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言顿了一下:“我不能随时侍奉跟前,好不容易见次面,这点孝心还是该尽的。”说完便吩咐丫鬟和宫女太监退出门外,自己依然坐到床边去喂药
待她喂完药,宫巡抚才低声叹气道:“你怎么在这时出宫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静言问。
“你不知道?那就别问了。”宫巡抚道。
“那怎么行?我担心得不得了,生怕你们出事!”静言急道,“既然我来了,你们就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点忙——”
“就是不要你帮忙!”宫巡抚打断她。
床上的宫学士摆摆手:“别说了,静言,快回宫去。”
“叔叔……”
“这次只怕是有人陷害。”宫巡抚道,“本就担心你也出事,现在倒好,你自己出宫来。别人怎会相信你是来探病?”
静言心中忍不住有些委屈,这天经地义的事,她做了皇后,反倒做不得了。若是嫁个平平凡凡的人,叔叔或爹生了病,肯定马上有人去通知她,指不定顺道就接她回来了。遇到体贴的丈夫,定是亲自陪同;爱惜她一点,这侍奉汤药的事也必然抢了去……
叹口气,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也怨不得谁!茂荀待她不错了,只可惜他是一国之君。可这一国之君,也不过是个男人,有些事,却爱斤斤计较。弄得她,常这样心生怨恨。
本该淡然些,却常为他心思起伏、情绪波动,不是养生之道、生存之法,若哪天激动过了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怎么办?
“别待着了,回去吧!”宫巡抚道。
静言点点头:“那父亲和叔叔多多保重。朝中之事,我不过问。但你们的事,若与此无关,该告诉我的还是要告诉我,别让我以后后悔。”
宫学士点头:“聪明孩子,自己保重。”
然后宫巡抚送她出去,走出大门,正要上车,却见前方走来一个白衣冉冉的男子。那身形步伐,一眼便知是明业周。
明业周看见了这边,一眼便知是她要离开了,却慢下了脚步。
宫巡抚见了,看着静言:“娘娘路上小心。”
静言轻轻点头,转身上车。
马车行了几步,便与明业周擦身而过。他背过身去,她虽在车中,也将脸对着街道另一边。
她几乎可以肯定,明老师也受了累。
如此一想,她便直觉,一切都是针对她而来。
十里寨的事,在茂荀心上划上了印子,他的猜忌,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消除。若有人想要将这猜忌扩大,太好办了……
某日早朝的气氛很凝重、很压抑,总体来说,怪怪的。
茂荀看着下面的臣子,有顾忌的,有跃跃欲试的,有不知所措的……
看样子,关于国丈两兄弟伙同明业周卖官鬻爵的事已经是朝野皆知了。他看了大家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他就得了这样一群臣子?哎,如何治国啊!
“诸位爱卿,何事为难?”见他们为难,如无头苍蝇一样,他干脆好心开个头。
大家继续为难地看来看去,却都有意无意地扫过宫正耀。
茂荀见自己开了头,居然还无人接下去,很想发火了。那么多的俸禄,就养了这样一群懦夫!
不过,想想自己发火非同小可,不是人人都如静言那般冷静自持,如明业周那般善于应对。所以,他还是不要吓人了!瞧瞧他这个皇帝做得多累,还要为大臣们的情绪着想。
为了不吓到大家,他只好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耐心等待。
等了片刻,宫正耀站了出来。大家以为他要自首,茂荀也挑了挑眉。
“禀报皇上,今年江南多省水患,百姓无法按时上缴钱粮……”
茂荀不禁有些失望,居然不是那子虚乌有的卖官鬻爵。不过,倒是很佩服、很赞叹,居然没忘了本分,不错!
他听完叙述,疑道:“赋税不是都免了吗?朕记得赈灾的粮饷也发下去了……”
“回皇上,某些省百姓拿到的粮饷与皇上拨下的不符。”
茂荀沉默片刻,食指轻轻敲在龙椅上:“是吗?”
底下的人全都屏气凝神,当皇上用这种不温不火的语气说话时,就不能预测他接下来的反应是什么。不过,多半是不好的。
“是。”宫正耀平静地回答。
茂荀继续轻扣着龙椅的扶手:“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说话间眼神轻轻瞟过下面的人,果然某位爱卿变了脸色。哼,国丈和几位王爷都在江南落脚,居然还有人敢在江南的灾银上动脑子,简直是找死!真以为皇亲国戚只知道吃喝玩乐吗?
宫正耀说完这事,便退回原位,丝毫没有提到最近疯传的关于他卖官鬻爵的事。
宰相终于站了出来:“皇上,最近市井之中有人谣传宫巡抚、宫学士、明大人三人相互勾结、卖官鬻爵。”
“此事朕有所耳闻。”茂荀点头,“青天鉴早已收到告诉。”
众臣一听,交头接耳,青天鉴这些年来的确帮了百姓不少忙,但是没有人知道谁在管理青天鉴的事。当然,皇上知道。大家曾怀疑,是不是皇上亲自在管?但皇上的事情何其多,不太可能。
“诸位爱卿对于此事有何看法?”茂荀问,一边盯着面不改色的宫正耀。
“微臣觉得此事多半是有人想陷害三位大人。”某元老站出来,“宫巡抚在崇文先帝时就入朝了,作为三朝元老,从来都是刚正不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损害江山社稷的事来?”
茂荀轻咳一下,他这是赞宫正耀呢,还是赞所有元老呢?
茂正挠挠头,这可怎么好,事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茂正贤弟,你有何见解?”茂荀问。
“臣弟觉得这件事必须好好查一查!”
“那是当然。”茂荀说,“皇亲国戚犯法罪加一等,但是,若是有人敢污蔑朝臣,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