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个锤子,那是我的血!”
姜守中没好气的吼了一声,费力的坐起身子,轻拍了拍略显昏沉的脑袋,环视四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周围的光线昏暗不明,仅有几缕从未知缝隙中透入的微弱阳光勉强映照,可看出这里是一个类似于洞穴的地方。
而在阴暗的洞穴之中,却诡异的长满了牡丹花。
这些牡丹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犹如一群静静观望的幽灵,显得格外阴森。
这又是什么破地方?
姜守中懵了。
被吼了一嗓子的耶律妙妙呆坐着,看到姜守中流出的鼻血,许久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搞错了。
羞赧之色自少女耳后悄然蔓延,似朝霞般染遍颈项,红晕几乎能透过她的易容面皮,不难想象那张本该娇俏动人的脸庞此刻已经红的如深秋柿子。
“那你……你为啥流鼻血啊。”
耶律妙妙试图找回面子,没话找话。
姜守中无语道:“你一屁股坐在我脸上,我能不受伤?要不试着我坐一下伱?”
“你……”
耶律妙妙鼓起小脸,气呼呼的瞪着男人。
姜守中懒得理会她,开始寻找出口。
走近之后他才发现,这里的牡丹花比之寻常的更为巨大,色彩斑斓,红似烈火,白如皓月,不时有细长的根须垂挂下来,与周围的石笋相互交织。
趁着男人背过身,耶律妙妙连忙用裙摆擦了擦身下,看着裙子上的血,少女欲哭无泪,暗暗后悔离开客栈。
“你那破铃铛怎么回事?”
姜守中忽然想起之前一幕,看向少女纤细脚腕上系着的铃铛。
他记得以前对方走动时,铃铛是不响的。
耶律妙妙护住自己的小铃铛,一脸警戒的瞪着男人,“你要干什么?”
看着少女的反应,姜守中没好气道:“我吃饱了撑得才惦记你那破铃铛,刚才若不是你那铃铛发出了莫名其妙的金光,我也不至于晕过去。”
“发光?铃铛发光了?”
耶律妙妙愕然。
少女低头想了想,说道:“这铃铛一般可以抵挡妖气入侵,也可以御敌防御,或者感应到有妖灵存在,它也会发光。不过它也需要法相之力,估计是我的法相之力恢复了一点。”
“妖灵?”
姜守中挑眉,倒是知道这玩意。
一些天宝地材经过妖气常年侵染润养后,会产生自我意识。比如人参,雪莲,灵果之类,又或者花草树木等等。
最典型的便是花仙子。
据说化为人形,也不过才巴掌大小,还长有一对翅膀。
“姜墨,这是什么地方?”
耶律妙妙好奇打量着洞内的诡魅牡丹。
“我哪儿知道。”
想到二两她们还在客栈里,姜守中心里愈发急躁,也不再跟对方瞎扯聊天,空耗时辰,继续寻找出口。每个角落,每一道缝隙都仔细检查。
耶律妙妙嘟了嘟小嘴,站起身来。
很快姜守中在一朵牡丹花下面,发现了一块凸起之物,轻轻摁了下去。
只听轰隆巨响,一条方正幽深的长通道出现在二人面前。通道石壁平整,似乎经过精心雕琢,与之前所见的自然洞穴迥异,一眼望不到头。
姜守中正准备上前查看,洞内那些原本静谧生长的牡丹花突然发生了异变。
花枝开始缓缓扭动,宛若触手般悄然伸展,在石壁间舞动着。紧接着花朵散开,一颗颗锋利似剑、闪着寒光的獠牙,无声无息地从花蕊之中突出,朝着二人咬去。
耶律妙妙吓得缩起身子。
姜守中拔刀将袭来的花枝砍断,被削落的牡丹花朵顿显枯萎之态,转瞬即逝,化为一抔黑灰。
然而,随之便是更多的诡异牡丹花似源源不断地自地底窜出,狂乱地向姜守中他们攻来。
“进暗道!”
