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禁区的边上标注了一些颇为显眼的标志物。
但有些禁区上面却是一片空白。
似乎是昭示着,曾经进去过的人没怎么探索或者因其他不可抗力无法探索。
这一次模拟,她便要主动朝着这些禁区的位置前进。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临出发前,阮幸终于拿到了自己的玉签,和三年前的那批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悄悄地又去问了周妙玉。
周妙玉还以为她是担心会和其他同门在秘境中起冲突,便安慰道:“莲池秘境又不对外界修士开放,进去的人都是同门,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可能会打生打死?正常的切磋还是有的,只不过大部分同门为了节省时间探索更多的地方,都会选择平分所得。”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看上去年纪小,又一直不在宗门中,和其他人不怎么相熟,若是遇上不好说话的,让一步也就是了,脾性大的都是在门中有长辈依仗的,最好别招惹,否则麻烦的紧。”
谢过周妙玉循循善诱的教导,阮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要去的地方是禁区,想来应该不会遇到其他人。
顺利进入秘境之后,阮幸所掉落的位置与周妙玉不同,她拨开面前的莲叶,冰凉的水中倒映出天上的寒月,随着阮幸游动的动作将倒影打的支离破碎。
招出梭灵舟后,阮幸坐在了船头,神识向外延申,不过片刻,便将附近几里范围之内扫视了一遍。
或许其他弟子们都已经潜入了水底了,竟没有看到一个人。
不过她倒是找到了莲池中间高耸的石峰。
这倒是个不错的好消息,她可以在地图上定位自己的位置了。
看了一眼地图,禁区的位置并不多,只有五个,距离石峰最近的一个刚好在她这个方向,离得不远。
调转船头,阮幸控制着梭灵舟朝着那个放行飞速行进,不过几分钟就到了。
将梭灵舟收进储物袋,阮幸贴了一张避水符,一头扎进了水里。
冰凉的池水隔着避水符形成的一层薄膜紧贴着她的皮肤,沁人心脾的凉。
不过还好,她的灵力本就偏阴寒。
再次回想了一下地图上的位置,阮幸朝着更深的地方游了过去。
水下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有各种阮幸叫不上名字的珊瑚和颜色奇怪的岩石,上面一团团墨色的水草随水流舞动,有些鱼虾游过阮幸的身边,仿佛看不到她似的直挺挺的撞了过来。
这些都不是妖兽,而是普通的鱼类,秘境之中灵气充足,说不定在秘境中再生长个一二十年,就能够有幸开启灵智了。
这一处地方,是地图上有过标记的。
上面写的标志物是一节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脊骨,半掩埋在地下的泥沙之中,遭遇此处禁地的某位师兄在标志上留下了惨痛的告诫,若是不小心进入了禁地,只能踩在裸露的白色脊骨上,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可以踩,否则便会深深的陷入泥沙中,动也不能动。
他当初就是因为这样在泥沙里丢掉了两只鞋子,坐在脊骨上等着秘境结束出去。
这片秘境中除了巨大生物的脊骨和吸附力极强的淤泥外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
阮幸的目光移了过去,她已经看到了那巨大的白色脊骨。
手臂轻轻划动,身体便朝着脊骨的方向前进,甫一进入脊骨范围内,阮幸便觉得身子一沉,游动变得困难吃力了不少。
就仿佛……这里的地心引力比其他地方多了好几十倍。
她体内本能的调动灵力反抗这股地心引力,但越是反抗那力量就好像越是兴奋,她无奈只好慢慢落下,脚踩在白色脊骨上。
整块脊骨有二三百米长,骨骼坚实牢固,踩在上面没有任何晃荡,优美的弧线一路向下,就连关节的连接处都没有一丝脆弱的表现。
她沿着脊骨走了一会儿,便大致明白了这片禁地的范围。
大概就是七八百平米的样子。
跟个小操场差不多。
整个地方一览无余,的确没有任何含有灵气的物品存在。
不过有的时候没有灵气反而更奇怪,整个莲池都灵气充裕,游来游去的小鱼身上都有着灵气的痕迹,再过几年就有望成为妖兽,这巨兽脊骨附近怎么什么也没有呢?
