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日落计划,新日运河
皇帝下章内阁问策,但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白银受制于人这件事,不是一个新问题了。
在万历二年的时候,户科给事中光懋,就上了一本奏疏,措辞极为严厉的批评了一条鞭法的推行。
而他的奏疏得到了皇帝陛下的首肯,他反对一条鞭法的理由就是白银完全依靠外来流入,大明贫银,不能受制于人。(227章)
现在光懋已经升转到了保定巡抚,正在积极积累资历,谋求进步,进入六部。
十四年时间过去了,朝廷依旧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而当时光懋的意见是:哪里有白银,大明就要掌控哪里!
他提出了灭倭的规划,把倭国灭掉,把倭国的白银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就不会受制于人。
如今,通过各种手段,大明基本掌控了倭国白银完全向大明流入,但大明发展日新月异,当时看起来完全足够的倭银,今日再看,完全不够用。
这是个老问题,甚至是自嘉靖年间,桂萼第一次提出一条鞭法货币税的时候,就已经摆上了大明明公的案头。
时光荏苒,近六十年过去了,这依旧是大明无法解决的问题。
内阁没有回应,朱翊钧没有进一步的追问,他没有进一步为难臣子的打算了。
如何让富饶银矿的白银流向大明,而不是泰西,确实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需要从现象,到问题,剖析原因,找到解决之法。
朱翊钧终于体会了一次,不如意十有八九,心情有点差,通和宫变得低气压了起来。
“陛下,通惠河神仙楼,又跳了十七个人。”冯保将一份缇骑的塘报送到了皇帝的桌前,小声的说道,这几日,陛下心情非常糟糕。
这十七条人命,是王谦做的孽,而且王谦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搞得怨声载道。
神仙楼在燕兴楼的对面,很多人都在神仙楼等燕兴楼的报价,然后做出决策来,有些人博的越大,就会定越高的房间,这样一来,一开窗就可以落地了。
朱翊钧打开了塘报,看完之后,面色凝重的问道:“王谦要做什么?朕几次叫他到面前训诫,就该收着点手,怎么又弄出了人命官司!”
“朕的确没有过多干涉的打算,但朕询问的意思,难道他不明白吗?做可以,把人逼跳楼是何故?”
朱翊钧当然可以借给臣子们名声,为他们兜底,但圣眷不是这么消耗的。
冯保赶忙说道:“陛下息怒,臣还是要为王御史说一句,这十七个人都是罪有应得。”
“他了多少银子,让你给他说话?”朱翊钧眉头一皱,王谦这银子能使鬼推磨,都把银子使到了宫里老祖宗这里,这得多少银子砸下去了?
“臣罪该万死!”冯保听闻皇帝如此说,立刻吓得胆都颤了,用力的磕了一个头,这一下磕的很是响亮。
陛下已经不是十岁的孩子了,是正在壮年的天子,陛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发起火来,有多可怕。
“起来,这话还没说两句,就罪该万死,朕最烦这个,把话说清楚,你死不死,由不得你。”朱翊钧看着冯保直接认罪,连为自己辩白都不敢,知道自己发火,他是真的怕,那八成是没收银子。
冯保了解朱翊钧,朱翊钧也了解冯保。
冯保该拿的银子,一厘都不会少拿,皇庄那些个太监,加价卖国窖、卖各种奢靡之物,那孝敬都给了冯保。
这十几年,少说有个几百万银之多了,但不该拿的银子,掉脑袋的银子,冯保不会拿。
脑袋就该长在脖子上。
冯保心里很清楚,内外勾结,必死无疑,恐怕陛下还要给他找出九族来杀了泄愤。
张宏这个二祖宗,还等着上位呢。
“说说情况。”朱翊钧将奏疏往前推了推说道。
冯保俯首说道:“这十七条人命,就是罪有应得,陛下,臣真的不是给王谦说话,这十七个人,每个人的杠杆都是十倍以上,就是王谦不收割他们,他们离死也不远了。”
“多少倍的杠杆?”朱翊钧一愣,惊讶的问道。
冯保将奏疏里的几个人名,挨个点了过去说道:“最多的这位,在燕兴楼交易行投了近十万银,他本金只有七千银,剩下的全都是把妻儿老小祖产家宅抵给了钱庄,融来的钱。”
“陛下,十几倍的杠杆啊,这燕兴楼那些个有价票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只能从神仙楼跳下去了。”
“王御史不割他,也有的是人割他。”
“但凡是上杠杆,低于130%的,王御史都不会动手,王御史也是为国朝办事,这些人甚至都不是投机客了,是彻头彻尾的赌徒了。”
冯保还准备了账本,将这十七个人的账目挨个摆了出来,这里面杠杆是个黑话,意思很明确,其实就是负债率。
借钱跑到燕兴楼购买有价证券,而且还借这么多,王谦不收,也有人收,若是赌徒赚得到钱,大明怕是立刻遍地赌徒了。
王谦真的不是故意消费皇帝的名声,而是为了燕兴楼交易楼能走下去。
“这账本哪来的?”朱翊钧有点好奇的问道:“这谁借了多钱,王谦是怎么知道的?还把人给定点拉爆了?”
