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夫今年六十多岁了,在这个时代己经算是高龄老人。
阮锦宁除了给他安排了一个伺候的下人外,还给他找了两个小药童,有这些人帮忙,他往后的生活应该能轻松很多。
小柳村的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要知道,柳大夫就只有柳少莲这一个儿子,自从柳少莲跟那野女人跑了,柳大夫夫妇就成了村子里有名的孤寡老人。
这年代的人都以儿子生的多为荣,以儿子陪在身边奉养孝顺为美德。
那些没有在身边奉养的,除非你是出去做了大官或者是经常外出做大生意,否则你背井离乡什么的,不但是自己会被看不起,家里人也会被戳脊梁骨。
若非柳大夫身份特殊,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大夫,怕是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村里人对他的态度也很复杂。
仰仗他,尊敬他是真的。
看不起他也是真的。
可如今,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一种,便是羡慕。
所人都说柳大夫坟上冒青烟了,竟然巴结上了王爷和王妃。
就连郡守大人、大将军和县令大人,也三不五时地派人下来慰问,还送来了不少奖赏……
村里人羡慕的快哭了。
他们有多羡慕柳大夫,就有多痛恨柳青一家。
若非那天晚上这家人把王妃卖了;若非柳青娘指着王妃的鼻子骂,若非柳青爹撺掇村长冒领王妃的功劳还把人家赶出了村子……
他们怎么也能分上一杯羹的。
而唯一感到痛恨的,就只有柳青娘了。
此番她失去了朝廷的嘉奖不说,还死了相公。
儿子和她离心,村里的人也把她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今她根本不敢离开家门,因为只要她一出现在人前,就会遭受到来自西面八方的攻击和谩骂。
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对阮锦宁这个王妃,也越发痛恨。
有些人就是如此,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过失,只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别人的身上。
即便全世界都指责她错了,她也坚定地认为自己没错,都是世界的错。
可是,在痛恨的同时,她就没有悔恨吗?
也是有的。
毕竟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光论起功劳,分明是她儿子的功劳最大!
是她儿子把那王妃带进村子还给她找好了安身立命的地方的。
就凭这些功劳,他们也能分到数不尽的好处。
怎么也比柳大夫夫妇得到的多。
彼时,阮锦宁己经回到了宴京。
她来的时候是顺流而下,只用了不到一天,回去却是足足用了三天。
之所以耽搁这么久,一来是因为要顾及春娇的伤势,二来则是某人将这几日的担心和焦虑全部都转变成了行动力,在阮锦宁好好地休息了一日后,那人便开启了无度地索求。
即便是在马车上,那人也不放过丁点机会。
怪异的是,明明使劲儿的是他,可到了王府的时候,阮锦宁己经走不了路了,那人却是神清气爽,俊脸之上只有餍足。
阮锦宁:“……”
果然,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多大。
“娘子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先好好休息,别的事情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褪去了在床上的时候的杀伐果决,裴云之此时满眼的深情和心疼。
阮锦宁却只想啐他一口:“那我可要谢谢夫君的体贴了。”
裴云之像是听不出她的嘲讽,笑道:“娘子先休息,为夫去处理些事情。”
听他说起正事,阮锦宁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我离京的这几日,没出什么乱子吧?”
虽说她对权利什么的不太懂,却也隐约记得,朝中的官员也好还是侯爵王爷也罢,不经允许是不能擅离职守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裴云之才养了替身,在他有必须要外出处理的要事的时候,替身便代替他在京中活动。
而且,抛开他这里不说,就是她被掳走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小事。
往小了说,会影响她的清誉,往大了说,则是会影响皇家的颜面。
而且,不论是在哪个朝代,一个女人被歹人掳走,除非她能自证自己的清白,否则世人都会忍不住地往桃色地带联想。
裴云之是异类,并未怀疑和介意这些。
但外面的人……
裴云之扶着她躺好,为她掖好了被角:“娘子不必担心,这些事情为夫都处理好了。”
早在得知阮锦宁被歹人掳走的时候,他便下令封锁了消息。
医馆那边,他也派人去说明了情况——阮大夫近来不舒服,需静养几日。
所有己经预约好但因为阮大夫身体不适而无法看病大的人,都可以拿着挂号票来医馆退钱,医馆会十倍赔偿他们的损失。
而非急症又执意要让阮大夫看病的病人,也可以等阮大夫痊愈,他们的治疗费用,医馆方面会全部免除。
当然,虽然告示上一律打着医馆的名义,但费用方面全都是裴云之从自己的私库里出。
这样的处理方式,阮锦宁自然没有意见。
她唯一的隐忧就是:“李郡守他们己经知道了你我曾经离京的事情,他们不会乱说吗?”
真要计较起来,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她擅自离京顶多是作风问题,影响的只是名誉,只要她自己不在意,别人也奈何不了她。
可裴云之不一样,一旦被人发现他擅自离京,他所要面临的就是狂风暴雨。
甚至有可能,他所有的努力和隐忍,都会功亏一篑。
裴云之看着女子分明疲惫的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却还不忘关心自己的模样,心软成了一汪春水。
他摸摸她的秀发,俊美的面容上笑容恬淡而自信:“想让他们不要乱嚼舌根,方法倒也简单,只要把他们变成自己人,他们就不会到处乱说了。”
阮锦宁:“……”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倒是她狭隘了。
沉默了一瞬,她竖起大拇指:“夫君英明。”
裴云之失笑:“睡吧。”
阮锦宁确实累了,只觉得他一下下落在头顶的手好似周公的呼唤,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感觉到手下的人儿的呼吸变化,裴云之收回手,将她散乱的秀发拨弄到不会影响睡觉的地方,又掖了掖被角。
关闭房门后,他的笑容才散去。
李郡守那些人能够变成他的人,所以他没放在心上。
但,那些欺凌了娘子的人,他便不会好心地放过了。
他留在小柳村的那些人,可不仅仅是用来照顾柳大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