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邓愈这般坚持,许牧不再劝,他听得出邓愈心意已决。
不过朱元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毕竟许牧目不能视,能帮邓愈刮骨疗毒吗?
“对了朱老爷子,我记得你说你们村子里是有几个大夫的,麻烦找一个握针最稳,下手最为精准、心智过硬的人,我需要他帮忙代我下刀。”
“一个瞎子,多少有些不太合适了。”
他正准备开口询问,许牧反倒先一步微微颔首开口说道。
听着许牧自嘲一般的话,朱元璋看着他毫无神采的眼睛,心中也升起了些许怜悯。
上天何其不公,竟然让一个天纵奇才遭此劫难!
“好,许先生,我这就让人去找!”
朱元璋立马扭头让守在门口的锦衣卫迅速去太医院把符合标准的人找来。
而许牧也丝毫没闲着,他先是差使朱元璋去把自己放在屋内的药箱找出来,随后拉着李景隆给自己讲一讲邓愈伤口的情况。
同时还不忘时不时问邓愈一些问题保证他思路活跃,以防他再次昏迷。qqxsnew
等到合适的太医被带来后,朱元璋惊奇地发现邓愈此时还保持着一副很清醒的样子,丝毫没有先前那股子随时可能归西的颓然。
被锦衣卫带来的正是原先在偏殿中给邓愈看过情况的王太医,他虽然不知晓陛下具体为了什么事才派锦衣卫前来找他,但至少他清楚话不能乱说。
“许先生,人我已经给你找来了,这就是老王,村子里最好的大夫之一。”
“让他来代替您操刀,绝对不是问题!”
听到朱元璋的话,王太医顿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操……操刀?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看向邓愈肩膀上已经溃烂的伤口,顿时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如果他没理解错,操刀指得就是要给邓将军剃肉?
王太医属实是没想到,当了快一辈子太医,竟然还能碰到这种事情!
可当王太医看向许牧的时候,却又觉得这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毕竟历史上就有不少名医大家操刀刮肉,甚至是刮骨的例子,他若是大惊小怪,反而显得不太合适了。
“许先生,可是需要老朽做些什么?”
王太医恭恭敬敬的向许牧行了一个礼,心里不禁埋怨起刚刚的锦衣卫连话都说不完整。
光说是要出来帮忙,可是帮什么忙却半字不提,弄得他不得不亲自询问许牧。
许牧则用下巴点了点邓愈的方向,同时摸索出自己药箱中的有些器具。
“接下来跟随我的指示,为老邓刮骨疗毒。”
“我目不能视,有劳大夫了。”
一听是刮骨疗毒,王太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光以为是割肉了,还真没想到竟然还是刮骨疗毒!
王太医行医治病这么多年,像这种操作他仅仅是在医书上看过罢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辈子居然还真的能有实操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心中努力的定了定神,生怕待会儿自己一个手抖酿成大错。
“不敢不敢,能帮上许先生的忙实乃我的荣幸。”
“我一定谨遵许先生的指示下刀!”
王太医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并未被许牧所说的事情给吓到。
他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随后按照许牧的要求给邓愈逐步进行每一步操作。
再次期间,沐英和朱元璋还被要求和邓愈保持交流,不能停下。
李景隆则看着从邓愈胳膊上越流越多的血,不禁越站越远。
这场面实在是有点血腥,饶是他这个当兵的都有些不太能接受。
朱元璋和沐英的情况倒是比李景隆好上些许,只不过两人时不时会看见邓愈臂膀上宛如不要钱一样的血,顿时暗自决定近几日不想看见任何红色吃食,以免借景生情。
邓愈则接受性良好,虽然疼是疼了些,但是到底还是能够忍受得住,无非就是脸色白了些许。
等到一切结束后,连同动刀的王大夫在内的几人皆是一头冷汗。
唯独许牧较为轻松一些,因为他只闻到了越来越浓的血腥气,并未直接看见画面。
“这样……就行了?”
邓愈神情复杂地看着已经包扎好,此时还带着些许痛感的胳膊,不禁有些好奇。
明明自己还有些晕乎乎的,胳膊这就已经处理好了吗?
虽然身上颇有几分脱虚之感,但硬生生的看着自己的胳膊上被挖下来一块肉,这感觉还是颇为奇妙的。
“你放心吧,毒素已经根治,至少根源已经给剔除掉了,不会再朝着身体其他地方蔓延。”
“至于如果你的脑袋如果还觉得不舒服,那是因为你的体内还有一些毒素在其他地方并未排出。”
“不过你放心,那些毒素留不久就会消失。”
“我一会儿再给你开个药,你回去照着医嘱仔细服用,过上三五日便可恢复正常!”
趁着王大夫擦汗之际,许牧笑了笑,微微颔首开口说道。
“话说回来,不知大夫能否帮我代笔,写个方子?”
而随即许牧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般扭头朝着王太医问道。
毕竟自己目不能视,虽然能够写字,但多多少少也有些不方便。
现在身边有个能使唤的劳动力,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许先生您尽管说便是了,我一定记得清清楚楚。”
听到许牧的话,王太医急忙点头应声道。
此时此刻心服口服的王太医对许牧可谓是无比崇拜许牧,自然是说什么就应什么。
他飞快地从自己带来的药箱中取出纸笔,并记下许牧的方子。
等王太医将药方交到邓愈手中后,许牧这才接着开口。
“用量已经写在上面了,这个应当不必我重复。”
“但是这段时间内一定注意忌口,荤腥不沾,油腻辛辣不沾,远离多盐的事物,不能喝酒,注意休息,平日里尽可能只吃白粥。”
许牧说的时候可谓是相当认真,只不过他并未看见邓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