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南方的小镇拥有强烈的地方民族特色,熙攘的人流涨满灯火,欢庆的乐声流溢大街小巷。
小叔要赶热闹,石义尧和季宏就同小叔到了灯会现场,观景游廊挤满了兴致勃勃的人,他们只能站在外围阶梯观望里面的舞狮表演。
鼓声到高点,群众举着贴绿枝的红封往彩狮扔去,一时,仿若下起了红包雨,工作人员端着满筐糖?去回礼,群众哄抢起来,保安拦不住激动的人群,只能用杆子挑着筐举到外围,好分散人群的注意力。
小叔与随行护卫开心地陷入兴奋的人群,而石义尧和季宏对视一眼,默契走向步行街。
“我想吃那个。”
“这些已经够多了。”
“我没吃过那个。”
“吃这么混,会拉肚子。”
“我就只尝尝,不多吃,就买一个好嘛?”
灵动娇绵的声音击中神经,石义尧偏头去瞧,一对普通夫妇无奈地停在路边,人影幢幢,被二人关注的人背对这里,橙色大衣挡完了那人的身形,而且那人戴了帽子。
“你手上的都没吃完。”
“嗯唔……你帮我拿着。”
“我手上这些都是你说要吃的——你真的吃得完?”
“我可以攒着吃。”
“昙昙!”
石义尧一顿,心顷刻跃起,他转过身去,定定望着那道背影。
花阳就这么点地儿,一个住南边,一个在北边,遇见并不是低概率事件。
锣鼓声浪渐近,喧闹间,游龙队出现街道,好像霎那,本就热闹的步行街已然沸腾,灯火辉映,平安顺遂。
隔着步行道,隔着游腾的龙,那人转过身了,红艳喜庆的虎头帽衬着她娇雪可爱,那双眼睛似融进了星尘。
明明视野之内光怪陆离,迷炫纷乱,石义尧却确信看清楚了那双眼睛里的松愉和欣喜,像是一帧定格的画,稳定而强烈,将那些从冷天偷窃的松懈欢乐的情绪传达到石义尧的脑海,将他感染,将他触动。
季宏的眼睛里映着璀璨的愉悦,扬着嘴角扯旁边石义尧的胳膊,在喧闹中说:“你瞧,多喜庆!”
石义尧无回应,季宏偏头瞅他,他正定定望着一个方向,季宏疑惑地看过去,影影绰绰,是有个熟人。
下一刻,石义尧抬脚走去,穿越人群,季宏自然也跟了上去。
“路昙!”
石义尧急急唤了一声。
路昙乍地转过脸,果然是石义尧,旁边季宏笑容清潋。
季宏说:“路昙,新年好!”
路昙怔了半拍,随后才讷讷地行叉手礼,回:“季宏,新年好!”
石义尧抢镜头似的,赶紧也行叉手礼,认真道:“新年好!”
季宏心里奇怪,这两人突然行古式礼,好突兀,弄得好像晃到了颓靡曼妙的民国时光,陈腐间萌芽新鲜的思想。
突然来了两个高大的男子,路陈氏和路潮都站近了路昙,警惕而疑惑地盯着这两人。
石义尧是见过路陈氏的,当即转向,温驯礼貌地鞠躬,说:“阿姨、叔叔,新年好!”
季宏也紧着鞠躬,喊:“阿姨、叔叔,新年好!”
这整得路潮面上绷不住了,忙道:“新年好,新年好!”
两个大高个直起身,路潮微仰面瞧他们,轻皱起眉,问:“你们是昙昙的同学啊?”
“是的,叔叔,我姓石,石头的石。”石义尧的身形似乎矮了,矜冷傲气敛了个分毫不遗,正常的腼腆礼貌出现在他身上,像是穿了一件不合时宜的衣服招摇过市。
眼见路父颔首,季宏也乖巧地说:“叔叔,我叫季宏,季节的季。”
路昙握住了路陈氏的手,敛了眸光,静静看着突然遇见的石义尧。
“你们也在这儿念的高中?”路潮随口问道。
季宏摆摆头,道:“不是,只有他在这儿念的高中,以前和路昙一个班的。”
“一个班的?!”路潮微讶,扫一眼身边安静的路昙,然后视线落到石义尧脸上,问:“现在哪个学校啊?”
