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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迷局
    出发前的那一晚,我梦到了一个久违的梦,梦境中总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可那人一直在对着我说,“快跑,快跑。。。”
    我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东西,然后转头就开始向着树林里狂奔,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尖锐的像扎人的针。
    不知跑了多久,身边的一切突然开始扭曲起来,树林消失了,风声变轻了,我孤零零的站在黑暗之中,周围是看不到头的黑色,可我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恐惧。
    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道年居高临下的站在我面前一脸惊恐的望着我的双手,我低头看着那双手,只见上面沾着暗红的血液,血迹已经有些干了,但是那种温热的感觉却真实的可怕。
    我想抬头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睿渊一动不动的站在了我面前。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微微皱着眉,仿佛是在忍受什么痛楚,我顺着他苍白的脸再往下看去,只见他的心口竟有个拳头般大小的血淋淋的窟窿,那窟窿不断的向外流着潺潺的鲜血。
    我害怕的整个人往后倒退了一步,可几乎是在一瞬间,那个黑得像一口幽深的古井一般的窟窿猛的在我眼前放大,然后一下子张开血盆大口把我整个人都吞没了。
    嘈杂纷乱的声音像飞扬的枯叶一般一直在我耳畔嗡嗡作响,嘴边的空气稀薄的如同悬崖顶端般压抑,死亡的味道劈头盖脸的就把我笼罩。
    我猛烈着颤抖着,痛的几乎喊不出话来。
    突然一阵强有力的冲击重重的撕扯穿透过我的身体,痛得我立刻睁圆了双眼。
    在那须臾之间,耳边的声音终于不见了,空气也重新回来了,我深深的用力吸了几口气,隐约中听到了一个声音一直在空灵的地方呼唤着我的名字,我努力的想向那个声音奔跑,却发现自己竟然怎么也动不了了。
    冰冷的水就这样从虚空之中浇灌下来,紧接着四肢慢慢的感觉到了寒冷,我狠狠的打了个冷颤,神思终于飘了回来,瞳孔开始迷迷糊糊的聚焦起来。
    我的脑袋昏沉沉的,根本看不清眼前站着的人,只能凭借色块和印象。我看见了小雾川,鹦歌,小张,还有莾海。
    过了许久我才恢复清醒,我听到小雾川一直重复说着,他说,“无名,你不能死。”
    我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袋,有气无力的道,“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了?”
    “你终于听到我说话了!”他激动的一下子坐到我面前,“你。。。你你你要掐死你自己你知道吗!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都快吓死我们了!”
    “我?”
    小雾川眼中隐隐流动着泪光,他指着我的脖子说,“要不是小张来叫你发现你不对劲,你现在早把自己绞死了!”
    这小家伙,不会是哭了吧。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鹦歌不知从哪里拿过来一面铜镜,我左右仔细端详了一会,的确,这手印摁的还真是够狠的。
    我浑身湿漉漉的,于是猝不及防的就打了个喷嚏。小张及时的把毛巾递给了我,还给我拿了一条厚厚的毯子盖上。
    而一直在旁边站着不说话的莾海却突然开口了,他的话就像一个晴天霹雳,瞬间把我劈得外焦里嫩。
    他皱着眉说,“无名,你知道自己中了蛊么。”
    蛊在江湖中其实并不多见,因为那是漠北独有的。几十年前阎罗落用它祸害了无数无辜的百姓,可自那场大战之后,天下一统,蛊术也被归为了邪术的一种,近几年哪里还能听到有关这种邪术的半点风声。
    莾海知道蛊其实并不奇怪,可是,这种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身上呢?
    我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莾海接下来说的话却叫我差点从床上跌下去,“以你现在的症状,大概是活不过明天了。”
    他话一出,房间里瞬间安静得恐怖,所有人皆一脸惊异的望着他。莾海忙摇头道,“蛊他娘的我也只见过一次,说是中者必死。”
    话毕,所有的人又都看向了我。
    看我做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在心中绝望的喊着。也许是昨晚的话说得太满了,看来这应验的速度来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我起初先是心下一惊,如果真像莾海说的那样,我是中了蛊而且活不长了,那我这死的会不会也太冤了。我是什么时候被下的蛊?或者说我是怎么被下的蛊?
