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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心有猛虎各不同
    对于李师师的话,潘小安一点也没有生气。
    受了委屈的女人,总是要发几句牢骚。
    只是哄女人实在是件麻烦的事情。你说你错了,她会不依不饶。
    你说她错了,她会不依不饶。
    你说别不依不饶了,她偏要给你分个对错。
    潘小安来到荷花池旁,“吾欲嗅蔷薇,花恼深闭门。”
    “你那么多花花草草可摘,哪顾得上蔷薇。
    分明是你欺负我,还说我羞恼。门一直在敞开着呢?谁让你不进的?”
    李师师跺跺脚,气呼呼的跑回屋子。
    潘小安来到楼上,彩衣拉长着脸。
    “一个两个都怎么了?我啥时候惹你们了?”
    彩衣城府浅,“上午在玉皇阁,和你一起的女人是谁?”
    李师师坐在锦床上,竖着耳朵听潘小安的回答。
    “哦,那是我的侍卫,保护我的。”
    “骗人,你不是说你的侍卫被童太尉借去了吗?”
    李师师暗暗叫好,“彩衣深知我心”
    “所以才有了新侍卫啊!你是不是傻?”
    彩衣皱皱鼻子,“哼”
    潘小安来到暖房,李师师背对着他。
    “是谁惹了蔷薇花,独自垂泪谩忧伤?莫不是你也欠了谁的一壶水,今生偏要还给他?”
    李师师肩膀一颤,“想来是我欠你的。我也索性把眼泪都流给你,咱们也了了这份姻缘…”
    潘小安手搭在李师师肩头,李师师抖了抖肩膀,但她的头却靠在了潘小安的腰间。
    “红尘本就多磨难,哪有事事如意的时候。想哭就哭一会吧,我知道你不是爱哭的性格。
    如此流泪,必然是心里有苦难言。”
    潘小安蹲在李师师腿边。
    李师师伸手摸着潘小安略显粗糙的脸,他的下颚已经长出了胡须。
    李师师拥他在怀,这一点心结便就此解开。
    彩衣趴在门口,耳朵竖起来像个兔子。
    她听李师师哭泣,银牙暗咬。一会听见里面传来笑声,她又忍不住叹气。
    “这个坏家伙总说自己是小农民,我看他可真是狡猾的很。
    师师姑娘算是栽倒他手里了!”
    想到这里,彩衣好像想到了什么别的事情,脸色绯红,“若是师师姑娘跟了他,那我岂不是…”
    “我明日一早,便要回东夷府了。若是春日里没事,你可以去我那里玩一玩。”
    李师师摇摇头,“我不去,我要你自己来接我…”
    “姑娘,那个人来了。”彩衣在外面轻喊。
    “知道了。你先让他去客厅小坐。我梳洗一下便过去。”
    李师师看着潘小安,“你晚上可以不要走吗?我想和你多说会子话。”
    “那人晚上…”
    “我这里不比别处。我这楼里只留过一个…二个…三个人…”
    “嘿嘿…”
    李师师害羞,“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坏女人?”
    “不是,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女人也…“
    李师师按住潘小安的嘴唇,“不要说,以后我会为你谨守本分。”
    她把潘小安的头搂在胸前,“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潘小安坐在师师床前的地毯上,看着她梳洗打扮。
    “画眉深浅入时无”还有比女人梳妆更美的景色吗?
    李师师不时回头,巧笑嫣然。
    等她画好妆来到潘小安身边,“我要你帮我系衣。”
    这倒是个会撒娇的女人。
    客厅内,彩衣看着眼前这个黑脸男人,身体止不住颤抖。
    她久在师师姑娘身旁,上到帝王将相,下到世家才子,她也见过不少。
    但如眼前这个男人,杀气腾腾的却是从来没有见过。
    她哆哆嗦嗦给宋江上了一杯茶,宋江随手打赏给她一颗珍珠。
    彩衣矮身施礼感谢。
    “你家姑娘什么时候过来?”
    宋江开口说话,自有一股春风拂面。这是个极具人格魅力的男人。
    “我家姑娘还在梳妆,马上就来。”
    宋江点点头,他站起身看着墙上的蔷薇画卷: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宋江轻轻念道。他也是个会吟诗作词的人。尤其偏爱用虎字。
    他在《西江月》里写到,恰如猛虎卧荒丘;他在《满江红》里写到,统豺虎,御边幅。
    此刻宋江见到这句“心有猛虎”,就好似说他一般。
    心有猛虎御豺狼,手持宝剑震四方。
    他时若遂凌云志,且摘蔷薇袖中藏。
    宋江应景吟诵,他倒也是个会凑趣的。
    李师师这时已经来到琴旁。她看着宋江的背影,恍如江潮海啸,不由暗叹:
    “这人身上藏着可怕的破坏力,不晓得有谁能镇住他?”
    宋江开始吟诗时,李师师便弹琴呼应。
    宋江说一个字,她弹一音。宋江说一句,她奏一节。
    两人初次相识,倒像是早已遇见。这一吟一弹竟然格外默契。
    得听到宋江要把她摘下来藏到袖子里时,李师师便急急弹奏两音。
    “这人虽有大志,却带着一股小家子气。他要的不是江山美人,他要的是别人的认可。”
    李师师放下心来,“这人的大业难成,只是苦了那一地的农民。”
    想到农民,便想到了那个坏蛋小农民。
    “小安虽然油腻,他也没有什么大志向。但他心里藏的不是猛虎,他心里藏的是蔷薇。
    他不要气势汹汹的封狼居胥,他要的是繁花世界,人心平和。”
    李师师继续弹琴,“世人总以为虎啸山林才能称王称霸。
    却不知道,田中的庄稼,地里的野草在不动声色间便征服了世界。”
    李师师每每想到这个爱说荤话,爱占便宜的小农民,心里便充盈着幸福。
    一曲终了,宋江拊掌。
    “师师姑娘雅奏,妙绝无双。这般神乎其技,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宋江说起成语话,也是张口就来。
    “先生夸赞,师师愧不敢当。只要别污了先生耳目,师师就心满意足。”
    李师师矫揉造作,这一番表演看的宋江目瞪口呆。
    “美,美啊美,这娘们长的可真美!”
    宋江有点不自信,他往灯火背影处挪了挪脚步,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脸上的金印。
    这番小动作被李师师看的清楚。李师师心里对及时雨呼保义的评分,又下降了一分。
    这番刻意保持的体态,远不如潘小安的随处乱坐,惬意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