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生季羽书见过林大人、林夫人。”季羽书跟着行礼。
杨夫人点头,没有一个是自称“草民”的,看样子皆有些身份。
杨庆忠咳嗽了一声,说道:“季秀才少年才子,风度果然不凡。”
作为汝州城的父母官,季羽书这样有些名气的读书人,杨庆忠虽然没有见过人也知道名字,老学政曾经向他介绍,说这个季羽书是探花之才。
看这长相,温文尔雅、玉树临风,探花之才不确定,确实有探花之貌。
“谢大人夸赞,晚生惭愧。”季羽书退立一边。
“敢问林小姐是?”杨夫人问林清欢道。
“家父名为林延龄,在工部任职。”有些身份该用还得用,但是林清欢不知道林延龄现在的官职,所以只报了衙门。
“原来是林侍郎家的小姐,果然好风采。”杨夫人嘴上夸着,看林清欢穿着普通,已经将她的身份猜到了几分。
抬头和辛嬷嬷对视一眼,辛嬷嬷点了点头。
她初时见没认出来,现在却是认出来了,正是初三那日在林宅门口大闹的主仆俩。
那时候夫人让她去看看怎么回事,她没能挤到最里边,只远远的看了一眼,所以刚才并没有想到,这时候听林清欢报了家门,当即想了起来。
这林家四小姐可比林家三小姐好看多了,林家三小姐的好看是珠玉堆出来的美,他们这样的人家,最不缺的就是珠玉美人。
林家四小姐却是布衣荆钗也掩盖不了的美,怪不得这林家二房对这林四小姐百般磋磨。
林清欢没有注意主仆俩打的哑谜,她注意的是杨夫人说的话。
原来父亲已经是工部侍郎了,前世她在山上几乎与世隔绝,只知道父亲是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升的三品,原来那么早。
对于这个将她当礼物送人的父亲,林清欢实在没有什么感情,也不愿意多提,只行礼道谢。
既然是官宦人家的闺女,杨夫人自是要亲近几分,当即摘了自己手腕上一个掐丝珐琅镯,要给林清欢做见面礼。
这镯子贵重,林清欢自不会收,说道:“刚才小公子说要把他的花灯送我,有花灯就好了。”
杨烁亭蹬蹬的跑过来,将老虎花灯塞到林清欢的手里:“我猜着神仙姐姐就喜欢这个,那镯子有什么好玩的。”
杨夫人忍住骂儿子的冲动,对着林清欢微笑:“四小姐不嫌弃就好。”
心中到底高看了林清欢几分,她从林宅回来特意让辛嬷嬷打听过林家的事儿,知道这林清欢和其生母受尽虐待,竟在山上缺衣短食的过了十二年,想着她从小缺这个,必定是个贪财的,看到自己送那么贵的镯子肯定千恩万谢,没想到却是个极拎的清的。
林清欢没有惊讶杨夫人称呼自己为四小姐,汝州城知道自己的应该不在少数。
“这对于小公子来说,已经是至宝了。”
“四小姐那是和他客气呢。”
……
旁边的屋子里,一身锦衣的男子微靠在窗口看外边的花灯。
“主子,那位会做饭的小姐是林延龄的闺女。”小厮扒在墙上,给自家主子汇报道:“好像排行老四,对了,那男的叫季什么书,是个秀才。”
“谁让你听这个。”男子冷冷道。
小厮吐了吐舌头,姿势却不变,说道:“您放心吧,杨庆忠说他的治下安全的很。”
话音刚落,门外想起了敲门声。
“公子,上席面了。”门外是王财主的声音。
小厮开了门:“王老板进来吧。”
三楼最里面的两间包厢的饭菜是王财主亲自领着人上的,顺便提醒贵人们,花灯车大概一炷香之后从门前过。
主仆俩点头。
一号包厢里,看席面上来了,林清欢和季羽书告辞,奈何林烁亭抓着林清欢的手不放。
“清欢姐姐,咱们一起吃饭。”被母亲偷偷的瞪了几眼,到底不敢再喊神仙姐姐了,杨烁亭改叫清欢姐姐,叫了一声又高兴起来,觉得好像比神仙姐姐亲切多了。
“我去三号包厢吃,饭菜应该也上来了。”
“在这里吃嘛……”
正纠缠着,窗外响起了乐曲声。
“花灯车来了。”杨烁亭欢叫了一声,拉着林清欢往窗口去。
众人都不再提吃饭的事儿,皆站在窗前看花车。
只见远远的先是乌泱泱的人群挪了过来,簇拥着一队花车。
当头是一辆足有三丈高三丈宽的七彩花车,花车四周皆挂了各式各样的琉璃花灯,花灯簇拥着一个两层舞台,第一层四角各坐了一位乐者,乐者皆是青年男子,脸上带着半边金色面具,身着白衣,抚着琴瑟,吹着笙箫。
最顶端的舞台上,站着一位身穿纱裙的女子,女子也戴着半边面具,裸露在外的肌肤胜雪,身材曼妙,舞姿翩翩,飘飘如月中仙。
林清欢在心中暗叹,这样盛景,引起人群骚动,导致踩踏的可能很大。
林清欢已经肯定若是有踩踏,一定会发生在这群跟着的人里,至于她一开始猜测的在水云楼中,已经被自己否决。
死死的盯着人群,若是有踩踏,必定会从几个人开始乱起,她要仔细的看着,好提醒杨庆忠即时制止。
花车缓缓行至水云楼门前,人潮涌涌,如麦浪般跟着滚动。
突然,林清欢觉得寒光一闪,有什么朝着自己而来,忙着低下了头,她站在窗子的最左边,这时候低下了头,自没注意到再左边的窗口,一枚匕首直直的甩出朝着那舞者而去。
“撤。”随着一声喊,林清欢抬起头,正好看到那舞者倒下,身子依旧朝着她的方向。
几位乐者几乎同时站了起来,架起舞者几个翻越出了人群,旁边窗口里一个黑影飞出,朝着那几个人追去。
离花车最近的民众先反应过来,大喊着往人群外跑。
先是一个被绊倒,接着是另外一个,麦浪如被狂风吹过般,齐齐的倒了下去。
杨庆忠已经喊一声“不好”冲了出去。
那么多的事儿,其实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舞者发暗器、反被杀、逃跑、被追、民众乱、杨庆忠冲出去,只在一息间。
甚至很多人都没看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林清欢却看的清清楚楚,有把匕首直插进了那舞者的胸膛。
所以,这一年上元灯节所发生的,不是踩踏而是凶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