冯保解释道:“钱庄给王谦的,陛下,在京师放钱的,大部分都是晋商,王大公子要,没人敢不给。”
“尤其是一些借很多钱跑到燕兴楼投机的,都会标红,连夜送到王次辅府上。”
“而且这些账,也不是王御史一个人有,一些门槛极高的私人交易会,他们也有,只不过没有王御史知道的快。”
连夜送帐,是王谦从亲爹王崇古、皇帝朱翊钧身上学到的,兵贵神速,越快优势越大。
一鱼两吃,钱庄这头都是六折七折抵押,收不回来的钱,就会把这些抵押到钱庄的祖产祖宅收走;
而燕兴楼那头,王谦把这些人拉爆,榨的银子,全都用于在收储黄金上了。
拉爆,就是这些人连当月的利息都无法支付,把能借的都借了,只能选择走上不归路。
这是赌徒,连投机客都不是,投机客不会搞这么高的杠杆。
王谦在用自己的冷血无情,来阻止规训投资者们,不要拉那么高的杠杆,130%,就是安全线,再多点,那市场会展示出它的冷酷。
王谦不动手,大把大把的人等着动手,钱庄的帐,又不是王谦一个人能拿到手。
“朕错怪你了,一会儿去拿点药,敷一敷,看磕的那个包,你的演技呢?”朱翊钧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略有些歉意的说道:“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罪该万死,把事情说清楚,朕不是那么喜怒无常。”
“臣有罪。”冯保又是一个机灵,让皇帝开口认错,还让皇帝解释自己不是那么喜怒无常,这是臣子天大的罪过。
“又来,去去去,敷药去。”朱翊钧略显无奈,摆了摆手,让冯保去敷一敷。
冯保再俯首:“臣遵旨。”
张宏目睹了全程,他觉得冯保是演的,把冯保送出御书房后,笑着说道:“冯大伴,真的是好演技。”
冯保没好气的说道:“演个屁,你替我顶两天班好了!你试试!”
“陛下这两天为了白银完全依赖外方流入,受制于人的事,心头憋着火,你近前伺候,你看看你磕不磕!保管你磕的比我还响!”
“陛下脾气算是好的了,陛下心里有火,也是给自己置气,没有迁怒于咱们这些做奴婢臣子的,也没有照着路过的狗给两巴掌。”
张宏想起了什么,也是打了个哆嗦,他这才知道冯保真的不是装的。
陛下是真的心里有火,而且这股邪火很大,虽然不至于迁怒于人,但确实有点可怕了。
冯保、张宏、李佑恭等大珰太监,说得好听是臣子,其实就是天子家奴。
时间久了,他们自己都习惯了,陛下把他们当人看,他们也逐渐把自己当个人看了,可是在天生贵人眼里,奴婢真的是人吗?
脾气不好的主儿,冯保和张宏都亲眼见过,而且不止见过一个两个,宫里的公主们、皇子们、宫里得宠的妃嫔们,还有皇帝,这些都是主子。
这种不把人当人的宫内氛围,造成了宦官的心理扭曲。
但陛下颇有成祖文皇帝之风,把宦官当人看,皇宫里宦官不敢说,但是通和宫里的宦官,绝对忠诚!
