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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妹妹失踪四天,爸爸被凶杀案缠上,奶奶急得各处找人帮忙,苏王予感觉到一种风暴前的低气压,惶惑不安,又没有可以倾诉的亲戚在身边,苏王予第一时间想到了季宏,他想去找季宏,哪怕只是见一面,他的心也不会像海藻般在汪洋无助沉浮。
    周六的补习,苏王予任性地翘了。
    大学的周末进进出出的人悠闲活力,气氛开明青春,比之枯燥的中学充满了无限可能与色彩,连校道都明显宽大整洁,喧闹却并不烦躁。
    苏王予到了曲大才发信息问季宏在哪儿,他自己左瞧右看慢慢逛到了一个张灯结彩的广场时,季宏才回复说在上课。他背着滑板,看见校道有酷飒的大哥踩着滑板唰地飞过去,他把滑板放在脚下,又问季宏在哪栋楼,这次季宏回的快,说在千趣楼,顺便反问他问这个干嘛,他才说来曲大找季宏。
    那边季宏不回话了,苏王予踩着滑板追上了酷飒的大哥,要看看这个大学的风景。
    书卷汉服社借用了广场一天的使用权,邀请学校几大社团协办,主舞台装扮古风且延展出一个t台,t台上方钢架挂着汉服社和书法社制作的各种纸灯笼,广场也支起来几个棚用于各个社团展示与招新。
    惠风和煦,广场两边花色正好,走秀还未正式开始,广场已经聚了许多同学。
    彭里达端着相机,疯狂抓拍身姿窈窕、容颜清婉的沈兆盈,梁多仙今天也穿了一袭橙色唐风半臂襦裙,两个古风美女站在一起闪闪发光,吸引了无数艳羡目光。
    萧学姐没找到哪个是路昙,但是沈兆盈在彭里达和梁多仙的双人劝说攻势下,还是投降了。
    暖洋洋的,今天非常适合户外运动。
    狄仪硕走在书香开明的校园里,烦闷的事情忘得七零八落,经过的人仿佛都满面光华干劲十足,衣角鬓发散发一种奇妙的色彩,狄仪硕走在这里,感觉自己也要爆发出某种天赋了。
    “你别跑远,我上去一会儿!”舅舅和一位老师走入一栋楼,如此嘱咐狄仪硕。
    “好的!”狄仪硕笑着回答,目送两位长辈进去后,他望向了楼旁边的校道。
    来往的人明明只大他一岁或两岁或三岁,他却有一种错误的感觉,那些人似乎很厉害。
    狄仪硕好奇四望,空气飘散清淡的馨香,忽然,一道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起先他以为自己看差了,那人抬头接电话,他看清了脸,惊喜地发现他真的见过那人。没有过多犹豫,狄仪硕小跑过去,待那人放下手机,他加快步伐蹿到了那人旁边。
    “嘿,你还记得我吗?”
    路昙睨这人一眼,不作回应,继续往前走。
    狄仪硕急忙介绍:“我们在机场遇见过,当时你捡到了我的水晶球,飞机上我们还坐到了一处,记得吗?”
    “嗯。”路昙敷衍。
    狄仪硕却笑得眼睛水亮,开心道:“我叫狄仪硕,你还有印象吧?诶,你是这儿学生吗?大几的?什么专业啊?”
    路昙倾斜伞,挡住了狄仪硕,不想狄仪硕绕到了另一边,笑吟吟的,跟着一起走。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去上课吗?还是去参加什么活动?诶,难道你是什么社团或者学生会的成员?”狄仪硕小嘴吧吧的,似个烦人的小朋友,追着大人问个不停。
    路昙又倾斜伞,挡住热情的狄仪硕,而狄仪硕又绕到另一边。
    “和我说句话呗,偶遇了两次,一定是特别的缘分!”狄仪硕的嗓音清净,青春而朝气,蒸腾着活力与澄澈的无限野心,过分热情也并不油腻与无赖。
    路昙抬眼看他,停了脚步,漠然道:“保持距离。”
    “我只是想和你认识而已。”狄仪硕的声音低了些,莫名地委屈,特别是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晃着水光,仿佛受了欺负。
    路昙动动睫毛,内心不为所动,视线回归道路,继续往前。
    后头的季宏远远望见有人凑近路昙,灰色晴伞挡着,他不知道路昙的表情,只能猜测那个男生被冷落了。
    也接触了一段时间,季宏首先判断出路昙学识能力精悍,同时路昙也不可避免地有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冷傲,吝啬开口,自我独处意识强烈,多少有点被宠坏的味头,不像一般女生一样被浅显的事物吸引,尽量伪装朴素。
    季宏开始将路昙归于对手那一栏,他非常好奇,路昙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到了东湖侧门,手机又响了,路昙一看,是任教授,难道任教授已经回到学校了?
