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沉睡了一夜的安庐郡城缓缓复苏。/p>
街道上开始有忙碌的商贩摆摊叫卖,街边的商铺里,干瘦的伙计揉着惺忪的眼睛,打开店门,开始迎接新的一天。/p>
被喧哗充斥了一整夜的茶罢楼,终于清静了下来。/p>
三楼的一间客房里,陈然闭目盘坐,朦胧的天地元气像一团极淡极淡的雾气,从窗户的缝隙中飘进来,缭绕在他周身,最后顺着他的呼吸吐纳,进入他的筋脉缓缓运行。/p>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皮轻轻抖动,终于睁开了眼睛。/p>
丹田中心的气漩缓缓旋转,浓郁的火属性元气在其中翻腾不休,让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活跃的元气才终于复归平静。/p>
陈然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最近几天,每当他结束一夜的修行,体内的元气便会出现一种盈-满沸腾的情况,他很清楚,这是突破的前兆。事实上,当初在渊龙涧秘境中趟过那条血色河流的时候,如果当时他下定决心强行提升,借助血色河流中取之不尽的能量,他的确能够借着那次契机,一鼓作气突破到合真境,但他却在尝试了一次之后就果断放弃了那次难得的突破契机。/p>
这并不是他舍近求远,修行一途本就不存在任何一条终南捷径,饭要一口一口吃,想要一口吃成胖子,结果只能是将自己撑死,修行更是如此。/p>
当时他才刚刚突破到开元境后期,甚至还没有完全掌握那种力量,在那种根基并不稳固的前提下强行冲击合真境,失败的可能性极大,即便能够成功突破,也只会导致境界虚浮,后患无穷。/p>
从他开始接触修炼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一年左右的时间,而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已经完成了别人需要花上两年、三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能达到的境界,这其中固然有着他本身天赋不俗的缘故,但若是仔细算起来,外力的作用其实并不少。/p>
一味地追求快提升而忽略掉一步一个脚印的积累,舍本逐末,这是修行一途的大忌,他可没那么傻。势如破竹的突破也需要有深厚的底子来支撑,只有厚积薄,水到渠成的突破,才不会削弱根本。/p>
抛开这些繁杂的思绪不去想,他拿起挂在胸前的乌黑佛珠把玩了一下,淡淡的清香钻入鼻腔,脑海中的杂念逐渐消失,变得心平气和。/p>
“佛珠是个好东西!可惜菩提寒茶只有一碗,早知道跟那个老僧多要一点就好了……”/p>
他轻轻嘀咕一句,旋即他又摇摇头自嘲一笑,暗骂自己贪心不足。/p>
连日以来的修炼,他现体内那些冰寒之力并不会永远存在,而是会随着他的每一次修炼而逐渐消耗。那种消耗很微弱,极难察觉,如果不留心观察,很难察觉到。/p>
经过这几天的留心观察,他基本可以确定,不出一年的时间,体内那些冰寒之力就会被消耗一空,到时候菩提寒茶给自己修炼带来的度增幅,应该就会完全消失。/p>
光着脚跳下床,推开窗户,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陈然轻轻舒展身体。/p>
后背忽然有些痒,他背过手轻轻扣了一下,然后就有一大块乌黑的血痂被他扣了下来。/p>
扭着头向背后看了一眼,结痂脱落以后,那里已经露出了愈合后的新嫩皮肤,并没有留下疤痕。/p>
陈然轻轻一笑,墨离曾对他说过,一个男人身上的伤痕象征着他是否勇敢,他当时听着只是点头附和。其实他还是比较在乎自己的身体的,他可不希望自己身上留下一块丑陋狰狞的疤痕。/p>
特别是离开渊龙涧这段时间里,他更加担心后背的伤口愈合以后会不会留下难看的伤疤。/p>
这其中的原因,大概都是因为那个完美的青衣少女,他担心她会不喜欢自己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p>
想到那个少女,陈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情变得更加舒畅了,取出那块浑然天成的月珮,举在阳光下面,那一抹惊艳的青痕,流光溢彩,一如那个提着古剑的青衣少女,宛如月中仙子。/p>
少年嘴角含笑,心头被一种叫不上名字的暖意所填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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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庐郡没有临高城那样繁华和庞大,因此也就不存在东南西北四面各开一道城门的说法,这里只有一南一北两道城门可供城中百姓进出。/p>
郡城南门,黑袍少年牵着枣红马出了城门,沿着宽敞的大道疾驰而去。/p>
安庐郡辖内有数十座小镇,其中青山镇距离郡城最远,骑最快的马,至少也需要三四个时辰。/p>
