台是谁,一律就地格杀。
如此果决的作风,迅速震慑住了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贼人,以及胡作非为的世家子弟。
王景骑在马上,沿着承天街前往皇宫,对眼前的状况比较满意,便笑着表扬了吕布一番:“城中秩序恢复得不错,你做得很好。”
“全赖主上神威盖世,布不敢居功!”
吕布连忙抱拳,神色惶恐。
亲眼见识过王景居然能降服鸿鸣刀这样的神兵利器,还展现出了强悍无比的个人武力,吕布虽然桀骜,可此刻哪还敢摆谱,心中战战兢兢,生怕王景一个不爽就把自己砍了。
王景看着有些拘谨的吕布,不禁笑道:“放心,我这人向来赏罚分明,只要奉先伱认真做事,不行差踏错,该给你的赏赐,我绝不吝啬。”
恩威并施的道理,王景还是懂的。
历史上的丁原和董卓,他们之所以压制不住吕布,遭受反噬。就是因为前者有恩无威,后者威慑有余而恩赏不足,以至于吕布心生不满,最终殒命于其手。
其实作为一个打工人,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人生在世,没野心的咸鱼就算再有才能,人家不给你卖命有什么用?
而吕布这样的绝世猛将,只要比他强,能镇得住他,就不用担心造反的事情。
对于吕布,王景自然也是早就做好了安排,以后肯定不会给吕布地盘和人口,但是爵位和官职上面可以大方一些,往高了给。
然后再让吕布率领骑兵作战,因为精锐的骑兵往往人数较少,想要造反难度很高。
而这也是荀攸的建议,此刻荀攸正带领二百尸兵封锁帝陵,秘密处理陪葬品事宜,这种事毕竟不体面,一旦曝光有损名声,所以即便是王景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派人过来处理,而是让荀攸带着绝对忠诚的魏武卒尸兵来秘密搬运各种陪葬品。
至于王景,他便索性带着吕布进宫面圣。
走到半路,忽然听到熟悉的叽叽声。
叽叽~
小金乌扑棱着翅膀,落到了王景的肩膀上,似乎飞了很远的路程,小家伙气喘吁吁的样子。
叽~
小金乌圆滚滚的脑袋露出享受的表情,悬于王景灵台的天命帝星光彩熠熠,散发出的气运之力显然对它这样的仙禽而言,是世间最美味的补品。
猛吸一口,小金乌的身体仿佛壮大了一圈,双翼更是长出了刀剑般锐利的羽管,那是由先天庚金之炁凝结而成,坚不可摧,锐利无比,即便是纯钧剑这样的传世名锋斩上去,顶多也只能留下一道白痕。
吕布见状羡慕不已,语气愈发恭敬:“主公洪福齐天,竟有神鸟来投,未来大业可期啊。”
他哪里知道,小金乌早就是王景的家养小精灵了。
不过这样也好,传出消息,王景身边出现祥瑞,对他的名声也是有好处的。
…………
洛阳皇宫,却非殿。
只有9岁的刘协,正襟危坐,看似平静的表情下,实则藏着忐忑与不安。
大殿之内,群臣并至。
太傅袁隗,司空刘弘,太尉黄琬,司徒杨彪,还有曾经镇压黄巾之乱的右车骑将军朱儁,一个个身份显赫的大人物,齐聚一堂。
董卓的死讯才刚刚传开,他们就像闻到了肉味的鬣狗一样,赶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骤变的局势中,分一杯羹。
“陛下,吾等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陛下,董贼已然伏诛,后续事宜,该如何处置,当早做决断才是啊!”
袁隗与杨彪,很是默契地没有提及王景的功劳,甚至打算先造成既定事实,把胜利的果实给提前瓜分了再说。
只能说,两人不愧是政治上的老狐狸,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王允和荀爽位列于诸位朝臣之中,相视一眼之后,便不禁暗暗皱眉。
这两个老东西的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驱逐董卓不见他们出力,现在却想摘桃子,简直将“无耻”二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王允和荀爽想要阻止,却又发现完全无处下手,只因袁隗与杨彪两人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撼动!
弘农杨氏,汝南袁氏,同为名门大族,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不仅政治资本雄厚,更有关东诸侯所组建的联军作为外援,实力非常强大。
若非如此,他们又岂敢摘王景的桃子?
