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饭忻夏麦和陆芒单聊。导演视角和资方视角难免有分歧,忻夏麦作为过来人,想给野狗指条明路。
陆芒抽着烟,说一句话拍一下桌子,“你够了解他,你倒是跟我分析分析唐喻他到底怎么想的?他要是不喜欢,这么着急开这个会干嘛,就他那样的晾我半年都正常。”
“就你这样的,他晾你三天我们家得家宅不宁,我放三姥爷咬死你。”忻夏麦一叉子戳进蛋糕,吓得陆芒一哆嗦。
陆芒起身站在窗边俯瞰,“那年我们大二,你带着我去你爸爸的剧组打寒假工,你在组里打了半个月的板儿,我在置景组洗了半个月的地,你问我有一天我们真的到了导演的位置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算很美好,是压力是辛苦是竞争,是那条永远追不到的地平线。
“我就是抓到了这么个机会,我想尽全力拍好这个电影。”陆芒掐灭烟头,用虔诚的眼神看着忻夏麦,“我很感谢唐喻给我机会,这是我奋斗十年二十年未必能得到的。”
十二年前,忻弘毅决然离开帝城电影制品厂,在那里他只要兢兢业业做事,一辈子都有电影拍。可是他不想干了。那时候第六代导演已经登场,他们中的佼佼者是独立电影人,忻弘毅觉得他们在用生命写作光影的诗,哪怕不能上映。
“其实拍电影对你来说没那么难,你把纪录片的边角料拼拼凑凑也能成个小电影,你怕的是不能靠这次千载难逢机会崭露头角,你把急于求成四个字都写在脸上了。”还是直白的话最有用,忻夏麦一点没给陆芒留情面。
说的不差,陆芒跌进皮椅子里,“你看穿我无数次却还愿意搭理我。我想要的几乎已是欲望之外,所以不管多难,都得忍着受着。”
忻夏麦不明白什么看穿无数次,有些事是因为病了忘的,还有更多的因为时间而忘的。
“陆芒,其实还有一个人比你更着急更谨慎,他走的每一步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也许是因为那次意外让公众对他多了些包容,但他总不能一直靠那件事博同情,他跟你一样是不服平凡的人。做《最美一天》他用一个研究生毕业的水准就可以了,但你要的新《四海扬名》不够。”
直男思维算是被掰回来了,陆芒绷直身体愣着,忽而又拿出一根烟。
“他跟我说你想春天拍,二月就立春了,那不如就定在明年二月开机,你还有三个多月筹备,对于一部制作精良的作品来说这个筹备时间很短,但好在星众无极已经做了很多铺垫,咱们的主创班底也还在,对吧?”
一根烟举着,打火机怼着烟,没点。陆芒决定不抽了,“不是,我这人这么难沟通吗,他派你来给我做工作?”
“给你脸了呢!他没空,下午学校上课,我是抽出我宝贵的工作时间来给你做工作,”忻夏麦惬意喝咖啡,享受着窗外的秋日暖阳,“两点的会就只有你一个人去了,我得盯着剪辑和后期。”
“你给我个准信,唐喻他到底对我这个改编是什么看法?”陆芒有些扭捏,感觉跟求偶似的。
忻夏麦说:“就一个晚上看了一遍其实也没研究透,但他跟我说了一句话,但也怕限制了剧情的丰富感。”
陆芒问:“什么话?”
“他说他看过一部谍战剧,20集的电视剧就在一个酒店范围内拍摄,很像现在的剧本杀,或许可以和密室逃脱结合。这些游戏我也没体验过,说不上来。”
陆芒若有所思,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说:“我走了,有事再联系,谢谢啊大麦。”
忻夏麦看着他一阵烟一样溜了,也不知道这次谈话有没有效果,这个山芋很烫,她得替唐喻接着。
他们那届同学能拍电影的不多,但绝对不能没有陆芒,“青年电影人才计划”需要的就是这样敢打敢拼的青年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