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雾未散,路柯刚从修炼之中醒转来,便见到韩管家那有些肥胖的身躯鬼鬼祟祟的钻了进来。
甫一见到他,韩管家便连声咳嗽个不停,东问西问半天路柯终于明白他是想问什么了。他摇了摇头,淡淡道:“昨晚你说自己被三十几个雪原骑士追杀,摇摇晃晃地就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回去的。”
“那就好……”韩管家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了一口气,见得路柯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他又咳嗽了一声,“那什么,我这人喝醉了就爱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这些事也别说出去,要不我可出大丑了……”
路柯微微点头,“韩管家放心。”
韩管家似是目的达到,不多一会儿便离开了,又过不多久有个还算漂亮的少女忽然来送饭,菜品倒比先前丰盛不少。
“快到舞阳城了,韩管家接下来要下船去操置货物,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都由小懿服侍公子。”少女柔弱声道。
路柯点了点头,算了算时间想必今日晌午便可以到五羊湖。好在这次云秋并未跟着,倒也不用担心那位舞阳城城主杨年桥了。
至于那位庆离大人,路柯曾经和他的属下山君晴女打过交道,虽然没什么太大得罪之处,而且最终也是化干戈为玉帛,但最好还是不要相见的好。
果然到了近午时分,船停靠在五羊湖,大致看去有不少人都下船去了,为了避免麻烦,路柯安静坐于房间内捧着书卷看书,到了中午那少女小懿又来送饭,大致打听了一下启程时间,得知最早也要明日方能出发,路柯便也不再在房间内枯坐。
他握着书卷走到甲板之上,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五羊湖,心情也开阔了不少。湖上还有不少渔家,渔歌之声入耳颇有一番风味。
“真好看呀。”旁边传来小懿那柔弱少女喃喃赞叹声。
路柯转头看了一眼少女,见其双眼直直地看着湖水,脸上满是艳羡之色,若有所思道:“比起北海这湖水岂不是小巫见大巫了?”
“是不一样的风景吧。”小懿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而且我也没去过北海,只是听别人说起过。”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路柯缓声念道,文章之言正合此情此景。
“公子懂的真多。”小懿脸上露出了几分敬佩之色。
“是一位大家所写,我也只记得这几句了。”路柯平淡解释一声。
说完这句话路柯便不再多言,只是凭栏眺望,湖面清风吹得衣衫飘动,他将手中书卷收起,仔细感知着这天地间的气息。
近水则水灵气充沛,这五羊湖广阔绵延百里,路柯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在这里施展水行法诀要容易的多,凝元也会更加精纯。
一阵脚步声传来,路柯皱了皱眉,看了眼一旁毫无察觉的小懿,淡淡道:“我先回房去了。”
小懿轻轻点了点头,忽然低声道:“多谢公子。”
路柯微怔,却见得少女似乎有什么事在纠结,纤瘦的十指纠缠在一起扭个不停,他虽有些疑惑,但耳边脚步声愈近,便也不多问,只是淡淡说了句告辞,便自行回房去了。留下少女小懿看着路柯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有些泄气的低头叹了口气。
她又有些眷恋地看了一眼远处湖光山色,便轻移莲步要回去,还未走几步,迎面差点撞到人,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连忙侧身行礼,“见过小姐和梅大家。”
“不用多礼。”那似乎要被风吹走的惜弱少女看了眼小懿拎着的食盒,微笑说道:“屋里有些闷,我和梅姨出来四处闲逛,你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是,小姐。”小懿又行了一礼,便拎着食盒赶紧离开了。
待她走远,梅姨则是柳眉微皱道:“这女孩儿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看她慌乱脚步还有拎着的食盒,莫非是偷取后厨饭菜?”
“梅姨,您就别胡思乱想了。”那唤做楚楚的少女柔声道:“那女孩儿我也见过,是韩管家管辖的府内婢女。”
“说起这个韩管家……”梅寒凌柳眉皱的更深了些,虚扶着少女便走便道:“我看他也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尤其他看我的眼神更是放肆,若不是顾忌你家叔父,我非咔嚓了他不可……”
楚楚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细声道:“那可不用麻烦梅姨您了……”
梅寒凌微怔,正要问少女此话何意,便听到楚楚附耳小声道:“韩管家是天阉之人,只对喝酒和赌钱有兴趣。他偷看梅姨您,可能只是喜欢您酿的酒……”
梅寒凌呆了一呆,对于少女的回答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且韩管家上次买的宝马又如此神异,解决了我送给叔父的礼物,足以说明他的忠心。”楚楚微笑道。
“清风骤起烟波散,碧水长流倒悬山。”望着茫茫湖面,间或山色,楚楚柔声忽然念起诗词来,“今我既过五羊,忽念北境沧桑。呼啸寒风意,冰封三千里。明日将别今日,明月照我边疆。此心随风归来去,此水复流有歌渔……”
“想家了?”梅寒凌轻轻抚摸着少女秀发,温柔道。
楚楚轻嗯了一声,“是有点。”她低下了眼帘,又言道:“其实我也舍不得弟弟,他年纪尚小,一个人在天城总归是让人担心的。算算日子,他也快到天城了……”
梅寒凌微微一笑道:“要我看镜公子可不需要担心,他年纪虽小,但却是神感之境的修士了,放眼如今北洲,以他这个年纪能成为神感之境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话虽如此,可天城毕竟不只是依靠修为就可以的……”楚楚面露担忧道:“而且我最担心的地方也是他的修为。他少年得志,没受过什么挫折,所以性子极傲,日后恐怕要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吃亏。”
“不必太过担心。”梅寒凌安慰道:“镜公子去了天城自有苏相照拂,再加上以你叔父的威名,寻常人也不敢招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