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棵香樟树!我最喜欢了!”
“我讨厌那个湖,是害怕更多!”
“血,我控制不住!”
“我有一柄刀,用来保护路昙!”
“你没有妈妈!”
“我放弃你!”······
小路昙的声音盘旋回荡,一下又一下,撞击石义尧的脑仁,石义尧拼命捂紧耳朵,这诡异的声音渗入毛孔继续侵袭他的理智。
“你不理解,你未曾拥有,我放弃你!”
石义尧反抗嘶吼:“我理解!我不放弃!这是我应得的!这是我应得的!”
雷声覆盖人类渺小的声音,暴雨转变成了一片田陌,远处青山在烈阳下慵散卧着,田间一群黄牛在悠闲吃草。
瞬间放松,石义尧差点趴到牛粪上,他硬拼着力气站起身,周围景物又让他的大脑陷入短暂宕机。
“山山,快来!”
山上,一道洪亮的声音传出,四野回荡这个声线。
石义尧望过去,一个拎草帽的小身影欢快地奔向那座山。
“不用跑那么快!”
旁边田埂,一个扛长镰刀的男人随在一只黑狗后面,慢悠悠迈着松愉的步伐,宽溺的视线追着前方那道小身影。
“等等!”石义尧迈开步伐欲追上那男人,可是那男人突然闪现到了十几米开外,并且对石义尧视若无睹。
“你是谁?”石义尧心中慌张,开始奔跑,可就是无法追上那男人,“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青山开始后退,石义尧的脑子里某个东西就是模糊不清,他跑得气喘吁吁,可这一切避他如灾殃,始终不肯施舍他一丝机会。
路昙爬起来,脑子还懵懵的,看见绿化带栽着一个人,她去拉起来,居然还是熟人。
“醒过来,清醒点儿!”
石义尧恍惚看见路昙,下意识抓住了路昙的衣服,嘴里嗫嚅不清,路昙架起他,往附近椅子拖过去。
“清醒点儿,”路昙拍打石义尧的胸脯,石义尧一愣一愣的,“能听见吗?能看见吗?”
路昙担心这人被她砸傻了。
“山山······”石义尧口齿不清,眼神涣散,路昙倾身贴近去听,这人一把抓住路昙衣襟,路昙差点摔在他身上,借此,路昙听清了他口中“shanshan”两个字。
“你喊谁?哪个shan字?”路昙直视迷瞪的石义尧,不得已拍他的脸以让他清醒。
“你是山山,你是路昙······”石义尧眼神渐渐清明,语气裹着别样的情愫。
“你看清楚,”路昙双手捧定石义尧的脸,严肃逼视,“我是谁,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石义尧猛一激灵,一颗心端端定住,眸里惊诧又懊恼,并且不知所措,“路、路昙,我、你······”
路昙蹙眉,松开了手,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你喊的shanshan,是在喊谁?”
石义尧的脑子还有一种诡怪的撕扯感,路昙提及“山山”,相应的画面信息生硬浮现脑海,他不自觉开口:“山山是你。”
路昙沉下脸,低声又问:“哪个shan字?”
“山川草木的山。”
路昙眸子一震,抬手粗暴地抓住石义尧领子,恰时旁边来人,她不得已又放开了。
“路昙?!还真是你!”
季宏起先迟疑,近了些果然是,而且是与石义尧一起,惊喜比这儿的寒风还要大。
路昙漠漠扫一眼季宏,季宏嘴里呼出白雾,兜来风雪浸松柏的文傲,她的视线回到石义尧身上。
石义尧站起身,模糊的割裂感让他的脑子卡顿,一时间无法对眼前的情景作出应对。
“你怎么在这儿?来这儿玩的吗?”季宏询问,他能感知到十一和路昙之间怪怪的,但他抓不到具体。
路昙抬眼:“和家长来的。”
“来刚钵镇吗?我们也是来刚钵镇,这里可是全国木工艺中心啊!”季宏眸里笑意暖融,“你刚才和十一说什么呢?”
石义尧呆讷,忽然扯扯自己羽绒服,抖下几片叶子。
“他摔倒,我扶他。”
虎茶和吴叔在一边站着,无聊地环视周围,并不打扰同学间的偶遇闲聊。
“你家长呢?肯定是开车来的吧?”季宏说着,扭头四望,路昙顿了顿,信口胡诌:“我自己跑出来的,车子开走了。”季宏的视线落到路昙的脸上,诧异道:“你是说你被落在服务区了?”
嗯。路昙点头。
于是,他们把路昙载上一起去往镇子。
他们坚持送到街坊里面,车子停在了院门前。
“就是这儿吗?”季宏打量院子外表,院子不像是一般商业民宿,大概是当地大户人家。
“谢谢你们!”路昙道谢。
“客气了!”季宏顺嘴回道。
路昙转身要踏上门阶,后头安静的石义尧突然提溜住她羽绒服的兜帽,她只得后退。
路昙抬头望向石义尧,无奈妥协道:“看信息。”
石义尧撒手,路昙几步上去推门。
“路昙!!!”
焦躁的声音砸过来,少年冲过来了。
路昙推开一扇门,丁纪伦也冲到了门阶上与她一起站在门前。
“你又跑哪儿了?能不能别一声不响独自跑掉?这些是谁啊?”
季宏和石义尧还在路沿站着,对于火急火燎还语气熟稔的少年,两人也在好奇。
只是,路昙转身朝那俩人摇摇手,没搭理他就跨过门槛进去了,丁纪伦急急地扫一下那俩人,也跟着进去,并将门关上了。
丁纪伦生气追问路昙跑哪儿了,路昙置若罔闻,一贯张扬任性的少年哪里受得住这种冷遇,当即就躲开路昙了,一晚上没再说话。
路潮和孔檬儿自然是不知道两个孩子的相处经历了。
孔娴安眼见孔檬儿和路潮接触多了,心里起了一个疙瘩,便寻了个机会对孔檬儿提醒:“孩子也这般大了,我们这些大人啊,心也安定了!”
孔檬儿语气平淡:“男孩到底比女孩闹腾,纪伦还不知要我费多少心思呐!”
孔娴安倒怔了怔,又说:“我们这年龄阶段,无非是教管孩子和赚钱。”
室内暖和和的,香案上,老木匠和善刚正。
醉心手艺传承,老木匠这一生也算功德圆满。
抬头看向香案,心里头似障碍渐渐消解,孔檬儿恍然出神,暗地里晦涩的东西欲冒出芽头,顶得她心里痒痒的。
孔娴安沉默凝眸,她不觉得孔檬儿那副神情温婉知性,相反,作为四十几年的姐妹,她知道孔檬儿在预谋掠夺。
孔娴安知道,如今的孔檬儿还是没死心,就算路潮的囡囡也在这儿,她还是忍不住荒唐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