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艟梦(十四)青天白星
    老郑摀着伤口,只觉身上力气随着鲜血不停流失,暗骂自己愚蠢,竟没注意到已经步入狙击范围……
    正值战情逆转,情势危急,突听海上一声大喝,一道人影纵上半空,抄起那道落下的刀芒,化成一道刺眼火光,直向舰上扑来。
    又是当的一声巨响,那团刀芒撞向那偷袭的东和将领,那将领正是东和本国一十九师的军长──嘉元信太郎,也是东和天刀流的得意门生。
    这时却被突如其来的攻击震得後退数步,讶异之余,凝神一看,但见一名十八岁的少年,手持海盗刀,狞眉怒目,切齿瞪视,他看到了少年的脸庞、少年的眼睛,少年的身形,但却没有看到一个少年应有的稚气和神态,即便只是个简单的起手式摆在眼前,也能感到那即将燎原的怒火,从他难寻破绽的动作当中宣溢而出。
    那少年正是于瀚,他与方运辰远远眺着护援舰,突见其中一艘竟向友军开炮,料想那便是老郑所说的「信号」,便赶紧驾船来援。正逢老郑在左舷甲板上大展神威,众军自顾不暇,便放心开近到一百米步。
    但于瀚正准备上船接应时,战情瞬间逆转,海盗刀直堕海中,两人吃了一惊,于瀚情急智生,喝了一声:「方脸!」猛提一口气,纵身而出。
    方运辰见与对方船舰还有一段距离,听于瀚喝声,知晓其意,射出鱼矛索助其一臂之力。
    于瀚脚一踏铁链,施起水上飘,纵身半空,恰好迎上落下的海盗刀,随即接刀出招,震退敌方将领。
    于瀚深知眼前此人不像其他持枪士兵来的好对付,眼下身陷重围,老郑又负了伤,此刻凶险,不言而喻,表面把刀一摆,单手扶助老郑,一副准备突围的模样,实际上暗暗寻觅退策。
    可这点心思如何瞒得过久历战场的嘉元信太郎,他见这少年眼光闪烁便已发现不对,更不答话,以东和话下令准备开枪。
    就在这时,船身忽来一阵倾斜,随即轰隆一声震荡,使得众人差点站不住脚,有的下盘不稳的已然跌坐在地。
    老郑见此时机不可失,咬牙一声:「快走!」拉着于瀚一同纵身入海。
    方运辰早已驾船在海上接应,于瀚拖着受伤的老郑,勉力游上渔船,回首望去,竟见两艘船舰的船头撞在一起,冒出熊熊烈焰。
    原来程正仑接到老郑的命令,赶紧向上连奔三层,认清方向,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入粮食舱里,看到能吃的东西就拿,装上满满一袋,复又往主控室而去。
    当下舰军大乱,注意都在左舷的老郑身上,是以程正仑一路顺畅。此时的主控室宛如风声鹤唳,气氛紧张,除了饬令停船,只能联络邻舰,以思对应之策。万没想到,竟还有暗中潜伏的敌人在船上,立时被程正仑打得措手不及,七横八竖的躺了一地。
    程正仑依老郑计画,将操作换成手动模式,对准左方的那艘护援舰,当头撞了过去。任务完成,正准备与老郑会合,腰间对讲机便传来于瀚的喊声。
    却说于瀚护着负伤的老郑游回渔船,当下情势逼迫,本应立即驾船逃命,但程正仑仍在敌船上,这时老郑负伤坐着靠在船舷,血流如注,难言只字,方运辰赶紧撕下衣袖为他止血,正处进退维艰之境。
    于瀚猛一咬牙,喝道:「方脸,照顾老郑,准备接程猴上船。」说着拿起老郑的对讲机,说道:「程猴!往船尾跑!」言罢,立即驾船往西南方开去。
    程正仑一听传讯,才心起怀疑:「这怎麽跟计划中的不一样?」转念一想,眼下这等情况,对兄弟同伴的话没道理不信,听他语态惶急,当下不做多想,脚施「一叶渡江」,直望甲板冲去。
    就见前方一亮,甲板已赫然在望,但程正仑猛然停下脚步,似是想起甚麽重要的事,神情一阵挣扎,似所求之事迫於情势,难以两全,最後猛一咬牙,翻身回头,又往船舰底层窜去……
    另一方面,于瀚已将渔船开出两百米步,在船上等待多时,却不见程正仑的身影,东和兵逐渐重整阵脚,准备开炮回击。
    于瀚见他久候不来,拿起对讲机催道:「你在干嘛!怎麽那麽慢?」
    却听对讲机那头传来程正仑的呼喝和子弹飞啸声,只搞得于瀚一头雾水,这个时候程猴不会白痴到恋战吧?
