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卿侧脸看严晋东很久。
    转身靠着玻璃慢吞吞的蹲下，接着坐下。
    严晋东把手机递过去。
    陆少卿接过。
    看了很多眼推门进去的沈眠的脸。
    是她。
    头发，额头，眼睛，鼻子，嘴巴，全是她。
    沈眠推开包厢门，进去坐下，喊叔叔。
    陆少卿凑近耳朵。
    确定了。
    哦。
    声音也是沈眠的。
    陆少卿接着看，但眼前虚虚实实的，不停的摇晃光影，让他怎么都看不清监控里的背影。
    是沈眠吗？
    陆少卿闭了闭眼。
    听见陆明远说：“收手吧孩子，只要你收手，我想办法让你和少卿复婚。”
    沈眠说：“杨蔷和沈洁必须死，谁拦，谁跟着一起死。”
    陆少卿按了按嗡鸣声不断的太阳穴。
    闭上满是光影，除了第一帧沈眠的脸，再也看不清沈眠背影的眼睛。
    脑袋磕着墙壁，听陆明远在视屏里求。
    说陆少卿是真的喜欢她，想和她复婚，说陆少卿得了重度抑郁症，说陆少卿离不开她。
    “我知道，那又如何。”沈眠说：“谁拦我，谁死。”
    陆明远说：“如果我拦呢？”
    “那么你也去死。”
    “我是少卿的爸爸。”
    “陆少卿算个什么东西，而且，照他喜欢我的程度，就算我弄死你，只要我对他哭一场，他照样会给我善后，就和当年不知道沈家的事，给我善后一模一样，他就是我身边养着的一条狗。”
    画面结束了。
    陆少卿睁眼喃喃：“这不是沈眠的声音。”
    陆少卿低头看画面上沈眠砸被子的背影：“这个，好像也不是沈眠的背影。”
    陆少卿抬头看严晋东：“对吧。”
    严晋东弯腰把手机抽走，点开下一个视屏。
    陆少卿揉揉眼睛，把全是红血丝的眼睛睁大。
    陆明远的车在一个无人的道路上。
    沈眠租的德系车开近，砰的一声撞了上去。
    陆明远开的日产车冒烟了。
    像是怕撞不死。
    车后退，再撞。
    车后退再撞。
    然后陆明远的车爆炸了。
    沈眠的车摇摇晃晃的开走，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陆少卿再次揉了揉眼睛。
    睁大翻回上一个，想重新看。
    手机被从手里抽走。
    严晋东把手机丢给了身后的人。
    “你和沈眠可以结束了。”
    陆少卿抿抿唇：“我让人跟着沈眠呢，你给他们打电话。”
    严晋东想说，打了也是一样的。
    因为陆家人不是只听你的，也听你爸的。
    但没说。
    把电话打出去，“把沈眠的行踪说一遍。”
    电话对面的声音很平稳，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和视屏中一模一样。
    沈眠先是去见了陆明远，出来后开始跟踪，在无人的街道开车开始撞。
    汇报结束。
    严晋东没挂，问陆少卿：“你还想问什么。”
    陆少卿屈膝，手臂长长的搭在膝盖上，脑袋低垂，喃喃：“不对劲，严晋东，真的不对劲。”
    陆少卿仰头看他：“你不觉得不对劲吗？沈眠她……”
    陆少卿脸扭曲了：“不会的。”
    严晋东握着手机的手很紧，单膝蹲下和陆少卿对视：“因为她知道你是条……狗，知道你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这样，你还觉得不对劲吗？”
    陆少卿眼神呆滞。
    严晋东接着说：“叔叔还在重症监护室，你如果还袒护她，枉为人子。”
    陆少卿一直没说话，半响后呆呆的说：“再让我看一遍。”
    严晋东：“你在这守着叔叔吧，我去把视屏给警察。”
    严晋东的裤脚被拉住。
    陆少卿说：“别。”
    严晋东：“陆少卿，你清醒点，这世人没人离开谁活不下去。”
    陆少卿说：“别给警察，帮她善后。”
    陆少卿一手拽着严晋东，一手砸了砸不断嗡鸣的脑袋，喃喃：“别给警察，帮她善后，再帮她善后这最后一次，给她钱，让她……让她离开这里，别……别……”
    陆少卿深呼吸再深呼吸，尝试把眼前的光影和脑袋里几乎要震碎的嗡鸣声挤走。
    但是怎么都做不到。
    喉咙滚动，挤出话：“别……别欺负她……”
    陆少卿的手松开，瘫倒在地，陷入昏迷。
    高高大大的身子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小团。
    严晋东看着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挥手让人把他背下去。
    敲了敲重症监护室的玻璃。
    里面昏迷不醒的陆明远睁开眼看过来。
    严晋东点头。
    陆明远下床出来，“怎么样了。”
    “搞定了。”严晋东靠着墙壁，侧脸看他：“叔，你做的太狠了。”
    陆明远：“我只是……”
    严晋东说：“把他往疯里逼，这是您亲儿子，不是抱来的，您就不怕他真的出事吗？”
    陆明远没说话。
    严晋东眼底暗流涌动：“您不会是有了新儿子，就要舍弃了老儿子吧。”
    陆明远：“你胡说什么！”
    严晋东也觉得是胡说。
    小时候住在陆少卿家那会。
    陆明远和季清虽然经常吵架。
    但都是爱他的。
    可陆明远这么逼陆少卿，尤其是开车撞三下，还有视屏里那个假沈眠的声音说的话太毒了，真的很过，像是怕他不被逼疯。
    “我待会得回家。”陆明远看了眼手表：“你找人给他打针安定，我明天上午安顿好公司，傍晚找人开直升飞机送他去国外做mect治疗。”
    严晋东没说话。
    陆明远嘱咐：“我把沈眠送去郊区别墅了，你看紧点。”
    严晋东挑眉：“您确定您没有私心？”
    陆明远凝眉训斥：“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儿子，是陆家的继承人，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严晋东看了他许久，最后点了头。
    ……
    沈眠在郊区的别墅扑腾了一夜。
    把地缝都踩了一遍。
    没有能出去的地方。
    四处全是紧急焊上的防盗窗。
    只多能钻出去一只手。
    沈眠趴在门口敲门，不停的敲不停的敲。
    门口有人，但却没人理她。
    任凭她把屋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也是这样。
    沈眠趴在门缝喊：“叔叔！”
    没人应。
    沈眠：“严晋东！”
    没人应。
    沈眠眼圈红了：“陆少卿！”
    “陆少卿！”
    “陆少卿！”
    ……
    严晋东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接到郊区别墅打来的电话。
    说沈眠放火，把房子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