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宵禁,但是慰安所里却是一片静悄悄,很是反常。
铭生和冬至觉得非常奇怪,所以也不敢贸然行动。舅甥俩躲在阁楼里,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慰安所的院子里,
等到月上半空,冬至有些沉不住气,“舅舅,我们在等着什么?”
铭生压低了声音,“一般来说,这正是日本兵到这里消遣的时候,今天怎么会静悄悄的?”
“莫非是因为外边戒严了?”冬至从另一侧看到荷枪实弹的宪兵正在大街上巡逻。他们遇见街上的中国人,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枪托,打得对方鲜血直流,
月色下的罪恶显得那么突兀和真实。
冬至虽然在动荡时出生,十二年来他没有过一刻的安稳日子,但是他毕竟在父母的保护下,还没有见到太多的罪恶。
这一晚是他人生的第一课。
突然,一声尖叫从院子中传了出来。
铭生和冬至赶忙爬到阁楼的栏杆上,仔细地往下看。
很快,几个穿着日本浪人衣服的高壮男人拖着一个女孩来到院子中,而其他的女孩围在周围瑟瑟发抖,低声哭泣。
几个壮汉不断地叫骂着,在那女孩的身上拳打脚踢。
冬至哪见过这种场面,起身就要往下面冲,却被铭生拦住了。
“别那么冲动,先看看情况。”
冬至压低了声音,“我们再不下去救她,她就要被打死了!”
铭生有些无奈,“我们救她之后,怎么逃出去?你再看看那些角落!”
冬至听了他的话,往院子的角落一看,吓出一身冷汗,
角落里三三两两有几个黑衣人,似乎带着枪,正在看着院子里的这出“好戏”。
几个日本浪人越打越狠,嘴里还在叫骂着。
铭生和冬至都是在日据的区域长大学习,所以对日本人的话还是能听懂的。
他们听到这几个人骂得十分肮脏,也从这些话中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
被打的这个姑娘是这慰安所里被强征的女孩之一,她几次逃跑都被日本人抓了回来。
这个女孩长得漂亮,是慰安所里被光顾最多的,给这里带来极大的收益,所以老板不舍得杀她。
铭生仔细观察其他姑娘,有几个明显还是孩子,甚至没有冬至年纪大。
冬至显然也发现了那些女孩,气得浑身颤抖,又想起身冲下去,却又被他的舅舅给拦下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说不听了?现在下去,除了把我们两个折在这里,一点好处都没有,根本就不能把她救下,还会把她拖累了!”
“可是我们就这么看着吗?再打下去,她就要被打死了!”冬至也急了。
“你给我小点声!”铭生压低了声音,可是语气却不耐烦起来,“你也是十多岁的小伙子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仔细听听,他们到底想把这姑娘怎么办?”
突然,一个浪人抽出了刺刀,顶住那姑娘的脖子,一点点往下滑,直到把这姑娘的衣服全都剥开,让她赤身裸体地裸露在这夜空之中。
冬至还是个少年,不忍心看,便把头撇了过去;铭生仔细地听着,这群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此时,墙角的黑衣人也围了上来,和浪人们一起发出猥琐的笑声。
那浪人抬起刺刀,准备对着那女孩刺下去的时候,却被旁边的人拦住了。
“不要杀了她,把她绑起来,以后不要让她活动了,给她牢牢绑在四号房里,也别有一番滋味……”
冬至听到这里忍不住想要呕吐。他觉得自己的胸口翻江倒海,面对这群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畜牲,怒火中烧。
铭生把手放在他的肩头,死死地压住,示意他不要冲动。
那些黑衣人把地上的姑娘拽了起来,姑娘的衣服全都脱在地面,几个人就这样把这个赤身裸体的姑娘塞回了四号房。
紧接着,四号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哀叫。
其他的姑娘都在院子里围坐一团,痛哭不已。
整个院子回荡着浪人和黑衣人的狂笑,女孩的惨叫,一群姑娘的低泣。
冬至的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流了下来,他把手捂在嘴上死死的,不敢出声。
铭生的心头涌起不好的回忆,脸色变得铁青,在这寒冷的冬夜,额头沁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这惨剧持续到半夜。
由于慰安所的四周没有其他的居民,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只有他们知道。
浪人和黑衣人们一脸餍足地从四号房里出来,将这群姑娘赶回了慰安所里。
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慰安所,临走时把大门锁得死死的。
冬至悄声地问铭生:“他们都走了,我们的机会来了!咱们去把那些姑娘都放出去吧!”
铭生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你看!”
冬至往下一看,那些人虽然走了,但是又进来一批黑衣人,原来刚刚是他们换班的时候,
新来的那群黑衣人没有再进到慰安所里,而是拐进了旁边的耳房,很快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
铭生和冬至对视一眼,看来真的是机会来了。
两个人顺着阁楼外的烟囱,悄悄地爬了下去,看见慰安所的大门却被锁得死紧。
两个人绕着这栋厅房转了一圈,这里大概有二十几个房间,每个房间的窗户都被铁栅栏封得死死的。
冬至仗着身形灵巧,爬上了其中一扇窗户,透着月光向里看。
里边坐着一个小姑娘,跟自己的年龄,一脸绝望地看着天花板,眼神里满是空洞。
“喂!喂!”冬至轻声地唤着,把小姑娘吓了一跳。
“啊!”一阵尖利而短促的惊叫,却被冬至一个手势给制止住了。
“别叫!我是来想办法救你们的!”
小姑娘看着冬至的模样,似乎并不相信他,但却又不舍得放弃这一丝希望,跑到窗下,轻声地问:“你是谁?”
“我叫冬至,是一个学生。偶然间不小心闯到这里来,刚刚看见了……”冬至说得语无伦次,但是小姑娘却听明白了。
她满脸羞愧地低下了头,“我们是不是很肮脏?竟然被你看到这样的一幕……”
冬至从栅栏里把手伸了进去,摸到女孩的头,轻轻拂了拂她的头发,“不,你们不脏,你们受苦了!”
小姑娘听到这话,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