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的确是这样教你们的。”
    “代犁架的确是很不错的发明，但我今日想要给你们看的，是另一样东西。”
    随着许牧话音的落下，事先嘱咐好的小太监便搬上来一盏水壶和搭好的炉子。
    诸人看着许牧当即在原地烧起了水的操作，一时间面面相觑，皆是摸不到头脑。
    “先生……这是何意？”
    朱标愣了愣神，试探的开口问道。
    要知道，这可是课堂。
    许先生在课堂上做的事情，定然是有所意义的。
    “你们仔细观察一下，在烧水的过程中都有什么变化。”
    “很多时候，有些东西时时刻刻都在你的身边发生着，只是你没有意识到，更没有将其利用起来罢了。”
    “接下来的发现，对于整个村子而言，都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似乎是感受出来了诸人的迷茫，许牧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提示便到此为止。
    听到许牧这番话，朱标等人的面色顿时严肃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即将烧开的水壶，不敢有丝毫马虎，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线索。
    而第一次来听课的李景隆和徐耀祖等人，明显是有几分不知所措。
    作为朝中大员的嫡子，自幼接受的也都是儒家大家的教导。
    如若跟他们提起四书五经，想必也能对答如流。
    但面对如此别开生面的探索式课堂……这的确是超出了几分能力范围。
    随着水壶烧开，刺耳的鸣声响彻几人的脑海，但无一人开口。
    看着水壶逐渐变得滚烫，随即开始颤抖嗡鸣的样子，原本正在沉吟思索的朱标顿时一僵，随即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一般，“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
    “可是有什么思路了？”
    听出来是朱标的动作，许牧挑了挑眉毛，倒是没什么意外。
    这小子一向聪慧，比朱四牛更早领悟到蒸汽机的奥妙，倒也在情理之中。
    “学生……学生有个不成熟的猜测。”
    “先生一度将借力之法当成重点给我们讲解，想必也是有用意的。”
    “先前的代犁架，便是利用了借力之法，将百姓和耕牛的劳动力，转化为更大的力量。”
    “但此时眼前这水壶……分明没有受到我们的外力作用，却开始颤抖，嗡鸣，烧水产生的蒸汽不断地推动着壶盖。”
    “这仅仅是一壶水的威力，如果是两壶水，三壶水呢？岂不是就有了直接将壶盖推翻的力量？”
    “如果再利用借力之法……不说将力量扩大到原本的多少倍，仅仅是将这可以自动化的力量应用到机械中去，那岂不是完全可以实现机械的自动化！劳动的自动化！”
    “到了那时，村子的百姓便会从繁重的农耕中解放出来，出现更多可以使用的劳动力！去发展其他方面！”
    “咳咳咳！只不过这些，都仅仅是我的一点点幻想罢了。”
    “若是能够实现的话极好，但若是实现不了，也算正常。”
    朱标越说越兴奋，到了最后甚至声调都抬高了几分。
    然而当他注意到许牧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时候，顿时干笑几声辩解着。
    完蛋，自己居然如此失态，实属失了礼仪。
    如果最后的答案和自己的答案背道而驰的话，那自己此次在李景隆等人的面前，丢人真是丢大发了。
    “咱们的课堂上，最重要的就是发散性思维，畅所欲言。”
    “方才大虎说的就很好嘛，值得鼓励表扬！”
    “虽然有些地方可能说的不太准确，但基本上也八九不离十了。”
    “很不错！不愧是研发出来了代犁架的有为青年！”
    “说不定在你的带领下，这村子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以走上一条崭新的道路！”
    听到许牧一番夸奖，朱标倒是少见的有几分不好意思，低头笑着摸了摸鼻子。
    “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
    “如果这一发现真的利用好了的话，和代犁架比起来，定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蒸汽可以推动壶盖，为何不可推动世间万物？”
    “我这里有一份图纸，你们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一份成品，但更想看到你们自己的成果，说不定还能改装一下什么的。”
    许牧说着，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蒸汽机图纸交给了朱标。
    一张图纸虽然看上去没有多少，但是其中的汽缸，底座，活塞，曲柄连杆机构，滑阀配汽机构，调速机构和飞轮等等细节装置，想要完全的复刻出来，若非能工巧匠，绝无可能。
    这也算是他交给朱大虎等人的一个挑战了。
    许牧深刻的知道，这一个蒸汽机将会给这个贫穷落后的村子，带来什么。
    “李景隆，徐耀祖，还有刘家的两个小子。”
    “方才朱大虎说的话，你们应该都听明白了吧？”
    “这蒸汽机对于你们村落而言，可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科技力量。”
    “但对于外面的世界而言，这仅仅是最底层的技术罢了。”
    “纵然外面的世界对你们并不友好，甚至会彻底改变你们如今的生活。”
    “你们还愿意继续下去吗？”
    许牧的一番话，并不仅仅是对李景隆等人所说的。
    更多的，也是在说给朱大虎和朱四牛听。
    在这短暂的一段时间接触中，他清楚的可以感受到朱大虎和朱四牛，对于这些先进事物的追求，更能够明白他们对于村子的展望，并不仅仅满足于现状。
    可是如果想要继续跟自己学习，从借力之法到蒸汽机，总有一天他们会走出大山，走出村子，和外面的世界接轨。
    但贫穷落后至此的村子，和外面那些勾心斗角的商人相遇之后，难免不被摆布。
    尤其是如今旅游业如此发达的时代，像这种未曾被开发的小村落，定然会吸引不少的游客和开发商。
    即使再后悔，想要回归原本朴实无华的生活，就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许牧不禁沉吟起来。
    自己的确是想要改变村落贫穷落后的现状，但如果代价是让他们放弃原本安逸的生活，就怕他们会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