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打来电话，我就静静听着手机铃声响起，结束，响起，结束。
    最后，我还是接了电话。
    “怎么了？”我从沙滩上坐起来问道。
    “你在哪？”莽莽的声音有些颤抖。
    “宿舍。”我随口说道。
    “采真！你再撒谎试试。”莽莽呼吸急促，大声吼道，“我现在就在你宿舍！”
    “你在哪？”他呼吸稍微平顺了点，声音因为愤怒和着急有点发颤。
    “你来干什么？”我低头抠抠沙子，在沙滩上戳了几个小洞。
    “你先说你在哪！”莽莽情绪又激动了。
    “海边。”我顿了顿，又道:
    “带酒来。”
    挂了电话，我垂下手叹气，想一个人待着可真不容易啊。
    没一会后面就有灯光照过来，关车门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黑夜尤其响亮。
    我回头看去，就见莽莽朝我跑过来，他过来一把把我拽起来，我被迫起身。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掌心渗出了汗，眉头紧皱着，眼底透着不安。
    莽莽看着我沉默了许久，眼圈渐渐红了，声音有些发抖，“你吓死我了。”
    我垂下眼帘，“只是想来看看海，没什么。”
    “那我陪你。”莽莽拉着我坐下，只是眼睛还紧紧盯着我。
    “带酒了吗？”我问。
    “带了。”他答。
    莽莽起身去车上拿了酒，整整一提，我拿出来看了看，青岛啤酒。
    学校是没酒卖的，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他从哪搞来的。
    我打开喝了两口，跟以前喝过的一样，尝不出酒的美味来。
    莽莽从我旁边坐下，握住我撑在沙滩上的手，“今天怎么了？”
    “有烟吗？”我又问。
    “有...”他又答。
    “给我一根。”
    莽莽从口袋拿出烟盒，犹豫着拿出一根，“你不是不抽烟吗？”
    我点头，“打火机有吗？”
    我不会抽烟，也没抽过烟，只是突然想试试。
    接过打火机，我笨拙的点火，把烟叼在嘴上。
    又呛又苦，没想到烟居然是苦的。
    我咳嗽，把烟掐灭。
    白皙的指尖跟零星火点碰撞，怪好看的。
    扭头问莽莽，“那么苦，为什么喜欢抽烟？”
    莽莽从我手里把烟拿过去，叼在嘴上，也没点火，“习惯了而已。”
    他又扭头看我，“你不喜欢我就戒掉。”
    我摇摇头，没有必要。
    还是不要别人轻易为你改变，如果他想改，自己改就好了。
    你想要一个不吸烟的男友，那就去找一个不吸烟的男友，而不是找一个吸烟的人，再去让他为你戒烟。
    为了别人改变自己，真的很傻很傻。
    我不需要莽莽为我付出什么，也不想改变他，或许是我没那么爱他，所以对他的一切都不怎么在意。
    对他的付出，也不怎么期待和强求。
    之后我们没再说话，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话。
    莽莽一直紧紧牵着我的手，陪我在海边看着大海一点点涨潮，我拿起吉他往后一步步退。
    坐一会又要往后移。
    莽莽就安静的陪着我。
    海边越来越冷，莽莽的手心却一直温暖。
    他就静静陪我在海边坐了一夜，我们一起看潮起又潮落。
    天色渐晓，东方泛白，晨曦微露。
    一轮旭日从海平线上升起，灿烂的朝霞照在海面，宛如被点燃的金色火焰。
    莽莽从旁边凑过来，跟我对视，鼻尖相近，我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心情好点了吗？”莽莽低声问我。
    我眨眨眼回应他。
    我们在晨曦的微光中接吻，单纯又热烈，太阳升起，万物复苏，一切都被染上了新的色彩。
    大海开始退潮了，爱意会跟着消散吗？
    ...
    一夜没睡，真的好困，我靠在莽莽身上被他托着走，昨晚那烦躁的心情早已不见了踪影。
    莽莽一手拿着吉他，一手揽着我，上了车，开车带我去吃早饭。
    我没抽完的烟不知道被他放哪去了，跟他要，他也不给。
    说是喝酒，也就喝了两口，剩下的全被莽莽解决了，我俩总共就喝了一瓶。
    莽莽买一提带过来，实在是高估了我。
    去吃了碗馄饨，莽莽就把我领他家去了。
    其实我想回宿舍的，奈何某人不愿意。
    回他家洗了澡，我躺在莽莽床上闭眼准备补觉。
    床垫往下陷了陷，莽莽躺在我身边侧身对着我，我也侧过身跟他对视。
    “我爱你，采真。”他看着我的眼睛。
    说完他就拥住我，不再说什么，也没让我回应，呼吸声变沉，像是睡着了。
    我也伸手抱住他，却没再说爱。
    我知道莽莽在装睡，也知道他在等，等一句我也爱你。
    闭眼睡觉，意识朦胧时觉得莽莽在轻轻颤抖，肩膀湿湿的，我默默叹口气，轻轻亲亲他。
    “哭什么？”
    莽莽僵住了，好一阵子没了呼吸。
    “采真...”他哑着嗓子，“为什么？”
    我沉默，或许不该心软，刚刚应该假装没有发现。
    爱哪有什么为什么，爱就爱了，不爱就是不爱，我觉得自己不懂爱，也不想轻易对别人说爱。
    “你怎么能分的清，这是荷尔蒙还是爱？”我问。
    莽莽没有回答，只是狠狠的吻我，不停的落泪，我能尝到他眼泪的味道，咸咸的，有点苦。
    我有点不忍心，或许是我冷漠无情，太过残忍。
    我知道现在该怎么哄他，简单一句我爱你就能解决，但是我说不出口。
    这句话很简单，只有三个字。
    这句话也很难，沉重又深刻，压的人喘不过气。
    我推开莽莽，看着他通红的眼，伸手替他擦掉泪水，莽莽应该是自信张扬的，我喜欢看到那样的他。
    虽然总说男人的眼泪是兴奋剂，但现在他太可怜，我更想看到他的笑容，还有那挑眉欠揍的模样。
    “范游莽，我想跟你一起努力。”我声音很低，低的自己都有点听不清，莽莽却听到了。
    “真的？”他带着重重的鼻音问。
    我点头，摸摸莽莽的脑袋，“骗你干什么。”
    我舍不得莽莽，不忍心看他那落泪伤心的样子。这或许不是爱，但应该比喜欢多一点吧？
    爱多沉重啊，常把爱挂在嘴边的人，往往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爱，他只是知道这样说你会高兴，哄你高兴罢了。
    当然，也没那么绝对啦。
    莽莽懂了我的意思，眼泪也不掉了，现在他眼圈红红，鼻头红红，倒有点兴奋剂的作用。
    我在他耳边吹气，刻意咬着字音，声音压低带着点暧昧，似笑非笑道:“没想到某人还是个爱哭鬼。”
    莽莽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又得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