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回过神,但眼底还是充满不可思议。
“你是易铖奕的未婚妻?”
那个被他利用的女孩。
“是。”
“真是叫人意外,翟逍遥是你什么人?”
“师父。”
“没想到他还收徒了,所以这个困魂阵也是你设下的?”
“是。”
“小姑娘,你很厉害,后生可畏。”
中年男人闲聊的样子好像一个长辈对着一个晚辈那样。
可惜,楚绵绵却道:“大爷,你不用拖时间了,我知道你在结印。”
中年男人先是被一声‘大爷’给弄得愣住了,就连背过去结印的动作都停住了。
黑雾又浓厚了,逐渐将楚绵绵的身影给遮盖了。
“大爷,我很讨厌你,所以,我要你体会一下我的痛苦!”
她的身影消失了。
周围的黑雾开始扭曲,逐渐化作一个虚幻的场景。
假山,池塘,垂柳,亭台楼阁……一个漂亮的院子。
他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小姑娘年纪轻轻,天赋惊人,难怪翟逍遥会收徒,连心魔环境都学会了。”
“也真是睚眦必报,拿同样的招数对付我。”
“呵呵……阿奕,你倒是找了个好妻子。”
他低声笑了笑,但眼底没有笑意。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举晟!你站着干嘛呢?”
他回过头,看向精神奕奕的易老爷子,一声久违的,消失在记忆中的称呼涌出口,“爸。”
易老爷子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傻了吧唧的样子?你媳妇怀孕了,你不得好好陪陪他?玉茹这还吐得死去活来,吃不下东西,你赶紧过去看看。”
“嗯,好。”
他抬脚往前走,这易家老宅他曾生活过许多年,路线闭上眼睛都能想得起来怎么走。
穿过几条廊道,来到一间厢房,推门而入。
“举晟?你来了。”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容貌出众,气质温婉,一看就是世家养出来的千金,但因为孕反太严重,瘦的厉害,眼下一片乌青。
“玉茹,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男人……也就是易举晟,抬脚走了进来,很快进入角色。
他己经很多年没梦见过自己的妻子了。
倒是没想到,会在心魔幻境中见到。
没有人知道,白茶会的幕后掌控者,易铖奕苦苦追查的凶手,就是早己经死去的易举晟。
他亲手策划了一切。
又在环境中,重新走一遍自己的过去。
柳玉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道:“我哪有这么娇气,需要动不动就去医院了?只是难受了些,不要紧。”
他走过去,扶起她,视线不经意的落在她的肚子上,眼神闪了闪,“我心疼你这么难受,这孩子不如不要了。”
柳玉茹大吃一惊,“不许说这样的话,这是我们的孩子,好不容易得来的,怎么能不要?况且爸很期待这孩子出生,都给取好了名字。对了,你瞧这个名字如何。”
柳玉茹拿出了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字:铖奕。
“这是爸亲自取的,他想了很久,我觉得挺好。”
易举晟看着那两个字,点头应下,“嗯,的确不错。”
易铖奕,一个一出生就会谋夺他性命和气运的孩子。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机。
幻境中的时间流逝很快,当然,这是因为环境是依附于他的记忆构成的,很多记忆他己经模糊了,只剩下一些关键的事。
很快,就来到了柳玉茹分娩的那一天。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柳玉茹羊水破了,被紧急送到医院,早己安排好的医生立刻安排产房,把人推进去。
易老爷子正焦躁不安的来回走。
“一定要顺利啊,给我们易家生一个大胖小子。”
老爷子满脸焦虑,抬头一看,抱怨了句:“举晟,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
“担心,但一切会很顺利的。”
的确很顺利,一如当年那么顺利。
医生找到他,告诉他是双生子,两个男孩。
“带走这一个。”
“是。”
最后推出来的孩子只有一个,母子平安,孩子取名易铖奕。
出院那天,意外发生。
易举晟轻轻叹了一口气,又一次体会到命悬一线的感觉,他实在厌恶这个感觉,一如他厌恶这个孩子。
那场意外,他没死,但休养了整整三年才恢复。
而他的妻子柳玉茹死了。
他按照计划,将自己的死亡给坐实了,从此这世上没了易举晟,多出一个白茶会。
他对着空气说道:“小姑娘,你的确很厉害。但很可惜,我没什么心魔,过往的一切不过是云烟,不会给我造成任何波澜,你输了。”
他的确是从容不迫的经历这一次,那样冷漠的眼神,哪里有半分忏悔?
哪怕是看见妻子满是鲜血的倒下,也没有丝毫愧疚。
夫妻同命,柳玉茹替他挡了死劫。
他很喜欢这个妻子,但他更爱自己。
“出来吧,我们谈谈,做个交易如何?”
“你这样的天赋淹没在人群未免浪费,不如加入我的阵营吧。”
“我可以许诺你永生。”
可惜,面前的场景再次变化。
易举晟的眼里涌出冷漠,“你还想玩什么?同样的招数还想来两遍吗?”
本以为会再次出现易家老宅的场景,但真正看清楚后,他有些诧异。
那是一条阴暗的小巷子。
拳打脚踢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谩骂。
“死乞丐!还敢偷我的面包!总算逮到你了!给我吐出来!打不死你!”
一个体型强壮的男人正狠狠揣着一个瘦小的孩子。
那孩子脏兮兮的,穿着破烂的衣服,露出来的手脚都是伤痕,还死死地抱着怀里那一袋子面包。
“脾气还挺倔!还给我!”
男人毫不留情,狠踹之下,小孩终于松开手,面包被夺走。
“呸!我就算是喂狗都不给你吃!”
男人首接将面包扯开,丢出去,狠狠碾压。
面包瞬间沾上了脏水,不能吃了。
“晦气!别再让我看见你!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男人转身走了,留下蜷缩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那孩子慢慢动了,伸出瘦弱的手臂,去抓那团己经脏了的面包,攥在怀里。
易举晟沉默,一动不动。
而躲在黑雾后的楚绵绵却己经泣不成声,“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