就在刘协快要扛不住压力,准备答应的时候。
殿外忽然传来如雷的脚步声,王景带着吕布,还有三千并州兵,入宫面圣了。
“是祁侯来了!”
“臣,拜见陛下。”
“祁侯快快请起!”
刘协看到王景,双眼一亮,原本忐忑的心情,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此时的王景,经过一夜厮杀,身上原本金灿灿的鎏金虎纹宝甲都被染上了一层凝重的暗红色,甲叶的细缝中,更是残留着不少淤泥一样的秽物,那是人的血肉混在一起,干燥后凝结而成。
王景只是站在原地,浑身上下便溢散出一阵可怕的杀气,震慑得群臣不敢与他直视。
就连袁隗和杨彪这样的老臣,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尤其是袁隗,看到王景腰间别着的鸿鸣刀,他便眼皮直跳,隐隐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儒门谶纬学派,所尊奉的上古神道中,圣道之剑轩辕便是至高的载道之气,其所承载的正是人道洪流,真龙气运,与谶纬经学的力量同出一源,都是天、地、人秩序的代表。
而鸿鸣刀斩的便是天地秩序,斩的便是真龙气运,因此对上袁隗,可谓天克。
当初董卓不惜冒着与袁隗和王越翻脸也要斩杀刘辩,为的就是彻底唤醒鸿鸣刀的力量,只要有了这把神兵利器在手,轩辕剑不出,他便举世无敌。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鸿鸣刀显然不乐意接受他这个主人,反而向着更加“离经叛道”的王景主动投怀送抱。
王允和荀爽见到王景之后,都是面露喜色,之前他们份量不够,难以发声,可现在王景来了,局面便截然不同了。
而在这一刻,原先为了对抗董卓而联手的几大世家,如今却因为董卓的败亡与王景的崛起,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以汝南袁氏为首的世家阵营和以太原王氏为首的世家阵营,隐隐彼此对立,前者是原本就占据高位的世家旧党。
而后者则是解除党锢之后,想要重回朝堂的世家势力,暂且可以用新党名之。
新党其实不新,只不过原先被打压得很惨,如今想要在官场上“收复失地”,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可惜官位就这么多,资源也是有限,因而即便同为世家,斗争也在所难免。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一个让众人都意想不到人回来了。
在牵招的搀扶下,护身包扎着绷带的王越走进大殿。
“帝师!”
“剑圣还活着!”
朝中众辰无不议论纷纷,面露讶然之色。
不过对待王越的态度,也是分成了立场鲜明的两大阵营,袁隗对此就皱紧了眉头。
相反,王景得知王越还活着,倒是挺高兴的,上前行礼问安,一问之下才知道王越跳河之后失去意识,还是被率军渡河的牵招给救了。
如今王越归来,以他和刘协的情分,王景显然得到了一大奥援。
也因为王越的归来,廷议也无疾而终,散朝之后,袁隗秘密约见司徒杨彪。
两人在袁府偏厅,闭门密会。
袁隗捏着下巴的一小撮胡须,苍老的面容下,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心机与城府:“文先,你说祁侯此举究竟何意?”
杨彪看着老谋深算的袁隗,嘴角浮现一丝不屑的表情:“怎么,你怕他坏了你们袁家的大事?”
袁家的心思,明眼人谁又瞧不出来呢?
被人揭破心思,袁隗也不气恼,依旧老神在在:“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而奔走,文先你又何必讥讽于我?”
杨彪不忿,讽刺说道:“我们弘农杨氏,可没想过要废立皇帝。更何况你汝南袁氏最近发了疯似的四处寻找传国玉玺,所为何事,当真以为吾等猜不到吗?”
