窿山。
    千里之外，窿山之巅。
    矗立于山巅的天空之城宛如一颗明珠，不过在战争的洗礼当中，这颗明珠染上了浓重的血色与绝望。
    山风吹过，山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整个城池都在战火中苟延残喘。
    无数伤员在草地上休憩。
    老拐婆吃力的抱着巨大的玻璃酒罐倾倒，那罐子里的药液已经见底，剩下一堆各种各样的毒虫。
    她几乎将酒罐子完全倒立成九十度，才从里面勉强接了一杯药酒。
    老拐婆端着药酒，扶起一个浑身已经完全腐烂的年轻人。
    这人不是窿山的，而是附近黑风寨的，黑风寨成员都是山民，他们不愿意向九号城投诚，退出大山。
    因此在整个寨子被屠杀之前，提前来到窿山，并肩作战。
    像黑风寨这样的，还有很多。
    有些时候，外面的人是理解不了这些山民对大山的依赖的。
    他们不愿离开大山，就像孩子不愿离开母亲。
    “孩子，喝吧，喝了这一杯药酒，就好了。”老拐婆柔声道。
    这么多日并肩作战，大家也几乎都知道老拐婆的医术。
    一招下去，要么重获新生，要么彻底失望。
    年轻人伸出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接过老拐婆的药酒，可是就连这么简单的十七年个都做不到。
    他身上就像是高温下融化的蜡烛一样，有的地方已经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
    浑身皮肉不断融化的剧痛让他双眼满是血丝，就连灵魂都感受到了痛苦。
    随便一动，肌肉拉扯之间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他突然有些害怕。
    “老拐婆，我会死吗？”
    “不，你会好的，孩子，山神保佑你。”
    老拐婆一边安抚他，一边吃力的蹲下来，拖住他的后脑勺，将一杯药酒灌了下去。
    “我看到彩虹了，阿爸说，走过彩虹，就能到山神的神域，我们都将会在那里团聚。”
    “是的，孩子，山神不会抛弃每个人。”
    黑乎乎的药酒顺着下巴缓缓流淌，年轻人面目全非的双手缓缓垂下，老拐婆手中的脑袋瞬间没了力道。
    她平静地用枯瘦如干柴的手缓缓合上年轻人的眼睛，就是这么轻轻一抹，年轻人眼皮上的肉都耷拉下来，露出赤红的交缠着脉络的脂肪。
    周围到处都是压抑的哭声。
    可老拐婆没有悲伤，不管送走再多人，她的眼中始终有种奇异的安详。
    一个人的离开，在这种时候就像是水池子里蒸发的一滴水。
    每天每日都会有人死亡，这就是战争。
    整个窿山空地上，歪歪扭扭躺满了正在恢复，或者逐渐失去呼吸的人。
    而山下，一大片白森森的腐尸如同礁石一般抵御着不断冲刷的海浪。
    九号城的人太多了，在它的调动之下，外围很多基地都增派的人手，加入战局。
    他们围困住窿山周围的大山，将所有人围困其中，用车轮战日复一日的消耗着窿山的人口。
    他们的战士源源不断。
    而窿山联合周围的寨子加起来，所有人也不过几万之数。
    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窿山这边也只能人类和腐尸交替作战，拖延时间。
    若不是姜尤之前让厌迟制造了十万腐尸，现在窿山早就是九号城的囊中之物。
    重重伤患集中在食人树周围，正中间是一直守着苦苦撑着光罩的张淑慧。
    但是她的光罩直径只有十几米，护不住左右人，只能让最严重的伤患在保护圈内。
    厌迟无力坐在山巅的轮椅上，这个角度能俯瞰全局，方便操控腐尸。
    那些腐尸只是武器，他才是真正的大脑。
    厌迟的双手在空中滑动，不断调动腐尸，去堵住那些被攻陷的缺口。
    “咳咳咳！！”
    他很虚弱了，原本光泽的红色长发像是枯草一般垂在身后，脸颊苍白。
    那双充满了野性的双眼满是血丝和疲惫。
    窿山上的战士都有休息时间，可是他没有，一旦他放松，精神力崩溃，腐尸就会不受控制。
    眼看着他又呕出一大口血，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一般。
    张淑慧忍不住冲出来，“厌迟大人，您该休息一下了，这样下去，教主大人还没回来，您就会死的！”
    “回去，守住食人树。”
    “大人……”张淑慧手里端着一杯糖水，“您先喝……”
    “滚回去！！”厌迟突然转头，瞠目欲裂的盯着他。
    那双血丝缠绕的眼中有张淑慧看不懂的疯狂和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