姜守中脸色难看,劈风斩浪般劈开挡在暗道前的几株变异牡丹,一把将耶律妙妙推了进去。
少女也知道此刻她是累赘,拼了命的往前跑。
紧随着耶律妙妙的身影,姜守中矫若游龙般掠入暗道之中,脚步轻盈疾走,那些如同妖兽般的变异牡丹似乎在这幽闭空间失去了猎物的踪迹,攻势戛然而止,不再追击。
可还没等姜守中松口气,便觉察两侧石壁生异,悄无声息地向中间缓缓挤压。
而上方则冒出了一根根尖刺。
壁如同活物般蠕动,似要将所有入侵者碾碎于此。
姜守中面色大变,大喊道:“快跑!”
狭窄带有陷阱的暗道根本无法施展出追风步,只得催促少女。
耶律妙妙花容失色,早已顾不得脚下滑脱的绣鞋,赤足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奔跑,每一步都倾注了求生之志。
石壁移动的声音愈发紧迫,几乎已经擦到了姜守中的肩膀。
他只能侧着身子前行。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道光亮。
眼见耶律妙妙脚步渐显蹒跚,姜守中咬了咬牙,足尖猛地点地,强忍着后背被刺伤的疼痛,试图将少女扔出去,但发现太过凶险。于是强行提一口气,身体以近乎贴地飞行的姿态,掠过耶律妙妙的头顶,提前抵达洞口。
耶律妙妙眼前一花,只见姜守中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掠过她,转瞬间抵达了洞口。
刹那间,一种被遗弃的恐惧感从少女心底油然而生。
他是要抛下我吗?
这个念头如同寒冰般刺入心脏,令她在疲惫之余又添了一丝绝望。
平日里被众人捧在手心的草原明珠,这一刻无比难过。
她的眼眶里泛起泪水,并非是对姜守中的怨恨,因为她知道对方在那一瞬间的决定,无关情感,只有生存的本能。
她并不责怪他。
在死亡面前,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但少女心底的某个角落,却难以抑制地涌起了一股悲伤。泪花在眼中凝聚成悲伤的珍珠,视野渐渐变得朦胧而不清。
就在少女迷茫之际,男人怒骂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开来,“特么的,能不能快点!老子快坚持不住了!”
耶律妙妙一愣,模糊的视线里隐约看到男人站在洞口处,双手似乎在用尽全力推撑着逐渐合拢的石壁,试图为她争取更多的逃生时间。
五道体的气机如同潮水般汇聚于姜守中的双臂之上,男人拼出全身功力,用手肘死抵住石壁,移动中的石壁出现了凝滞。
耶律妙妙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
她几乎是本能地将自己的身体扔了出去,跌跌撞撞中,直接撞抱在姜守中的怀里,两人身体相继弹出暗道,重重地落在了外面的地面上。
“咳咳咳……”
姜守中被撞的胸口闷疼,不由咳嗽起来。
但那股子挤压至极致的恐惧,却也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姜守中心底说不出的畅快,贪婪的吸收着新鲜空气。
惊魂未定的耶律妙妙,此刻如同一朵风中残蕊,疲惫地趴在姜守中身上。
虽然身上遍布擦伤和瘀青,但与那几乎要被石壁压碎的绝望相比,这些伤只是无关紧要了。
喘息间,两人的目光交汇。
耶律妙妙眼神下意识闪躲,咬了咬纤薄的唇瓣,却忘了从男人身上起来,低声问道:“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怎么?听你这意思不应该救你?”