    “您好,任教授!”路昙在树下站定。
    狄仪硕见女生接电话,礼貌地退了好几步。
    “好的,我这就过去。”路昙眼神闪了下,还是答应了任教授。
    外面只有几步之遥,但是路昙还是坚定地拐向了旁边副道,狄仪硕追了几步,可能是不想让路昙更加反感,他就停住了目送路昙缓缓离去。
    季宏将这小转变看在眼里,面色平静。
    东湖食堂的四楼有一间教师休息室,许多教师就餐后有急事走不开就会在这儿紧急处理,今天任教授刚来东湖,遇见福博士就一起在休息室聊天,福博士说想见见二小组唯一的女生,任教授就试着让路昙过去了。
    “你没拿到任何东西?见到熟人了吗?”任教授背对长桌站着,手里拿着一份外文报纸,报上内容让他不时皱眉。
    福博士坐在长桌另一边的高脚椅上,两条腿松弛地踩在地板,无框眼镜后的眼睛淡漠而慵散,“或许吧,”福博士伸手搭上长桌的书,但并不翻,而是望向门口,“你的进展如何?”
    忽然,任教授回身盯着福博士,他面色肃冷,下颔线紧绷,一双琥珀色眼睛暗波晦涩,全然不似他平时淳厚的样子。
    感知到这种目光,福博士看向任教授,二人目光相触,势均力敌。
    室内空调是二十九度,很惬意,但这两老兄弟总在意念交锋互相猜忌又互相依赖。
    “别忘了原来的约定,你想再来一次?”任教授语气低冷,像在审讯现场,那些威迫从他身上散发,带着锐利的寒意。
    他们之间有约定,只有他们两人知晓内容。
    福博士缓慢抬手,扶一下眼镜,眼神渐渐深谧。
    叩叩叩——
    “任教授,您在里面吗?我是路昙。”
    福博士舒眉,从高脚椅起身,信步走向最近的沙发坐了下去,随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任教授清清嗓子,朝外道:“请进!”
    路昙轻轻进来,将门轻轻关上了,姿态端直,身上衣衫朴素整洁,散发着静秀的书生气,双目有神而从容静敛,一副乖巧好学生的模样。
    “怎样?与组员们相处如何?”任教授慈蔼笑着,灰衬衫下的身躯挺直有力。
    路昙在任教授面前站定,“没问题,遇见强敌和益友的感觉。”
    “那就好!”任教授欣慰笑着,转身示意坐着的福博士,说:“这是史学院的福博士,你的论文他也有读过。”
    路昙大方地看向福博士,礼貌问好:“福博士您好!我是九院的路昙。”
    福博士垂眼点头,态度不温不火,仍旧坐着,搁在膝盖上的手的食指均频率地点着。
    任教授不管这人的回应,捞起报纸,与路昙说:“路昙,会法语吗?法国佐森威谢尔的新观点,你有看过吗?”
    “会一些。”
    任教授将报纸的一栏指出,然后将报纸递给了路昙。
    路昙认真默读专栏内容,一小会儿,她念道:“时间的粒子残存,或有已逝时间存在的证据,无形量场边缘时间痕迹更多,中子与原子碰撞或许存在未知的能量波,十六次实验均已失败……这个我可能要花费大量时间解读。”
    路昙抬头看向任教授,目露歉意与谦逊。
    任教授笑了,“你平日抽空解解也好——你对文物感兴趣吗?”
    “并不。”
    “那可惜了,”福博士忽然插话,语气清淡又意味深长,镜片后的眼睛出现粗鲁的审度,直直地盯着娇秀的路昙,“前些日子我新得了个花瓶,拿不定主意,想找些学生来练练,任教授的新苗,也不防来试试。”
    史学院的博士锻炼学生,无非练品鉴检测修复设计,找理工的学生试试,这跨专业的事,有些胡闹。
    任教授没说话,说明他多少知道福博士的这个想法,也不怎么当一回事儿,默许福博士打趣。
    路昙眨眨眼睛,语气也轻愉,回:“福博士找的花瓶肯定不普通,可若不是跟您学习,那是看不出什么妙处的,莽撞地来凑热闹,怕是要闹笑话了。”
    虚表的话语,圆滑地接住了福博士突然的话,不会轻浮也不会太谄媚。
    任教授目光淡然,视线缓缓扫过福博士的脸,然后看着路昙,说:“路昙,你拿着报纸先回去吧!等上课时间再见。”
    “任教授、福博士,再见!”
    室内又恢复成两个人的安静。
    福博士凝眸思索许久,摘了眼镜,从沙发起身,“你说这个女孩子是哪个家族的人?”
    任教授坐在长桌旁,并不抬头。
    “长安路氏?”福博士做出揣测。
    任教授戴上眼镜,又摸旁边的笔,福博士却先于他拿了笔,他抬头觑着又满腹谋算的福博士,皱眉道:“她是农村出身,没那么多牵扯。”“你查过?”福博士靠在旁边,眼里一片精明,一瞬不瞬地盯着任教授,任教授夺回笔,没好气地说:“档案里都有。”
    福黄河不太相信任行攸的这个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