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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日月更
    “落日余晖开山门,云蒸霞蔚蕴道心,长驱直入三千尘,风月独照我一人……”
    一阵歌声忽然传来,正在赶路的柳长岩吁了一声勒住了马,迎着不算强烈的落日余晖看向前方,只见得一个赤膊樵夫挑着捆好的木柴从两座险峰中间迎面而来。
    “好一个风月独照!”柳长岩高声喝道:“高人何不留步?”
    樵夫闻得声音,也是驻足看向柳长岩,打量了一番这粗犷汉子后,方才笑道:“这位大爷可是在和我说话?”
    “原野之外再无他人,先生何必明知故问?”柳长岩翻身下马,身手矫健,稳稳落地。
    “山野之人,当不得先生二字……”樵夫摇摇头。
    “若非心中有大气魄,又怎做得出如此傲然之歌?”柳长岩牵马向前走近樵夫,“先生不必谦虚。”
    樵夫闻声哑然,笑着道:“原来如此。”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这倒是并非我一个山民所作,而是白衣道长雅作,我等山民只不过是借唱罢了……”
    “白衣道长?”柳长岩浓眉轻挑,自己此行不正是为了此人而来?
    “不瞒先生所言,在下此来正是为了白衣道长,敢问白衣道长所在何处?”柳长岩倒是也不隐瞒,虽说自己此行所为之事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此处距离白云城千百里之遥,料想这山野村夫也不识得他,更不知他找白衣道长所为何事。
    “此去三里外,半山上,便是白衣道长所在。”樵夫侧身指了指道路,笑道:“大爷若有急事,大可不必于此浪费时间。”
    柳长岩微怔,他外表粗犷,内里却是心思缜密,也不知自己何时露出焦急神态,让得樵夫看出来了。
    “多谢先生指路。”柳长岩微一抱拳,却是听得耳边已然再次响起歌声,等到他抬起头来,却是见得樵夫已然远去了,歌声亦是远了。
    柳长岩心中暗自凛然,他自认武功不俗,亦是颇有识人之能,此刻却是捉摸不透这个樵夫了。
    “果然是藏龙卧虎……”柳长岩喃喃一声,自言自语道。
    此刻他对于此行倒是更多了几分信心和期待来。
    三里外,半山上。柳长岩看着不远处竹林尽处亮着灯的竹屋,解开腰间水袋仰头豪饮一番,长舒了口气,山路崎岖,又是天色已晚,他倒是不得不多绕了一段时间,本以为是错过了白衣道长所在,想不到后来见得有石阶梯道,这才是一路找到此处。
    整了整衣衫,柳长岩也不再耽搁时间,径直走到竹屋前。
    “敢问白衣道长可在?”柳长岩运用内力,中气十足喊道。
    等了片刻,但听竹涛阵阵,却是并无回音。
    柳长岩眉头微皱,正待再次开口,却是身后忽然声音传来,“阿弥陀佛,此处并无什么白衣道长,倒是有一个白衣僧人……”
    柳长岩蓦然一惊,身体顿时紧绷,拳头已然自发握紧,月色下手臂上青色虬龙隐隐作现。他缓缓回过头去,却是见得不知何时,身后一个三十来岁的白衣僧人站在三丈外。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紧张。”月下僧人慈眉善目,微笑着说道:“施主只顾着眼前灯火,却未及身后月光,自然是找不到白衣道长了。”
    “这……”听闻月下僧人所言,柳长岩一时不免语塞。
    “是在下失礼了……”柳长岩缓缓放松身体,躬身抱拳道:“在下柳长岩拜见白衣大师。”
    “施主不必如此,贫道并非是什么白衣大师。”僧人微笑摇头道:“贫僧法号觉心。”
    “这……”柳长岩一愣,疑惑道:“大师难道不是白衣道长?”
    “贫僧自然不是道长。”觉心僧人笑道:“柳施主却是找错了地方。不过这也怪不得柳施主……”
    “天色已晚,山风凉骨,柳施主何不入屋暂歇?”
    听闻觉心僧人话锋一转,正自糊涂的柳长岩倒是也并没有什么异议。
    竹屋内分厢堂,颇为整洁。二人于堂内坐定,觉心举茶碗微笑道:“山野之地,甘甜泉水解渴亦静心。”
    “多谢大师。”柳长岩亦是端起茶碗,见得觉心饮下后,方才是轻啜一口,也不咽下,摆袖之间,已然暗自吐在袖袍之中。
    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他自然是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更何况今日事有蹊跷,更是需要谨慎小心为上。
    “大师方才说在下找错了地方,不知是何意……”柳长岩先行开口道。
    他倒着实是有些糊涂了,本来按照樵夫所言,此刻面前僧人应该便是白衣道长,只是这道长和和尚,他还是分得清的……更何况这僧人也不承认自己是什么白衣道长。
    “柳施主上山可是因为山路艰险,绕了些路?”觉心微笑道。
    柳长岩点了点头。
    “这便是问题所在了。”觉心笑道:“此乃后山,而施主要找的白衣道长却是在前山。”
    “这……”
    “传闻白衣道人寻道十年,于不可知之地得道而归,感于自身经历,遂建石观,不隐于世人,问者皆可知,寻者皆可见……”不待柳长岩多说什么,觉心已然缓缓开口,“只是如若真的需要见到其人,需得做到不畏艰险,恒心为至。”
    “原来如此……”柳长岩恍然大悟,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懊悔,自己却是一时寻求稳妥,反倒失了恒心。
    “施主不必懊恼。”觉心微笑道:“白衣道长此举虽然有所深意,但是却不免强人所难。山路险峻,寻常人等绝难攀登,稍有不慎,便是坠崖身亡……”
    柳长岩点了点头,若非如此,他倒是也用不着绕路而行。想他一个练武之人尚且如此,寻常人等又岂敢有攀望之心?
    “贫僧感念于此,便于后山修建石道,以免有生命丧失之苦。”觉心微笑不变,“施主虽然走错地方,也不过是稍微耽搁些时间,今晚不妨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行,从此前往不必担忧路途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