同为儒门三君之一,奉行“仁”之一道的杨彪,对于袁隗的计划向来不怎么看好,如今果然把事情搞砸了。
袁隗面无表情,却也没有就此事而与杨彪争论,而是提起此次会面的目的:“文先,我知道你对我们汝南袁氏有所误会。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阻止王景掌控朝局,武人绝不可掌权,否则转眼又是一个董贼矣。”
文武之争,自古有之。
袁隗与杨彪,皆是世家大族出身,而且同属儒门势力,因此哪怕彼此看不对眼,却仍然有着共同利益。
独尊儒术,压制百家便是他们的共识和底线。
而背后疑似有兵家权谋一派暗中扶持的董卓,就一度让两人产生不小的分歧。
袁隗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住董卓这头“暴虎”,然而局面还是失控了,董卓进入洛阳后不仅拥兵自重,把控朝局,还对帝朝的中枢造成了巨大危害,差点引发兵家所期待的大争之世局面。
正因为此事,作为儒门的领袖,杨彪和袁隗都对帝朝内部的武将充满了戒备和警惕,生怕王景摇身一变,成为第二个董卓。
两人其实都在极力避免战争的爆发,因为一旦战争爆发,天下民心动荡,思能之力就不在受儒门的掌控。
若是独尊儒术的格局被打破,更是动摇了世家和儒门的根基,这是两人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
事关重大,杨彪没有再语出嘲讽,而是摆正颜色说道:“为今之计,想要压制王景,我们只有从外调强兵进驻洛阳。”
袁隗也有此意:“本初与公路二人,皆手握强兵,但王景已经命吕布镇守虎牢,恐怕不会轻易放行。我还听闻河东已有异动,北军主力已经完成集结,随时准备南下。留给吾等的时间,不多了。”
杨彪闻言皱眉,便提议道:“或可修书一封,让义真秘密调遣边军,自西而入洛阳。”
皇甫嵩为人刚正,又是戍守边疆的统兵大将,他虽然出身兵家,却对儒学极为推崇,更对朝廷十分忠诚,曾有镇压黄巾之乱的光辉战绩。
在杨彪和袁隗看来,皇甫嵩绝对是自己人。
主要的原因,还是皇甫嵩手里尚有三万边军驻守在凉州扶风郡,只要一封书信,杨彪相信以此举必定能立刻扭转洛阳局势。
如今为了对抗王景,他们打算要联手了。
…………
时维二月,夜晚的暖风,吹起了早春的蛙鸣。
洛阳,城外西郊十里亭。
星光月色下,一名气质不凡的中年文士,正在连夜赶路,骑着一头驴子上,向西而行。
“文和先生,这是欲往何方啊?”
贾诩猛然间被人叫破身份,整个人亦是悚然一惊,不过他到底是个沉得住气的智者,因此很快就平复心绪,随即回眸一看,果然看见凉亭里坐着一人。
等看清楚这人容貌之后,贾诩神色微微一动,随即语气淡然道:“祁侯,今夜可不是赏月的好时候。”
“所以,我是在等人。”
“不知祁侯尊驾至此,等的又是何人?”
“等你。”
王景看着贾诩,目光不禁露出赞许,不愧是毒士贾诩,直到现在,仍能面不改色地与自己谈笑风生。
贾诩走进凉亭,坐到王景面前,倒是颇有几分儒学名士的风采。
看他文质彬彬,优雅从容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就是那个计可安邦,谋可乱国的三国毒士,曾一手主导了东汉的灭亡。
看着年轻得有些过分的王景,贾诩先是叹气一声,随后露出几分不解地神情:“我躲在城外一处民居之中,直至夜半三更才敢出行,自问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敢问祁侯是如何找到我的?”
王景笑了笑,随意地说道:“你是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但自我回到洛阳开始,便派遣有暗卫在暗中跟踪先生。所以知道先生要走,我今夜特意在此恭候。”
这个答案,让贾诩为之气短,心中有些无可奈何之外,更多的是好奇和感慨。
“唉,在下不过区区一都尉,何德何能,竟劳祁侯如此垂青?”
贾诩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王景亲自等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若是董卓没死,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投靠王景,毕竟当时的局面,是董卓强而王景弱。贾诩生平从来不做让自己深陷险境之事。
可如今局势已然不同,董卓败亡,王景崛起,贾诩心中其实已经有了选择。
王景也不掩饰自己的招揽之意,笑着说道:“凉州名士阎忠曾说文和先生有堪比张良、陈平的英奇才略,我深以为然,所以今日拦下先生,为的便是诚邀先生入我麾下,为我剖析厉害,筹谋策划。”
贾诩闻言,深深凝望了王景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若是诩拒绝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