陛下是社稷之主,陛下的一言一行,宫里的贵人们都看在眼里,陛下都不会过分苛责这些奴婢,贵人们自然不会了。
将心比心,所以陛下移居通和宫后,通和宫里没出过任何问题,一次没有。
皇帝选择了尊重、把人当人看,下人们给了皇帝安全,嘉靖年间的龙生八子,八条龙只剩下一条真龙这种诡异的事儿,自然不会发生了。
只不过冯保和张宏都习惯了,不是冯保今天说起,张宏都忘了,这是万历朝才有的特殊情况。
鱼不会感谢水,认为理所当然。
冯保也是颇为感慨的说道:“先生说恩情,皇恩浩荡,这就是皇恩浩荡!”
“你我共勉,要时刻提醒宫里的宦官,要记得这是恩情,忘恩负义,那不是沉井,而是要送解刳院做标本!”
冯保其实也忘了,就是陛下这两天生闷气,冯保才想起来,所以自己吓自己,有点过激了。
陛下其实非常简单,从不喜怒无常。
张宏打了个哆嗦说道:“冯大伴,快快敷药去,我在这里帮你顶一阵,就半个时辰!说好了就半个时辰!”
冯保敷了药,去了文渊阁一趟,询问了下陛下下章询问之事,没有结果后,无奈的回到了通和宫内。
宫里没人敢提醒陛下,陛下最近脸色阴沉很吓人,弄得所有人走路都小声了一些,生怕触怒了陛下。
王夭灼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怕陛下内耗,也是变着法的讨皇帝开心。
“陛下,王次辅领着内阁,上了道奏疏!哎呦。”冯保急匆匆的跑到了御书房,拿着一本奏疏,在过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丝滑的滚动,正好滚到了御案之前,将奏疏呈送到了御前。
小黄门那套,冯保也会,而且更加丝滑。
“起来。”朱翊钧差点被气笑了,都老祖宗了,还玩这种低劣的招数。冯保满脸笑容的说道:“陛下,王次辅不愧是经邦济国之干才啊,阁臣计穷,他想到了办法,解陛下心头之虑!”
“哦?!”朱翊钧眼前一亮,打开了奏疏,看了许久,脸上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这一笑,通和宫的低气压都变得不再压抑。
阁臣、廷臣都是能感受到皇帝的心情,皇帝心情不好,大臣们心情也不好,生怕说错话,那京堂百官的心情就更差了,这些个大臣们整天阴沉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开罪了大臣。
皇帝心情好了,整个京师的氛围,都不会那么压抑了,京堂百官们可以继续笑了。
“开西厅,把辅臣叫到西厅来议事,冯伴伴,你去拿几件渡渡绒夹袄,还有羊绒衫来,一会儿辅臣来了,一体赏赐,把那件飞鱼纹的留给王次辅。”朱翊钧下达了指示,赏赐都准备好了。
陛下心情很好的时候,会叫冯伴伴,心情一般,叫冯大伴,生气的时候,会直呼其名。
通常情况下,陛下要直呼其名,离掉脑袋一步之遥了。
“臣遵旨。”冯保兴高采烈的领命,谁能把面前这位爷哄高兴了,谁就是天下第一功臣!
宜城侯张居正、次辅王崇古、阁老王国光、沈鲤,抵达了通和宫御书房,另外还有海瑞,也被叫到了西厅,共商国是。
海瑞虽然不是阁臣,但他有直接到通和宫御书房请见的权力,也省的海瑞上治安疏骂人了。
共议国是,一共六位大臣,如果戚继光在,还要加上一个奉国公戚继光。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张居正带着群臣见礼。
“坐坐坐,看茶,看好茶。”朱翊钧示意臣子们落座,看了一圈说道:“朕今天把诸位爱卿叫来,是有要事相商,这闭门会,显然是要事中的要事了。”
“今日没有中书舍人记录,不必担忧春秋史断的恶名。”
朱翊钧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他穷兵黩武,屡兴大案,读书人不把垃圾堆满他的坟头,那就不是读书人了。
可臣子们的名声是需要爱护滴!
“王次辅你来说这本奏疏吧。”朱翊钧往旁边坐了坐,把天下堪舆图的舞台中央,留给了王崇古。
王崇古端着手对着几位大臣作了个揖,表示献丑了。
他面色古怪的说道:“七天前,陛下忽然严旨下内阁问策,臣等汗颜,居高位而无良策,实乃是羞愧难当。”
“昨日,臣在家中揍逆子,那神仙楼十七条人命,臣实在是恨不得打杀了他!”