    我还没和道年告别,也没见到冬凌,没有去银川看看师傅,小雾川身上的病也还没有头绪,还有一路跟着我的鹦歌,对了,还有睿渊。。。
    我在几个漫长的呼吸之间便对死亡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以前没下山的时候,只有我和师傅两个人,师傅没了,我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随他一道去。
    至少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是不怕死的。
    甚至是昨天我也依旧是那样认为,可是现在,死亡就在我面前,我却好像有些期待活下去。
    我突然想起师傅说过,生老病死,命由天定。我一直不相信世人所谓的神或是那种可以主宰一切的存在。命应该是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才对,可惜我明白的太晚,有些时候,人改变不了命,譬如此刻。
    不知沉默了多久,小雾川率先提出了质疑,“他认为有人能下蛊便一定有人能解。”可莾海却告诉他说,能下这个蛊的人放眼天下都是屈指可数,就更莫说是要解蛊了。
    “ 姑娘,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道士吗。”鹦歌问道,我点点头,她略一回忆便继续道,“我记得他曾说过,蛊这种东西发作极快,那想来定是我们到了北都之后的事,你好好想想你都接触过一些什么人。”
    接触过什么人?自从到了北都我也没怎么出门,要说最有可能给我下蛊的人,我的脑海中划过一个黑色的人影,难道是他?
    我还在想着的空档,小雾川猛的把一颗东西塞进了我嘴里,入口即化,毫无预兆的就被我咽了下去,我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小爷给你吃的,自然是好东西,酆都的毒算是解了,可是蛊。。。这东西最多只能保你七日平安。”
    “七日?”我望着小雾川,问道,“那七日之后呢?”
    “小爷我还有一颗,你若七日之内再发作,我再喂你吃一颗。”小雾川忽然笑着回答道。
    “这东西能解酆都的毒?你不早拿出来!”我抱怨道。
    “我既有把握做出解药何必要白白浪费这一颗。”小雾川嘟着小嘴,一脸的不屑。
    “看来这丹药再厉害也不过是压制了蛊发作的时间而已。”莾海担忧的说着,边摸了一把他的脑门,皱眉道,“要想解蛊,还是得先找到那个下蛊的龟孙子,也许他能解开也说不定。”
    “区区一个小蛊而已,全天下那么多宝贝我都能找到,一个蛊的解蛊方法算得了什么。”小雾川喃喃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张答道,“快到正午了。”
    原本打算今日一早启程去红岩镇,想着太阳落山之前应该就能到了。毕竟去悔月峰这事刻不容缓,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曾想好端端的一大早上却出了这档子惊心动魄的事,要不是小雾川和莾海在,也许我连自己明天是怎么死的都想不明白。
    不过好在小雾川身上总有宝贝,这一次他用一颗丹药暂时延长了我的生命,但这也让我们的行程进入了一个更为紧张的过程。
    如果七天,我们能顺利从悔月峰回来是最好不过,可要是我就这样死在了半路上或是悔月峰里。。。
    莾海原本想着一大早来问问,看我去悔月峰有什么需要,他好给我筹备着。一听说我们要去红岩镇,他先是一愣,然后大笑道,“我怎么没想到!”
    最后我们一行人在客栈里用过午饭之后便在门口分道扬镳。
    莾海说他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帮里昨天出了件糟心的事,今天实在脱不开身,但他还是给我留了张字条,写了好几样悔月峰之行的必须之物。
    走的时候,他再三嘱咐我留神四周,注意安全,而他,则会好好查查这段时间都有些什么可疑的人进出过北都。
    上一个叮嘱我要万事小心的人,还是道年。
    我和莾海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他年长我几岁,于是便不自觉的拿出了做大哥的派头。
    看着他大摇大摆离开的身影,我有那么一瞬间在心底想着,有这样的一个大哥,感觉似乎还是不错的。
    红岩镇是北都附近的一个小村落,天南地北的人到了北都,少不了就有些不见天日的黑路子,而那些没办法明目张胆出手的烫手的货物理所当然的便成为了红街上的主流货品。
    坊间流传,只要你有足够的钱,能买到所有你想要的和想象不到的。
    我倒是觉得这消息是夸大其说,不过是博人眼球的手段罢了。天下鲜为人知的宝贝如此之多,不说远的,就是小雾川的那个小当铺。。。如果有钱真能使鬼推磨,那么解蛊方法是否能寻到头绪?
    我没有抱太大的期待。
    入冬之后,天黑的格外的快,山间的路一旦没有了光亮照明就变得十分不好走。
    莾海在红岩镇有个小据点,这会功夫,他早就飞鸽传信去通了气。等到我们抵达红岩镇的时候,已近乎戌时。我们三人站在镇子的入口,便看见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阴影里似乎已经等了我们很久。
    那男人约莫二八年纪,颧骨突出,眼眶凹陷,目光呆滞,全身瘦的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撑着宽大的衣服随着他的步伐空荡荡的左右摇摆。猛的站到光源底下,映衬着他那张白惨惨的脸,吓得鹦歌大叫了一声,“鬼啊!”