    忽觉手中突然一空,方运辰将他手中的对讲机抢了过去,望着远方船尾,喝道:「程猴!别管啦!快回来!」
    于瀚循他视线望去,但见白色船舰上一条蓝红鲜艳的影子东飞西纵,甚是明显,仔细一看,却是那面「青天白星旗」。
    原来程正仑正是去寻这面凡尔莎的国旗,对敌国旗帜甚感不屑的东和兵,自然不会在意这面国旗如何处理,随意丢在巡逻舰艇上,不料这面旗帜竟成此役东和本国败北关键。
    程正仑心知一来此面国旗代表我国立国根本精神,老郑必然爱惜无比,二来颜色鲜艳的国旗,必能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除了削减敌军对老郑的追击,所引来的子弹也将全数打在敌军船上,损害敌船仪器。
    方运辰远远看见那青天白星旗左右飘飞,始终没有下船的意思,便已猜到程正仑的打算,奈何鞭长莫及,有心难阻。
    果见敌军子弹不停,向那蓝红身影进攻,程正仑身法快捷,不停闪身变换,使得子弹全数落空,搞得敌船千疮百孔,连带头将领嘉元信太郎一时间也难跟上他的脚步,他如何料想得到,一个少年竟有这般迅捷的身法,铁了心般下令开枪,虽有想到船身受损之虑,但怎样都不信现代枪炮会奈何不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众军板机扣烂,子弹纷飞,程正仑左闪右避,或纵甲板,或攀天线,只要一有空隙便出棒相攻,但在敌众我寡、枪弹无尽的劣势之下,逐渐守多攻少。
    猛然一阵枪响射在脚边,程正仑一惊,不假思索向上纵身跃去,脚方触地,却发现四周景色一扩,自己竟不知不觉中跃上位於船尾的了望台。底下敌人逐渐聚拢,当真避无可避。
    往身上一摸,除了大袋食物以外,就是那把以备不时之需的手枪,程正仑手里一紧,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枪口对着下方扣下板机。
    却听砰的一声清响,一条长索从枪管中射出,登时贯穿一名东和兵的身躯,原来那是把钩爪枪!
    「你狗日的!这麽多把就挑这把给我!」对这千里挑一的巧合,程正仑除了粗声大骂以外又能如何。
    身陷死局,唯一「火器」也失效,身处绝境的程正仑霎时灵机一动,由了望台向外辨明老郑渔船的方位,紧抓钩爪枪,向台外纵跃直下。
    钩爪枪索连着那东和兵的身躯成为定点,程正仑豁身一荡,向渔船方向荡去,来至最高点,再扣一次板机,收回长索。
    这时嗖的一声,一支鱼矛飞来钩住他臂上大袋,程正仑只觉臂上一松,装有食物的大袋登时脱臂飞出,只存他一人独自落海。
    推进器隆隆声近,渔船来至落海处附近,救起程正仑後,立即向西南方飞驰而去。
    筋疲力竭的程正仑仰脸摊在甲板上,大力的喘着气。方运辰背着大袋走来,看他手中紧紧抓着那面青天白星旗,不知该赞还是该亏,苦笑道:「程正仑!你真是疯了……」
    程正仑虚弱苦笑,白眼微翻,学着他的语气道:「方运辰!你刚刚居然先救食物……」
    「我是想把你跟食物一起拉回来的,谁知道呢……」
    「听你在屁……」
    两人相对苦笑,面临这般窘境,只能苦中作乐,这时便听主控室里于瀚大声道:「你们在高兴个甚麽劲……还没脱险呢……」两人勉力抬头一看,後方东和兵已开出巡逻艇追赶。
    程正仑累得爬不起身,拿起对讲机说道:「麻烦开快一点!」
    「你以为只有後面吗……」但见船头左前方远处,数个黑点并列驶来,程正仑只觉那几个黑点实在眼熟的很──大得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