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常山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对着这些人直接开门见山。
“两位叔伯,各位兄弟,这世道,咱们既然都落脚到了这湾里,就是缘分,也实在难得,我就这么称呼你们可行!?”
这些人本来对陆常山这张黑脸有些畏惧,来的时候也一直心里忐忑,可是到了这里看到陆常山又是让座,说话又如此客气,心里顿时都轻松不少。
李老头第一个开口。
“陆家大侄子,你说的对,咱们都是落难之人,都是难兄难弟!自该兄弟相称!”
程老头也道。
“这世道活人不易,咱们这些人能活着更不易…有了兄弟就有了照应!”
李老头和程老头都是人老成精的人,听得出来陆常山话里的意思,这几天对他们的人性和为人处世也有所了解,是诚心想和他们交好。
李老二和陈家兄弟听懂的跟着点头,徐老蔫和石家两兄弟虽然听不懂,但也不妨碍跟着点头。
陆常山叹了口气,接着程老头的话继续道。
“两位叔伯都这么说了,那我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了,今天早上外面的消息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又是抢粮食,又是抢女人,又是偷死人尸体的。”
“而且这些事就发生在眼巴前,说不上啥时候就抢到咱们这来了。”
“我想着把前面湾口也封上,再留两个人看着,以免那些歹人突然进来吓着咱们老人孩子!”
“咱们现在是没有退路了,退到哪里都没有活路,不管来了啥样人也只能硬碰硬,把歹人打出去,才能护住咱们这些人的命。”
李老头和程老头点头,都觉得陆常山说得对,他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有山有水能活命的地方,可是不想再逃了,而且就算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外面没有活路,在这里护住这个地方,暂时还有他们一条活路,有家里女人娃子一条活路。
这回李老二说话了,他也是个干脆人,直接道。
“陆大哥,你说话吧!该怎么做,我们李家人都听你的…!”
程家兄弟和陈家兄弟也点头。
就连一直没说话的徐老蔫,也搓着手讷讷道。
“陆家大兄弟,我也听你的,只是我家就我一个劳力,人单力薄,大家不嫌我们拖累就行…!”
徐老蔫说着脸上都带了祈求,他家不但就他一个劳力,剩下的还是三个丫头,孩他娘肚子里还有一个。
在原来家里,自家老娘都嫌他们没用,拖累人。
逃荒路上自己也不知道是真和几个兄弟走散了,还是被扔下了,他也不愿意细想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落脚的地方,他真怕被人撵出去。
看他这样陆常山赶紧抬手安抚了他一下。
“徐兄弟,咱们有一个人出一份力,都是为了护着自家女人孩子,不偷奸耍滑就行!”
陆常山安抚了徐老蔫,又对着李老二道。
“李二兄弟,这个事儿我一个人可做不来,你们逃荒这一路见得多,有好多事儿还得你们拿主意。”
陆常山说的是实话,好几家的事情,他不能大包大揽搞一言堂,做啥事儿都得团结才是力量,有句话叫独木难支,能让所有人发挥最大的作用,才能把事情做好。
陆常山说的实在,李老二也是一个实在人,也没有多客气,要说逃荒的经验,他的确比陆常山他们多。
当即这些人就按着刚才说的大方向开始研究细节。
第一件事儿自然是统计青壮,他们六家人口不少,青壮却不多,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人,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不到十人,剩下的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不过陆常山和李老二认为,只要不是大批流匪,他们这些人也够了。
说完了正事儿,这些人就要起身告辞,陆常山却留住他们,笑呵呵的道。
“都快到了中午了,大伙儿留下吃了饭再走吧!”
这些人都是一愣,以为陆常山只是客气,这荒年走亲戚都没有留饭的,更何况他们这才认识几天。
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正要开口推辞,沈玉英和陆银凤她们已经抬着新编的柳条大笸箩过来了。
新编的白净净大笸箩上不知道是什么饼子,还冒着热气,散发着食物诱人的香味。
沈玉英和陆银凤把大笸箩放到木头案子上,陆常山再次开口。
“这是我们用蕨菜根,橡子,榆树皮磨成粉加了野菜做的饼,大伙儿都尝尝…!”
陆常山说完先给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拿了一个,两个老头是一脸懵,那些树根,树种,树皮还能做成粉,做成这么细发的饽饽?他们都是直接那么吃,最多用水煮软些。
他们有太多问题想问,可是淀粉饼子混合着野菜的香气实在太诱人,都忍不住撕了一块放到嘴里,细细咀嚼,一口饼子咽下去,顿时眼睛都大亮,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是那些草根树皮做的。
看到两个老头这样,李老二他们也忍不住拿起来一个吃起来,顿时也都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他们到这里落脚虽然也有几天了,但是也就是有水能煮点草根树皮,野菜汤,喝下去饿不死。
哪还敢想有这么好吃又顶饱的东西。
这些人三口两口吃完一个饼,肚子空啊!没底啊!饿啊!他们恨不得直接把饼塞进嗓子眼里,填补那总是空落落,饿的难受的肚子。
这些人吃完了却不好意思再拿,尤其是石大石二两兄弟,他们两个是车轴汉子,长的壮实,嗓子眼可能也比别人粗,一张饼两口就塞进去了。
吃完了才觉得不好意思,搓着手有点不知所措,陆常山直接又给他们兄弟拿了几个,然后又给李老头和程老头拿了一个,嘴里还道。
“吃吧,那些蕨菜根和橡子出息的很,尤其是橡子,十斤橡子能磨出五斤湿粉,拌点糠面,榆树皮面和野菜就能烙这么一大笸箩,就是得用水泡几天有点费事儿…!”
不等陆常山说完,李二大爷和程老爷子从木头镦儿上出溜下来,直接就给他和陆大伯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