姜守中没好气道,“要不你重新回去,看我会不会救你。”
若是之前,耶律妙妙肯定要回怼两句,然而,此刻的她出奇地平静,意识到自己还在男人身上趴着,少女连忙起身。
她拍去衣上的尘土,却又忍不住转回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真挚的关切:“你不要紧吧。”
“死不了。”
姜守中活动了一下双臂,疼痛依然存在。
他忍着疼痛,起身环顾周围,却发现这里依旧是一个洞穴,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那些吓人的牡丹花,四周空荡荡的。
石壁上,有一些荧光粉之类的,映照着幽幽的光。
两人找了半响也没发现出口。
耶律妙妙刚刚燃起的希望又再次变成了绝望,她缓缓坐在角落,双手抱着膝盖,目光空洞出神地望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姜守中依然没放弃,仔细寻找可能隐藏地机关。
过了许久,一阵隐隐约约地抽泣声响起。
姜守中还以为是什么鬼怪妖物,下意识握住刀柄,扭头一看,发现竟是耶律妙妙在哭泣。
少女将自己的螓首深深埋藏在双膝之间,垂落地长发随着抽泣的动作轻轻摇曳,那纤细的背脊也在抽泣中轻轻起伏,娇柔而无助。
姜守中很是意外。
这丫头虽然被他气哭过两次,但心性还是挺坚韧地,要么高冷,要么用言语刺人。
没想到,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但转念一想,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平日里都是被人们呵护在手心的,哪里经历过大风大浪。
身为公主,不仅流落他乡,少女最重要的清白没了,同伴们也死了,包括她的神野伯伯……甚至还被人轻易控制,还尿了裤子,如今更是被困。
这种情况下,她能坚持到现在不崩溃,已经很了不起了。
姜守中叹了口气,坐在少女身边说道:“放心吧,有我在,我们肯定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我想神野伯伯了。”
少女哽咽道。
她扬起精致的下巴,脸上满是泪水。
或许是在姜守中面前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也或许是觉得没希望出去,少女也终于卸下了那层坚强,将自己的柔弱暴露出来。
姜守中柔声道:“我能理解,我也想叶姐姐。”
“她死了?”
耶律妙妙侧头看向男人,眼睛微微有些红肿。
姜守中点了点头,苦笑道:“到现在我都没一点凶手的线索,暗中查遍了案牍库里所有的卷宗,只能等着碰运气了。”
望着男人萧索自责的脸庞,耶律妙妙陷入了沉默。
姜守中用力拍了拍脸颊,“算了,不说这些伤心的事儿了,反正我还是相信自己能出去的。丫头,不要轻易气妥,须知绝处必会逢生。实在不行我给你讲个笑话,至少乐观一点。”
“你讲。”
耶律妙妙沙哑开口。
姜守中想了想,说道:“我问你啊,为什么公鸡总是早起?”
少女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打鸣啊。”
“不对。”
“因为……睡不着?”
“不对。”
男人依旧摇头。
耶律妙妙猜不出来,好奇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它们要叫醒母鸡。”
姜守中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可笑着笑着,见耶律妙妙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仿佛在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笑,姜守中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换成了尴尬的神色。
奶奶的,看来我不适合讲笑话。
男人干咳了两声,讪然道:“那个……好像是有点不太好笑哈。”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反应让对方很失望,少女有些过意不去,尽管不知道笑点在哪儿,但还是扯了扯嘴角,“呵呵”了两声。
可又觉得这两声过于嘲讽,少女又“哈哈”了两声。
姜守中很无奈。
鬼都比你笑的真诚。
就在这时,他无意发现耶律妙妙脚腕上的铃铛,散发着些许微弱的光。
姜守中一愣,指着铃铛说道:“它又发光了。”
耶律妙妙低头望去,同样很诧异。
她下意识拿起铃铛,想要看个仔细,可随后铃铛里竟然飞出了一只蜻蜓……不,一个长有翅膀,极小的人儿。
这个小人儿也就巴掌大小,相貌美艳,身后有一对翅膀。
竟是妖灵花仙子。
当然,这妖灵肯定是不能够,也不应该的。(老司机们懂作者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