她大胆的想按照标志上写下遭遇的师兄一样尝试一下,便慢慢将双脚踩上了泥沙。
如同乳酪一般柔软的地面,将她的双脚陷了进去。
她用力向外拔,却陷得更深。
阮幸扶着脊骨下面突出的骨头,将自己的脚拔了出来,鞋子留在了泥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种地陷力……莫名的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它不像是某种灵力术法,也不像是机关法器,没有任何灵力的痕迹。
倒是,像她那不知来历的神通之术。
但两者肯定不是一个东西,只是有些相似罢了,因为阮幸是没办法用神通之术做到让这么一大片泥沙有地陷力产生的。
手指轻轻抓握,她尝试将鞋子用神通之术拿回来,没有受到一丁点阻碍,一双鞋子回到了她的手中。
更奇怪了。
阮幸皱着眉头想了想,继续留在上面,也不会有什么收获,最多和那位曾经被困在这里的同门一样,等到秘境结束后离开此处。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穿上鞋子,整个人向下躺倒,陷入泥沙里。
缓慢的下沉中,泥沙复上了她的脸。
屏住呼吸,阮幸感受着自己整个身体都在被泥沙挤压着向下。
作为元婴修士,她几天几夜不呼吸都没事,更何况这还是在模拟之中,她就更不怕遇到什么危险了。
挤压得力道越来越大,阮幸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橡皮泥被揉圆搓扁,体内的灵力忍不住躁动起来,处于护主自救的本能,一层灵力罩在她身体表面形成,只是似乎对这股力道并不起什么作用,灵力罩在那力量的无形大手中也是柔软的。
丹田之中的元婴小人开始颤抖了起来。
久久未有进展的神识与魂魄,与元婴的融合程度加深了一丝。
阮幸愣了一下,然后狂喜!
她最担心的就是神魂不能融合无法突破化神期。
没有功法还是小事,至少她有努力的目标和方向,可神魂不能融合就让她无奈了,她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
也不知道是她运气不错还是怎么回事,在莲池秘境中,又是一次成功找到了想要的线索。
挤压的力道还在继续,阮幸不再抗拒,而是顺从着这股力量,脑海中回忆起光佑仙君留给她的记忆,修炼起了养神录。
自从到了元婴期,她识海内的神识就变得无比磅礴。
展开来形成的密网,可以铺满方圆二三里。
此时这些一缕一缕的神识,都像是长了小触角一般,钻进了丹田内的元婴小人身体里。
元婴小人从最开始颤抖着被动融合,到后期主动张开小手抓着在它身边的神识迫不及待地纳入自己体内。
神识在元婴体内和身边,蛛网一样地密集连接。
原本乳白冰蓝颜色相接的元婴小人,有些虚幻的身体一点点被神识填充起来,变得凝实。
仿佛灵魂飞上了天空,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愉悦,阮幸舒服的喟叹一声,来自冰凉粘腻的淤泥挤压着她的身体,也不再让她感觉到不舒服。
似乎耳边传来‘啵’的一声——
离整个世界都变得远了起来。
像是脱离了某种桎梏。
阮幸轻轻睁开眼,万分惊讶的看向自己的身边。
一片细密的蛛网下,微不可见的触角紧紧的扒在她的身上,然后迅速的融入进她乳白冰蓝交接的身体。
她的魂魄,进入了元婴之中!
那她的肉身呢?
阮幸猛然惊了一下,随即便感觉到了自己肉身的存在,微微松了口气。
她只是因为外界力量的挤压,魂魄暂时进入了元婴,提前体验了一番神魂融合后的感觉。
这让她对养神录中的某些感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这是难得的好机会,阮幸伸出小手抓住那些神识,开始如饥似渴的吸收容纳,并持续的按照养神录中的修炼方法壮大自己的神魂。
按照这样的速度,再修炼最多三个月的时间,她就能彻底融合神魂,有了进阶化神的基础条件了!