“不料,他却取灌木小道,夺路而逃,臣就盯着那灌木小道看了半天,灵光乍现!”
“原来还是王大公子给王次辅提供的灵感吗?”朱翊钧闻言,也是会心一笑,这王崇古嘴上一口一个逆子,其实比谁都宠孩子,孩子闯了祸,他就绞尽脑汁的找补。
“让陛下和诸位明公看笑话了,实在是家丑,家丑了。”王崇古说的是家丑,但其实他还是挺为王谦骄傲的。
因为即便是没了他王崇古,王谦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依旧能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能把自己安顿好,父母不必担心自己走后,孩子能不能好好生活,这就是对父母最好的交代。
王崇古站直了身子,面色凝重的说道:“陛下问长策,臣不才,灵光乍现,倒是有了些想法,陛下容禀,这费利佩手里的白银霸权,并非白银霸权。”
“思考问题的时候,我们都过于执着于白银的表象了,其实费利佩手里的,不是白银霸权。”
“陛下,西班牙的总督府,主要有巴西总督府、智利总督府、秘鲁总督府、和墨西哥总督府。”
“巴西总督府并不忠诚,他们和法兰西人、葡萄牙人、尼德兰人做生意,甚至跟英格兰人做生意,身段极为柔软,谁家的银子都要赚。”
“但是剩下这些智利、秘鲁、墨西哥这三个总督府,却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忠诚,费利佩二世的命令,他们一定会遵守。”
“这是为什么呢?”
(西班牙总督区局势图)
西班牙在太平洋沿岸的地区,保持着超乎寻常的忠诚,是费利佩的统治艺术达到了巅峰,殖民者的本地化问题,费利佩用大明不知道的方式完全掌控了吗?
“问题其实非常简单,问题就出现在了这里,麦哲伦海峡。”王崇古手中的长杆,点在了南美洲的最下方,那里是麦哲伦海峡。
麦哲伦海峡的水道极其复杂,没有领航船,强行通过,很容易搁浅,部分水域在退潮的时候,只有三尺深,这对尖底吃水比较深的海船而言,是极大的挑战。
除了水道复杂之外,这里就是海上天然的险关,只要两头一堵,就没有任何船只可以通过。
沈鲤有些奇怪的问道:“麦哲伦海峡以南,不是还有广阔的海域吗?为什么不能绕过麦哲伦海峡呢?那么宽阔的海域,非要走麦哲伦海峡吗?”
堪舆图上标注的新世界的最南端,是火地岛,再往南是一望无际的海洋,非要走水路情况复杂,交极其高昂的关税?
朱翊钧摇头说道:“麦哲伦海峡再往南,就是是生命的禁区,大明远洋船队抵达麦哲伦海峡六次,每一次都能看到那边有大量的浮冰飘过,在海上航行撞到浮冰的时候,就只有船毁人亡。”
“而且那里是太平洋和大西洋的交汇处,常年狂风巨浪,杀人的西风带、暴风走廊、魔鬼海峡、杀人走廊,都是这片海峡的名字。”
有起错的名字,但绝对没有叫错的外号,大明远洋商队曾经派出过船只前往探索,得到的结论就是不具备通航条件。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传说有一个叫荷赛西的船长,侥幸的通过了那片常年狂风、浮冰的海域,三条船只通过了一条,而且还是运气极好,没有过高的海浪,也没有碰到浮冰,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海贸的风险本来就大,是选择船毁人亡,还是被狠狠的敲诈一笔交关税,大多数的商船都选择了交关税。
王崇古继续说道:“费利佩派遣的麦哲伦海峡的总督,是绝对心腹中的心腹,只要这个海峡还在费利佩的手中,在太平洋沿岸的总督府,就必须保证忠诚。”
“不保持足够的忠诚,只需要切断和本土的联系,不需要多久,失去了本土火药、辎重补给的总督府,就会被当地的夷人攻破。”
“即便是我们拿下了位于秘鲁的鹏举港,也没有任何的用处,费利佩一声令下,太平洋沿岸,隶属于西班牙的总督府,就必须倾尽全力的进攻鹏举港,拔除掉大明的钉子。”
印加古国仍有零星的残存力量在顽抗,除此之外,过度高压的殖民统治,让这些总督府,处于危险之中,如果不想被夷人给攻破城堡,就只能保持对本土的忠诚了。
“如鲠在喉。”
朱翊钧指着麦哲伦海峡的位置说道:“这些总督府没有选择,他们如果不表现出足够的忠诚,仅仅是减少和本土的贸易份额就足够难受了,若是触怒了费利佩,总督府的存在与否,都是问题。”
