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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再遇刘泊
    王葛饭量很大,两张麦饼下肚也只有七分饱,这里没有热水,井水冰凉,她就一小口、一小口的含温和些再咽,出门在外万一闹肚子就麻烦了。
    喂猪、挑水、劈柴,忙活一个时辰后,王葛背上筐出来驿站。只见周围景色秀丽,远处山峦叠嶂,近处水草丰茂。
    她很小心,拔野草时一直远离水岸,累了就歇在树下编织。
    下午申时初,正是旅人投宿驿站的高峰期。她把筐往道旁一放,开始叫卖:“瞧一瞧,看一看,京都传过来的好物:十二生肖猜猜盒。”
    “会稽郡只此一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十二生肖猜猜盒,新奇有趣,长辈、小辈皆可送!”
    “甭管你再走南、再闯北,除了洛阳城,都寻不到第二家!快快来买了啊,整组购买有优惠!”
    有牛车队伍停驻,过来个身穿短打的仆役询问:“卖的什么盒?真是京都传来的好物?”
    “生肖猜猜盒,阿叔请看。”王葛装着漏听后面那句,亮一下展示品,是用灯心草编织的一个掌心大小、方方正正的盒子。盒盖正中有指甲盖大小的提钮,跟盒身分离,盒身底部坠着牛筋草穗制作的流苏。
    只见她轻轻一提盒盖钮,提出一个草编的“羊”,此羊壮硕,头顶俩角,背部穿插一根很细的草辫,上接盒盖,下连流苏。
    她再轻轻把盒盖放回,扣的严丝合缝。
    仆役瞧着倒也别致、有趣,问道:“有蛇生肖吗?”
    “有。”她从筐中拿出一个个草盒,全都打开,无论虎、鼠、猪,编的都带点儿前世卡通的逗趣形象。
    此时又有别的旅人过来,仆役看这小女娘倒是挺实在,就问:“你卖的不是猜猜盒么?都叫我等看了去,还猜什么?”
    王葛抬头一笑,回道:“这猜的乐趣,得留给买主。若我卖它们时还得叫阿叔猜着买,那哪叫买卖呀,叫坑人!”
    其余旅人笑起来。一个挑货郎问:“这猜猜盒什么价钱?”
    “半升粮。成组生肖买有优惠,五升粮或二十五个钱都可。”
    “草编的东西,这么贵?”
    “材料确实不值钱,贵的是工夫。”她找到了蛇生肖,拿给仆役。
    货郎觉得收购这种小物根本没赚头,默默离开。
    有人走,就有人聚。
    仆役说句“稍等”,去牛车边给主人看,并把王葛的“生意经”绘声绘色复述一遍。
    仆役回来的时候,王葛已经开张,卖出虎盒、猪盒各一。
    称粮的“升具”是用灯心草编的,器具中间加了竖隔,一半就是五合(半升),方便实用。
    仆役等她收好了粮,说道:“我家郎主说了,要两组生肖。”
    “好嘞!”王葛本就预备着这样的大客户,筐底几层全是成套的,用专门缝来装钱的结实布袋相隔,小心翼翼拿出来两套,一一验货。
    仆役开始数钱。王葛来县城之前已经从大父口中知道了物价,时下的货币为五铢钱(钱上有“五铢”篆字),五十钱可买一斗米,核算下来,一升米就是五个钱。可怜大父母辛苦了大半辈子,家里只有五百钱,是大父攒下来买牛的,一直压在箱底,从不动它们。
    仆役数出五十个,她激动捧住,深呼吸一下,装进布袋里。
    对方把钱串重新系好后,王葛递给对方一个草盒,声音略带着哽咽说:“谢谢阿叔帮我,这个送你。这是我头一回赚到钱,我会一直记得阿叔的。”
    仆役一怔,冲她点下头,收了草盒。
    牛车队伍缓缓驶进驿站,王葛捏着布囊,感受铜钱的轮廓,欣喜不已。一抬头,发现同乡刘小郎站在丈外静静看着她。
    他上着白色襦,下着绿色交窬裙,背负一个大竹筐,还和两个月前一样,清清冷冷,看一眼就能消暑。
    “刘阿兄?”王葛揖礼。
    “你怎么提前这么多天?”刘泊点下头,过来询问,并拿起一个草盒看。
    “我们村来县城的牛车不多,我就早些过来了。”
    “这个,我买了。”
    “刘阿兄对我有恩,我岂能收你的钱?阿兄可别笑话我了!”
    “你不收,我只能不要了。”刘泊把筐解下,打开一个干净的布囊,拿出两张细面油饼:“我没带米粮,用这个抵,可否?”
    细面的?王葛咽口唾沫,使劲摇头:“我肯定不收的!阿兄要是也不拿猜猜盒了,我回乡后就去打听你住哪,送一筐到你家门口去。”
    刘泊看到她咽唾沫的窘态,浅笑一下,直言道:“其实是我知道驿舍的吃食不好,找个借口给你饼。拿着吧,咱们是同乡,在外照顾是应当的。”
    “不不不,驿舍吃食挺好的,跟我平常在家吃的差不多。”
    “考上匠童后,帮我编样东西,全当还了今天的人情。”刘泊把饼放到她筐中。
    “是。”王葛知道再推让就招人烦了,立刻把饼装进吃食袋里,收拾东西,追上刘泊,问:“刘阿兄也是今次匠童比试的考官吗?”
    “我不够格。匠师等级由最低的匠童起步,然后是匠工、匠师、中匠师、大匠师、宗匠师、班输匠师。匠童考试的考官,必须是匠师级别。”
    “匠童考试仍只注重实用么?”
    “按往年惯例,是。匠童考试的材料、用具都是相同的,规定每人只能选择几样使用,以此保证公平公正。不论多少匠员参赛,总匠童名额只有一百个。”
    “去年落选的匠员,今年也可参加么?”
    “三年之内的匠员均可参加。”
    王葛默默一算,仅参加木匠大类-巧绝技能的匠员,就得有好几百人!
    这时到了驿站门口,王葛重进也需要呈过所证明。驿卒检查完,二人朝离乡区走,刘泊继续刚才话题:“匠童考试没有百姓参与,全凭考官个人喜好定夺,所以你在考试时,一定要在实用之上,制作的与众不同,让考官无法不选你。”
    王葛明白了,个人喜好是没法判定对、错的,最容易作弊!她想赢的十拿九稳,就必须与众不同,让考官不敢作弊,不选她都不行!
    王葛看着依旧风轻云淡,平静从容的刘小郎,不得不感叹:世间确实有品质高尚的贤者!
    贤者帮助弱小是寻常,他们骨子里根本不求回报,且厌倦世俗人情的繁琐,所以王葛知道对方住在哪个院落后就赶紧告辞了。
    黄昏时分,雷电交加。
    桓真三人赶在雨落之前回来驿舍,三人都神采奕奕,到案发地点考察后再梳理案情,就是不一样!
    王恬嚷着:“我先说、我先说!我认为……这肯定是个冤案!”
    桓真:“好,阿恬总结完毕。式之,你说。”
    王恬义愤填膺的下床,冲到门口。
    轰!
    一道大雷盖顶,紧接着,院中响起土石倒塌的巨大动静。
    王恬目瞪口呆,立即兴奋大喊:“我说是冤案吧?雷都劈下来了!”
    桓真二人过来一看,跟东邻共用的院墙被雷劈中,已经倒塌。王葛吓个半死,正站在幸存的猪圈旁,和他三人隔着焦墙相望。
    “咋样、咋样?是不是有冤情?”
    桓真轻踢王恬一脚:“快闭嘴吧,差一点儿就劈着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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