不知修炼了多久。
当阮幸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那片淤泥之中。
身上避水符的效用早已消失,但却没有沾染半点脏污。
她重新给自己贴了一张避水符,这才抬头打量起这陌生的新地方。
周围都是流光溢彩的琉璃制品,轻薄幻彩的纱幔在水流中轻舞,层层迭迭的琅壁似真似幻。
她起身,刚刚躺着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蚌壳,随着她的离开,淡粉色的蚌壳缓缓合上。
“这又是什么地方?”
阮幸满心的疑惑,丹田内的元婴小人胖嘟嘟的躺在那里,神识融合的进度已经达到了一半。
不过失去了那奇怪泥沙的挤压,她融合神魂的速度再次慢了下来。
小心翼翼朝外走,大概几十米的距离,她走到了模样像是门的地方,外面是一根粗大的龙柱,上面雕刻的四爪龙栩栩如生,就连眼神都像是在跟着她的动作一直看着她一样。
而外面,则是像海底峡谷一样的地方。
“我来过这里。”阮幸喃喃自语,“这是我拿到第二把钥匙的地方。”
只是那时,她感受到了龙宫内似乎是来自妖兽的危险气息,只拿了钥匙就离开了,没有进龙宫细看。
但是现在那股气息消失了。
她在龙宫内光明正大的走了这么一圈,也没有看到另一个能够交流的生物。
看了看周围,阮幸打算再回龙宫内部找找有什么别的线索,忽然停住了脚步。
目光看向了门口的龙柱。
上面的四爪琉璃龙……似乎换了个姿势。
这个发现让阮幸顿时毛骨悚然,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手腕翻转,喝道:“阿娇!”
“来啦!”蔡娇活泼的声音响起。
一把白玉般的细剑突兀的出现在她的手中,指向龙柱。
四爪琉璃龙的眼睛闪了一下,耳边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它从盘踞着的龙柱上游弋下来。
细长的身子只有一米多长,四个爪子有着锋利的爪尖,身上的鳞片煜煜生辉。
目光在四爪琉璃龙的身体上不断游移,阮幸收起眼底的震惊,“竟然真的有龙……”
这个世界的妖兽并不强,甚至于都没有发展出有实力的大妖,化形期的大妖可以化为人形这种事情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实际上,妖兽除了能欺负一下底层的凡人和修士,大多时间都是作为磨砺弟子的道具,或者端上餐桌的美食,偶尔有运气好的会成为代步的工具或者豢养的宠物。
如果这世界真的有龙这样的传说中生物,妖兽的地位怎么可能会这么不堪呢?
且阮幸并不能感觉到四爪琉璃龙身上有特别强大或者危险的味道。
“我不是龙。”四爪琉璃龙开了口,淡淡的说道:“我是蝾螈。”
阮幸更震惊了。
这个妖兽,啊不对,这个龙竟然会说话!
他明明跟她没有建立心神链接,也没有到达化形期!
蝾螈琉璃眼眸中闪过一道无奈之色,“蝾螈是我在养神录中的形态,更准确的说,我应该是识虫。”
反正是模拟,阮幸悄悄在心底里对自己安慰道。
而且经历过现代社会的信息大爆炸,无论多模炸裂的生物她都能从各种ai视频中见到,因此即便惊讶还是很宽稳住了心神,镇定下来。
仔细看去,蝾螈的头上的确与她所知的神话中的龙有很大的不同。
蝾螈的脑袋是偏椭圆形状的,头顶也没有龙角,嘴巴也是钝钝的样子。
阮幸定了定神,开口问道:“识虫是什么?”
既然蝾螈表现出了友好和善的一面,愿意跟她交流,那好好聊一聊也未尝不可。
毕竟她现在心中有太多的疑问等待蝾螈来解释回答了。
“这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蝾螈看着阮幸,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