麦哲伦海峡就是横在太平洋沿岸总督府脖子上的一把利刃,别无选择,只能忠诚。
历史上,尼德兰、英格兰给出的解法,是击败西班牙的无敌舰队,控制直布罗陀海峡,将西班牙堵回地中海。
连出门都难的西班牙,最终失去了对麦哲伦海峡的控制。
王崇古看了一圈正色的说道:“可以毫不客气的下一个断言,那就是白银霸权,铸造了帝国霸权,而帝国霸权,实际上是海路霸权。”
王崇古解构了日不落帝国霸权的具体意义,日不落的霸权的最底层是海路的霸权,谁能掌控海路,谁就是日不落帝国。
王崇古深吸了口气,看向了所有人,平静的说道:“为此,我制定了一个日落计划。”
王崇古喜欢起名字,比如缉私打击私市的春雷行动、比如对漕帮的伏虎行动,比如针对海寇的利剑行动等等,这次,王崇古又给自己的计划起了个名字,日落计划。
让西班牙这个日不落帝国日落,就是王崇古这个计划的目的。
“怎么做?”海瑞眉头紧蹙的说道:“既然麦哲伦海峡是真正的咽喉,但是距离大明万里之遥,守备肯定极其森严,大明怎么做,才能获得这条海峡的控制权?”
“根本不可能啊。”
太平洋真的是太大了,如果不是数万里之遥,大明可以像敲掉马六甲海峡上的城堡一样,挨个把这些总督府敲掉,发动一场二十年、三十年,旷日持久的战争,来夺取麦哲伦海峡。
但是太远,大明现在完全没有这么强的远洋部署能力。
王崇古摇头,用长杆点在了新世界的腰部说道:“不,我这个计划,不是取麦哲伦海峡,而是在这里,打造一条新的航道,挖一条运河,名字就叫新日。”
“打不下来航道来,我们不能自己造一条出来吗?”
“我们刚刚获得了北大西洋的航道,只要打通了这里,我们就可以获得一条全新的、不被费利佩二世控制的航道,只要打通了这里,无论费利佩如何挣扎,西班牙都要日落,大明必然升起。”
日落计划,新日运河,这就是王崇古看到王谦取灌木小道,夺路而逃时候,灵光一闪获得的思路。
大明人的思路总是如此的神奇,没有路,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费利佩一定会反对,这些总督府接到命令后,一定会扑倒我们要修运河的地方。”沈鲤提出了自己的异议,他补充道:“这些总督府过去没得选,现在我们修这条运河,他们肯定会乐见其成。”
“没有人愿意被剑顶在喉咙上,只要运河修通,他们就可以选边站队,可以坐地起价了,自己就不会那么廉价了。”
“但费利佩一定会发疯。”
目前世界上,只有两个巨大的消费市场,一个大明,一个泰西,除此之外,可以说都是蛮荒之地,只能提供原材料,无法提供消费市场。
这个规划是可以成立的,但是要实现,有些困难,费利佩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看着大明修好运河,夺取他的霸权。
王崇古面色凝重的说道:“兵贵神速,所以要快!用最快的速度把新日运河修好,三年,三年之内必须修好运河和防御城池。”
“费利佩得知大明修运河需要一段时间,做出反应需要一段时间,有效干涉又需要一段时间。”
“只要修好,费利佩就是失心疯了,他也攻不下来,和大明一样,他没有那么强悍的远洋部署能力。”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张居正立刻说道:“不,王次辅,修运河就没有快的,我们要做好长期修建的准备,欲速则不达。”
张居正立刻提出了异议,修运河太快的话,隋炀帝就是下场。
无论长短,运河的修建,从勘测,到开始修建,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风险,都需要漫长的时间。
“所以,日落计划,三年是不能做成的,甚至是一个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乃至百年的长远规划,三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做到。”张居正反驳了王崇古的速胜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