    这个叫刘大壮的男人仔细打量了我们一番,确认了我们的身份之后,他才阴沉着一张脸,用细细尖尖的声音道,“几位跟我来吧。”
    鹦歌害怕的从后面扯了扯我的衣服,小声道,“姑娘。。。”
    莾海的手下我都是见过的,每一个不说是壮如水牛,但起码那种粗犷的样子也都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眼就能把他们对上号。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这个刘大壮的名字略附和要求之外,半点也看不出江湖人的气派,反倒像是一个常年卧床的药罐子。
    我看了看一旁面色红润的小雾川,不禁在心中感慨,人不可貌相。
    见我们迟疑,他便道,“三爷消息来的晚,帮里的几个兄弟都喝大了,我只是临时领命。”说罢那人头也不回的就朝前走去。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暂且先信他。
    鹦歌欲言又止,因为她发现她一开口那个男人便像一个怨灵一样死死的盯着她,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刘大壮,一个眼神,鹦歌便怕的抖了三抖。
    鹦歌拽着我的衣袖,一直低着头跟在我身后。走了一小段路后,她还不放心的回头朝方才我们站的地方仔细张望着,许是期待哪里再出现一个什么马大壮,徐大壮。
    莾海的府邸向来都是财大气粗的类型,这一点从他在北都的宅子就不难看出,在这红岩镇自然也不例外。
    隔着老远我便瞧见了,一条坦途之上,他的府邸平地而起,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很是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沿路走来,一路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房子,许是夜深,街上安静得落针可闻,巨大的圆月高悬于空,平白多了几分苍凉。而我却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可要是再仔细想,又好像并没有什么记忆能和这对得上号的。
    进了院后,刘大壮给我们三各自分配了房间,但因为鹦歌一个人害怕,于是我便让她过来与我同住。当我们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刘大壮掌着个灯突然出现在了门外。
    窗外的那个高大黑影把鹦歌吓了一跳。只听见他幽幽的隔着门道,“早点休息,关好门窗,切记不要起夜。”
    这不说还好,一说鹦歌就更是睡不着了,她一个骨碌爬起来,不安的问道,“姑娘,为什么他说不能起夜啊,那要是半夜想小解怎么办?”
    “刚来的路上不是说了么。”说着说着我便合上了眼睛。“最近红岩镇有很多难民,保不齐就有一两个会武功的,趁着夜黑,劫劫色什么的。。。”
    我在一片光亮中悠然醒来,鹦歌一瞧见我睁开了眼睛,连忙跳了过来趴在我床边,“姑娘姑娘,你可算是醒了!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还略有些迷糊,猛的被一张在眼前放大的脸吓的个半死,只见鹦歌两个深深的黑眼圈就这样明晃晃的挂在了脸上,我指着她的眼睛好笑的道,“你。”我一愣,紧接着忍不住大笑了出来,“哈哈,你该不是吓得一宿都没睡吧!”
    鹦歌委屈的撅着小嘴,小声的“哼”了一声,道,“不像姑娘你,一躺下就睡死了,怎么叫都没反应。”
    我微愣,不应该啊,我向来睡得浅,便疑惑道,“你叫我了?”
    “我还推了你好几次呢!”
    “怎么回事。”
    于是,鹦歌开始向我讲起了这一晚上不眠不休与眼皮抗争的伟大事迹。
    原来待我睡下之后不久,房间里便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那时,我早已经睡下不多时了,鹦歌正准备去熄了灯上床,可就在她即将要灭了灯火的那一瞬间,一个巨大的黑影却突然在窗外一闪而过,连带着房间内的烛火都晃了一晃。
    鹦歌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这一下却让她的瞌睡彻底没了。
    她紧张的观察起四周的动静来在原地僵持了好一会,周围除了窗外偶尔的风声再无其他。鹦歌素来害怕鬼神之事,所以更不敢灭灯,只压低了些火苗,小心翼翼的端着灯台走到了床前,她把灯放在床头的地上,心惊胆战的爬上了床。
    她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可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翻了无数个身后她依旧觉得哪不对劲,会不会是门窗没有关好,要是半夜真的来个采花贼怎么办?