“曲开,和路昙一样,在一个校区。”石义尧说着,视线瞟向路昙,目光晶莹,滑过不易察觉的狡黠。
路潮一下高兴了,“一个学校啊!这也太巧了!”路潮忽然往口袋掏,然后全身上下掏遍了也没掏出个什么,只好惋惜道:“没带红包,应该给你们新年压岁钱的!”
两个大男孩齐齐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不合适!谢谢叔叔!”
这时,路潮却灵光一闪,拎出手里一个纸袋子,颇为机智地说:“这个也一样,就当压岁礼了!”
路陈氏眼神无奈,泠泠的视线定在路潮笑眯眯的脸上。
两个大男孩愣着没来得及说话,路昙忙扯住路潮的袖子,“这是我的。”
“你又吃不完——”路潮嗔她一句,不由分说将纸袋子塞给季宏,季宏推拒这个烫手山芋,路潮又嗔道:“这孩子,叔叔给你的新年利是,哪儿有不收的!再客气,我可生气啦!”
“谢谢叔叔,谢谢叔叔!”季宏把东西拿在手里,面上促狭,余光瞅着路昙的表情,寻思着哪儿给路昙补回来。
路昙默默撇开视线,视线触及手里咬了一半的炸饼,她咂咂嘴,巴巴地盯着路陈氏,路陈氏板着脸捏捏她的帽球,依旧未松口。
“那边的东西我们从未吃过,路昙,一起去尝尝如何?”
助力的话语自石义尧口中递出,路昙兀地瞧向他,就连季宏也朝他露出讶然的眼神。
石义尧指着路昙瞟了几眼的摊子,好奇而期待地继续说:“叔叔阿姨,那个味道如何?我们来南方不久,很好奇这儿的地方特色小吃。”
路潮面上飞过茫然:“那个啊······我们不喜欢吃这些小玩意儿,你们去买来吃吃就知道什么味儿了。”
“那路昙一起去呗!”
季宏笑言,已经抬脚走出去了,后边的路昙和石义尧也几步跟上。
三个小孩一起扎到小吃摊位。
热闹升腾未休,漆黑天幕的帘脚被染上欣荣的光晕。
路潮坚持拉两位同学一起到粥店吃宵夜,路陈氏也出声邀请,五个人就一起坐下了。
路潮把人家庭情况扒了一遍,又趁机加了两个小伙子的vx,而且邀请两人和路昙结伴归校,知道三个人同在一位教授门下学习,路陈氏开口请两人多多照顾路昙,两个小伙子紧张且真诚地一一应下。
今夜分别,石义尧兴奋到整夜难眠。
季宏起夜,隔壁门缝还漏着光,他敲门,开门的石义尧面上愉悦到笑意清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十一,你怎么还不睡?”
“我······”石义尧的嘴咧开一个笑,“肾上腺素分泌过剩。”
季宏蹙眉,抬手揉揉眼睛,嗡声语:“说来听听。”
石义尧当即压着兴奋,尽量冷静地说:“那是路昙的父亲母亲,我怎么能不紧张、不兴奋?我表现还好吧?他们并无不满,还让我多多照顾路昙!”
季宏觑着似乎脑补过度的兄弟,嘴皮子扯了扯,泼冷水的话愣是憋住了,无语地扫视一番这人,他沉默地转身要回房去,后边的人却扯住了他的胳膊。
“我要送礼物给路昙,你也得准备一份,免得到时候她不收。”石义尧似乎真有那么几分把握,今夜见过路昙父母,他得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勇气。
季宏转过头敷衍他:“知道啦,知道啦。”
季宏迈出脚,石义尧又把他扯回去。
“又怎么了?”
“我拿不定主意,你来帮我分析分析。”
“明天再说。”
“就现在,我等不及了。”
“啊······我头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