陈然离开以后,昨天还被人围殴的俊美青年攥着那本古书出现在城门口,这家伙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儒雅的模样,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笑容,不急不缓地走出城门。/p>
傍晚时分,距离安庐郡城数百里的地方,一人一马停在了一条岔路口。/p>
沿着眼前这条岔路向前,两侧山脉挺拔,山中林深叶茂,不时传出一阵阵鸟兽的嘶鸣低吼。/p>
陈然坐在马背上,低头看着路口的一块石碑,心情复杂。/p>
石碑上刻着三个字,青山镇。/p>
从这里往前再走三五里,就能看见那座小镇了,可能是因为近乡情怯的原因,他的心里多少有些忐忑。/p>
看着这块石碑,陈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离开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他竟有种世事变迁的感触,当初自己就是跟在师傅身后,踩着厚厚的积雪,沿着这条路一步一步从深山里面走出来的,而那时候的自己,还只是一个尚未开窍的痴傻少年。/p>
沉默了一会儿,他跳下马背,牵着马向前走去。很快,一座背靠大山的小镇就出现在了道路尽头。/p>
小镇前方立着三座四五米高的牌楼,中间那座刻着小镇的名字,青山镇。左右两边的牌楼上各自刻着两个字,分别是清风、撼山。/p>
据说青山镇曾今出过两位大人物,他们都举家搬出了青山镇,临走时,先后留下了两个字,被镇上的人集资修成了两座牌楼,用以装点门面。/p>
陈然脚下的道路和小镇中心的街道贯通在一起,远远望去,街道两侧是一排排商铺,人来人往,生机勃勃。/p>
如今再次看到这座生活了十多年的小镇,陈然心里不知为何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便逐渐清晰起来,远远看着那几个围着牌楼打闹嬉戏的孩童,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模样,会心一笑。/p>
年幼时的自己也曾像那几个孩童一样,喜欢围着这三座牌楼跑跑跳跳,而因为自己意识混沌的原因,刚开始还有同龄人愿意带他一起玩耍,但是当那些同龄人逐渐现了自己和他们的不同之后,便不愿意和他一起玩了,有的时候,甚至会将他驱赶出那个小群体。而每次遭到排斥和捉弄之后,他就会独自一人来到牌楼底下,坐在牌楼下的石墩上,看着小镇门前那两座大山怔怔呆,结果毫无例外,他每次都会在石墩上睡着,而那个慈祥的教书老人,每次都能在这里找到他,将他抱回去。/p>
他抬头看向那三块曾经看过无数次的石匾。/p>
清风、青山镇、撼山。/p>
青山镇三个字依旧是那样平淡无奇,然而曾经并不觉得有何奇特的清风和撼山两个字,此时再看,却让他心头剧震!/p>
黑袍少年牵着枣红马站在离牌楼两三丈的地方,那四个字倒映在他的瞳孔里,风起云涌,摧山撼岳!/p>
牌楼底下那几个嬉戏玩耍的稚童,看到有陌生人到来,本来就有些好奇和拘谨,而当他们现那个奇怪的大哥哥站在那里呆后,纷纷停止了打闹,循着他的目光抬头看看头顶的牌楼,没现那几个字有什么变化,伸手挠着小脑袋,一脸疑惑和好奇。/p>
陈然此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当他看到清风和撼山四个字时,池塘一般的丹田像是滚烫的油锅被注入了一瓢清水,元气顿时翻滚沸腾,悬浮在丹田中心的气旋猛然加旋转,如同河堤开闸泄洪,滚滚元气不受控制地冲入他的全身经脉!/p>
他的元气竟然在此时不受控制的向合真境起了冲击!/p>
突破的契机来得太过突然,导致陈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而引这种剧变的那四个字,也并非那么简单。/p>
当元气流经他的双眼,以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的四个字,此刻竟是光芒大盛!/p>
清风两个字之上透出一股强烈的剑意,光芒之盛,让他双眼刺痛。不过,撼山两个字虽然也是同样绽放光芒,但是却有些暗淡微弱,似乎被人抽走了其中的神意,陈然只能借助上面残留的气息,隐约感受到撼山两个字,以前似乎是蕴含着一道磅礴拳意。/p>
当他凝神看着清风两个字时,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副让他身临其境的奇异诡谲的景象。/p>
他从未见过的山川大泽深处,有一汪无边无际的大湖,一道黑袍身影静静悬停在大湖上空,人影背对着他,身材修长挺拔,一头黑随风舞动。/p>
陈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靠着背影才能依稀辨别出他应该是一名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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