    她挣扎了许久还是决定要起来看一看,没想到她一睁眼一张放大的脸竟就这样紧贴着她的鼻尖,那张脸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两只眼睛在夜色之中绽放着诡异的光亮,用一种空洞又恐怖的姿态打量着鹦歌,它的整个身体被密密的头发死死的包裹起来,乍一看就像是一团毛发里突兀的长出了一张脸来。
    等到她猛然回过神来,再一眨眼的时候,房间里昏暗的灯火摇曳,静谧如初。那张突然出现的脸就像是她恍惚间错看的影像一般。鹦歌被吓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一边冒着冷汗一边瑟瑟发抖,连惊叫都忘记了。
    她还想说什么,我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道,“傻丫头,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不过是你这两日神经太紧张,做的一个噩梦罢了。”
    见她还在神游,我利索的起了身开了门窗,昨晚夜黑风高也没怎么看清来路便进了房间倒头睡下,现下仔细一瞧,可是了不得。
    红岩镇称不上什么顶出名的地界,再怎么神通也不过是个镇子,可莾海在这置办的手笔和北都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莫非莾海真正的据点是在这?
    我正想着,却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我面前,她手里捧着洗漱的清水和干净的毛巾,冲着我微微点头,示意伺候。
    我疑惑的望了她一眼,没想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竟真的没有讲话。
    她娴熟的伺候完我洗漱,还想为我梳理头发,我立马抢过桌上的梳子,略感尴尬的道,“我,自己来。”
    她伸在半空中的手明显顿了一顿,只见她飞快的低眸瞥了我一眼,然后把头深埋下去,乖巧的站在了一旁。
    我心不在焉的梳着头发,实则暗暗观察着铜镜中那小丫鬟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小雾川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这宅子里都是一群哑巴丫鬟,连个能讲话的人都。。。”他一脚踏进房间,看见立在我身旁的丫鬟,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只见那小丫鬟动也不动,俏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莫非真的是哑巴?我心下自想着,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鬟吃惊的抬头看了我一眼,撞见我直勾勾打量的眼神,立刻又埋下头去。
    她摇了摇头。半晌,才用细若蚊吟的声音答道,“徐念九。”
    小雾川一脸震惊的望着念九,然后向我投来疑惑的神情,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哑巴。
    我回以他一个无奈的表情,我也以为她是哑巴啊。
    我想了想,又问她道,“刘大壮呢?”
    徐念九想了想,低着脑袋,摇了摇头。
    “就是昨晚带我们来的,高高瘦瘦的那个。”我边说边比划。
    徐念九仍就是摇头。
    小雾川本就心情不好,这一下瞬间就燃了,大声训斥道,“什么意思,倒是说句话啊,那个徐大壮到底去哪了?我找了一早上这个宅子连个男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说着,他气愤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一脸不满的叉着手。
    可徐念九就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还是保持着原来不卑不亢样子。
    “嘿,你这小丫鬟!小爷我在和你说话呢!”小雾川一早上的怒气通通于此刻爆发,“装什么哑巴啊!信不信小爷我真把你毒哑了!”
    我给小雾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然后认真的对着徐念九说道,“这里是何处?”
    只见她又是摇了摇头。
    我皱着眉,凑近她低声询问,“是不是不方便讲话?”
    徐念九微微一愣,然后飞快的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回答,我心底咯噔一下,却不知如何再问下去。小雾川好奇的过来戳了戳我道,“你问什么了?”
    我没有回答小雾川的话,打了个岔,错开话题反问道,“早饭可用了?”
    小雾川一听,那气鼓鼓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哀嚎道,“你还说呢,这是什么破地方啊,那饭菜简直就与和尚庙一般无二,清汤寡水的,难吃死了。”
    “那好,我们出门去好好吃一顿。”我微笑着道。
    小雾川的欢呼声还没停下,只见徐念九疑惑的望向我,那张樱桃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对我说,“不要出去。”
    我再也没看徐念九,率先踏出门去,可她竟未阻拦。
    鹦歌一直心不在焉的,等到我们都踏出门去了,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姑娘,等等我!”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我们身后,还没捋直了气便道,“你们走那么快做什么,也不等等我。”
    我直直的呆在原地,一滴冷汗从额前滚落,时值冬季,不多动弹,那汗珠很快便成了冰凉凉的水珠,一直凉到了我的心底去,“小雾川。”我轻声唤着身旁的那个人。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和昨晚见到的。”我紧张往四处瞧了瞧,咽了一口唾沫,仿佛是笃定一般说道,“不一样了?”
