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也不知双方律师使了什么大招,马一铭同意双方休兵罢战,同时撤销两个官司。
在易行公司总经理办公室,葛律师满怀着成就感,带着得意的、邀功的心情跟舒子真和杨弘开眉飞色舞地说起这事。他说马一铭一开始死活不同意,还沉下脸没给他好脸色看,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软硬兼施,恩威并施,把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终于软下态度,接受了他的建议。
“这下好了,大家都省心了,不然你这两场官司打下去,累死累活的,还不知输赢结果。”葛律师展开双臂,往后一靠,瞄了一下眼前的两个人。
杨弘开听到这个消息喜上眉梢,说实话,现在企业自身发展碰到的问题这么多,如果再同时打这两个官司,一方面肯定牵涉到很多的精力,另一方面对企业的负面影响也很大,这种负面影响反过来又会对企业的发展带来负面影响。他迎着葛律师的目光,顺势拍了一下他马屁:“也只有北京来的大律师才能搞定这个快要发疯的女人。葛律师辛苦了!”
葛律师意犹未尽地说:“你说得对,马一铭这个女人……套用《沙家浜》里的那句话,‘这个女人不简单’,我差点招架不住,不过男女对阵,一旦赤膊相对,除了讲条件,还要讲气势讲耐力,更重要的还要讲技巧,对不对?哈哈哈!”
葛律师说罢,边得意地哈哈大笑,边用暧昧的目光扫了舒子真一眼。
舒子真侧身而站,微蹙着眉,心不在焉,她虽然看到了葛律师的暧昧和猥琐,但似乎一点也没把这信号接收进来,她若有所思地从沙发前绕到沙发后,站在葛律师身后。
葛律师头顶上方一阵灼热,他坐不住了,站起来。舒子真的表情让他隐隐察觉到一些端倪,他疑惑地问:“舒总,你有什么疑问吗?”
舒子真摇摇头:“我没什么疑问,这件事很简单,1-1=0,不是吗?”
“那么,舒总你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舒子真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重新回到沙发前,给他续了一杯茶,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缓缓地道:“葛律师,如果我不同意合并撤案呢?”
虽然已有预感,但葛律师仍然大感意外:“你为什么不同意?马一铭都同意了,你不
同意?”
舒子真欲言又止,显示内心的矛盾和挣扎。
“两个案件这么处理,你担心你会吃亏还是你不放心我,认为我会放水给对方?”
舒子真摇摇头:“我对葛律师一百个放心。”
“那又为了什么?”葛律师提高了声调,“我一直担心马一铭那边会不同意,没想到你有不同意见。你有什么想法你告诉我,或者你还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可以保证赢得其中一场官司?”
“我没什么新证据,我所有的材料葛律师都知道。”舒子真道,“我也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把这两个案件混在一起,一个案件是一个案件,我一定要有个结果!”
如果说前面几句话舒子真还在迟疑犹豫,还在纠结挣扎,当她说出最后一句话,已经透露出坚定的态度和决心。
葛律师脸色绯红,稍有激动地道:“这个结果不一定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舒总,你要搞清楚,你不是放弃,而是互相交换互相抵消。这两个案件,一个你输定了,另一个你虽有很大的赢面,但不一定百分之百赢,即使你赢了,也不一定百分之百拿到你想要的全额的涉案金额,这个官司打下去,会很艰难很漫长!”
杨弘开在旁忍不住插道:“舒总,我也觉得葛律师说得有道理,我们耗不起时间和精力。”
舒子真不知什么时候已眼泛泪花:“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这场官司打下去,而且一定要赢!葛律师,你一定要帮我!”
“两个案件一起撤销,我已经尽力在帮你了!你想想假如撤了这个案件,我们律师事务所有什么好处?没有!我个人有什么好处?我对你说,我这几天跟马一铭苦口婆心所做的思想工作,比上几次庭都要花精力和时间,但是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就说你和马一铭吧,我可以肯定地坦白地告诉你,你是占了便宜的。你再考虑一下,我明天等你的答复!”葛律师扔下一句话,掉头就走。
杨弘开送葛律师到楼下,安排车辆先送他回宾馆休息。临上车,葛律师对杨弘开道:“你给你们舒总通通脑子,可能她哪个管道堵住了,我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便宜让你们占了还不领情。”
杨弘开赔着笑脸道:“我们舒总也许有她的难言之隐,我一定会做她的思想工作,不过不管怎么样,请葛律师无论如何要帮我们帮到底!”
葛律师“哼”了一声,重重地关上车门。杨弘开站在车旁看车开远,疾步返回道总经理办公室。
“子真……”
“你不要说了,我决定了!我不放弃,我一定要打这场官司!”舒子真打断他的话。就在他们下楼的10分钟里,她又盘算了一番,再次坚定了决心。
“为什么?”以他对舒子真的了解,这并不意外。
她走到窗口,仰头望着天空。今天天空出奇地晴朗高远,几朵清淡的白云稳妥地贴在蓝天上,纹丝不动。飞机刚刚掠过,在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棉絮般的波带。舒子真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份难得的清爽吸吮进腹腔,把里面的浊气替换出来。
杨弘开站在她身边,瞥了她一眼,也把目光拉长,把思绪拉长。
“子真,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什么?”
她微感诧异地回头瞧了他一眼。他望着她咧嘴苦笑一下,道:“是不是被我说中了?这么多年下来,我终于可以偶尔猜中你的心思了。”
“我没什么心思,你不用猜。”
“那可能是我根本不懂你的心思。”杨弘开苦涩地道。
舒子真显然不愿意在这个“老话题”上继续下去,也许新鲜空气进来,她的郁闷纠结被驱散出去了,她直接说:“你说对了,我放不下!s省的股份是宁武林和宁叔叔留下来,我不能就这么把它给弄没了,这笔钱我一定要拿到手。”
“你是拿这笔赔偿款去抵充那笔债务啊?不是把它弄没了!”杨弘开觉得自己又不理解她的心思了。
“总之,一笔是一笔!”舒子真道。
“易行的现状你也知道,如果打官司,我们欠蜂鸟公司的1800万先要拿出来,这不是笔小数目,以我们目前的财务状况,根本没有办法。我担心这会成为压垮我们企业的最后一根稻草。”
舒子真又夸张地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朗地道:“放心吧,车到山前自有路!”她又意犹未尽地加了一句,“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吗?”
似乎,她已有了主意,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