    小雾川的眸子中划过一丝惊异,这一提点,料想他也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却是冲我眨了眨眼,示意我先不要打草惊蛇。然后他回过头对着鹦歌大声道,“快走,快走,小爷我快饿死了。”
    鹦歌一头雾水的跟在我们身后,小雾川则一直挨在我身侧,他见我们终于转入了一个回廊里,正想要开口问我什么,我却抢先一步对他低声道,“出去再说。”
    饶是闭着眼睛也能猜到,出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错综复杂的院子里走了几个来回,我们楞是没找到出去的门槛,小雾川抓了个急匆匆的丫鬟问路,那丫鬟惊恐的低着头,咿咿呀呀怕的连句话都讲不出来,也不知是不是真是哑巴。
    明明那高高的围墙就在目之所及之处,可偏偏怎么走也走不到头,这里的房间,假山,就连走廊都选用了一样的布局,层层叠叠,总让人有一种一直在原地绕圈子的感觉.
    走了约两个时辰,小雾川终于败下阵了,他一屁股坐在假山边上再也不肯起来。鹦歌也是一副急的都快哭出来的样子,再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很有可能就是孤魂野鬼来寻她索命的,此刻便再也憋不住,以为是鬼打墙,害怕的嘤嘤直哭。
    这个时候要是道年在的话就好了,只要他轻轻的一跃就能飞上屋顶,什么七拐八拐的,那都是花架子。
    这个时候着急并没有一点用处,为什么我们一觉醒来会在这里?昨晚带我们来的那个刘大壮到底去哪了?还有,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沉思了一会,细细的回忆着刘大壮与我们之间的对话,可此人不外乎是相貌阴沉了些,倒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如果那个刘大壮不是莾海的人,那么他是如何知晓我们的行踪的,可他如果真的是莾海的人,现在发生的一切又做何解释,难道是莾海设的一个局?我摇了摇头,立马扼杀了这个想法。
    只剩下最后一种解释。
    那就是莾海被人设计了?!
    思及此,我猛然回想起莾海之前与问我说的话,心中如醍醐灌顶。
    “他娘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杀了我十几个兄弟,尸首都在那悔月峰底下堆着呢。”
    “我这次回北都就是为的我兄弟的事儿,一大堆的事等着我回来处理,哪还有时间去逛窑子啊。”
    “帮里昨天出了件糟心的事,今天实在脱不开身。。。”
    明明有一下些什么东西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可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一晃而至,我甚至还没有看清来人的样子,紧接着一股熟悉的味道便扑鼻而来。
    “把他们扔回房间里去。”神间看也不看一眼地上那三个呼呼大睡的人,对着一边的下人道。
    他摘下面具,一边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脱着手上的软皮金丝手套,嘴角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轻声自语道,“真是不乖。”眼中却划过一抹冷厉的阴霾。
    而另一边,洪武一早收到从红岩镇传回来的消息,眉头一皱,连脸都没洗便赶忙去寻莾海。这北都怕是要变天了。
    蒋小四在莾海门口守了下半夜,正要换班,一见洪武小跑着匆忙而来,他揉了揉眼睛道,“洪哥,早啊。”
    “三爷呢。”
    “三爷还没起,才睡下不久。。。诶,洪哥。。。”蒋小四还没讲完,洪武便推门而入。
    莾海这会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桌案之上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书卷和大大小小的图纸。
    “三爷,三爷。”洪武踮着脚尖跨过无数障碍物来到莾海床前,着急的轻声唤道。
    蒋小四从外面探了个脑袋进来,小声道,“爷才睡下,就算是一个雷劈下来也叫不醒爷。”
    洪武又叫了数遍,床上的那个却没有丝毫反应,最后洪武无奈的打发那个站在门口打着呵欠的人道,“把房间收拾了,窗户都打开。”
    “洪哥,可是我。。。换班了啊。”后面半句在洪武不耐的目光中被蒋小四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他只委屈的“哦”了一声便垂了个脑袋进房收拾起来地上的那一摊凌乱。
    一旁的洪武头疼的左右踱着步,他不是不知道三爷的脾性,这一睡下就是十只公鸡也叫不醒,这可怎么办?没有三爷的准许他就算是想做什么也什么都做不了。
    “等等。”他忽的想到什么,死气沉沉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早没想到。”
    洪武留下从红岩镇传回来的字条,交代蒋小四道,“三爷醒了立刻把这字条给他。”
    “诶,洪哥,你去哪啊!”蒋小四迷迷糊糊的接过一张皱巴巴的字纸,还没反应过来,洪武早已率先奔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