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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阵街车驶过的声音唤醒了李文洛。
    他伸了伸腰,习惯性地看看桌上的小钟,七点零五分。对了!他想起昨夜闯进这里的金郁南,不知道这个女飞仔醒了没,得在秘书来上班前叫醒她,否则让其他客户看见会客室躺着一个不良少女,他这个律师就不用当了。
    李文洛悄悄打开会客室的门,讶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走到沙发旁,他看见一件摺叠好的风衣,不知怎地,竟感到一丝惘然。
    这风衣是昨夜他在自己办公室门后发现的,前一阵子气温骤低,还穿在身上,这两天气候转暖,就把它忘在门后。他当时看到风衣,便想起金郁南一个人睡在会客室要是真着凉了就不好,于是轻手轻脚地进了会客室。
    在窗外射进的街灯下,金郁南睡得很沉。也只有在这时候,她原该有的年少纯真才在那脸上厚重的脂粉下隐隐透出。十七岁,他不禁摇头替她惋惜,在该是欢乐无忧的年纪,却如此不知轻重地任意遭蹋着。
    但是,话又说回来,自己在十七岁时,还不是叛逆了好一阵子。他微吐一口气,没再想下去,只将手中的风衣轻轻覆在那看来十分单薄的身躯上。
    在沉默的黑暗中,他悄悄阖上身后的门,但愿在金郁南的梦里,没有反叛和蛮横的暴力与怨怼。
    街车的喇叭声令李文洛的思绪骤然打回到现实。
    他顺手抄起沙发上的风衣抖了抖,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新的一天开始了,在秘书来到以前,他还有些案件的资料要查询,忙碌正等着他呢!
    **
    金郁南百无聊赖地在尚未开市的街道踱步着。
    太早了!除了旅馆和卖早餐的,街上几乎没有一家店面是开的。今天不是她想早起,而是东升的朝阳把光芒全投在她脸上,刺眼得教她直觉地要躲。
    今天早上,她下意识地将头缩进盖在身上的风衣里,风衣上残留着一丝刮胡水的味道,在她鼻间回绕,似有意似无意地逗弄着她的脑神经,逼得她睡不下去。几经挣扎,她才满不情愿地睁开眼,这才对覆在自己身上的风衣感到意外。拉扯着那件衣服,她看着这样高大的身量,估计该是属于李文洛的。这时,衣上又隐隐传出刮胡水的味道
    想到这里,金郁南的心不觉又微微一动。
    你是没地方去吧?
    李文洛的话跃进她的脑海,他说对了!昨晚的她,在面对家中浪涛似的斥责后,的确没地方可去。
    “打从出生到现在,她到底为这个家尽过什么力?”贵为金氏集团董事长的父亲在知道她持刀刺伤邱仕良后,每见到她,便拍着桌子怒骂。“整天除了会跟不良少年鬼混,偷东摸西的以外,你还会什么?现在又捅出这个楼子,让大伙儿替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大不了我去坐牢就是了。”她当时冲口而出。
    父亲当场赏了她两巴掌。“你想丢人现眼,我们金家还丢不起这个脸!”
    “我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家里多你这样一个废物!”母亲在旁忿忿地戳着她的太阳穴骂。“你真是个讨债鬼投胎转世的!”
    哥哥和姐姐更是从不拿正眼看她。
    “好不容易找到有点能耐的律师,你居然把人家给气跑了!”哥哥鄙夷地道。“你自己不要脸,别拖累家里的人也跟着丢脸!”
    “你还姓不姓金?”姐姐轻蔑地转向母亲。“妈,你确定当年生下的真是她吗?”
    令她心冷的是母亲以沉默代替回答。
    “不管怎样,你今天就给我去律师那里说个明白!”这是父亲给她的最后通牒。“要是律师认为你不够合作,你就别给我回来!”
    就这样,她硬着头皮到李文洛的律师事务所。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后,一时间她感到无处可去,那个不算家的家,回去只有徒遭大家的白眼。而她原本的朋友自从邱仕良被刺的事传开来后,对她就敬鬼神而远之了。
    她从不后悔刺伤邱仕良那个混蛋!
    “阿南,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小姐,嘿嘿!大家都晓得你家没一个把你当人看。”
    当时从pub追出来的邱仕良可能要报自己在他胯间的一踢之仇,还凑过脸来,恶意地说:“你该不会是你老头还是你妈在外面偷生的”
    她伸手一拳正中鼻梁,当场打得他鼻血直流。
    可是邱仕良从没被女生这样揍过,脸上挂不住,居然破口大骂三字经。
    “你以为你们金家多高贵!”他骂街似地对她吼。“你家的钱都是你老头跟当官的挂勾所赚的黑钱!”
    她最恨别人说她家坏话,加上邱仕良那只狗熊真以为她拿着刀不敢动手杀他,她就杀给他看!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头从这家店晃到那家店,直到每家店都打烊了,街上只剩路灯是亮着的,她还不知该何去何从,其实两条腿早因整个晚上的走走停停而酸累不已。
    正在?徨之际,她想到了李文洛的律师事务所,在这无人的夜里,办公室应该不会有人的;而且她见识过那种锁,容易开得很,更何况事务所没有装置保全系统,所以进去不是难事。
    她可以偷偷溜进去睡个觉,在他们上班前离开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她为自己这个办法洋洋得意,岂知她在开锁前,忘了察看里面是不是有灯光,结果才会被那个李文洛逮个正着。
    你爸妈都不管了,可见你的行为多令人失望。
    李文洛的这句话突然猛敲进她的思维,她的心无端端地被拧了一下,真是,关他什么事!仿佛李文洛就站在面前似的,金郁南用力往前踹了一脚。
    你要睡在会客室的沙发,我不反对,不过,感冒我可不负责。
    李文洛漠然的声音又在她踹出一脚间响起,她闷闷地把脚收回。其实昨晚,他算是救了无处可去的自己。
    不过,金郁南不懂为什么他会工作得这么晚。她曾对房门虚掩的小办公室瞟了一眼,偌大的办公桌上除了披萨盒和马克杯外,都被一堆堆像文件的东西放得满满的。
    昨晚睡的那间会客室,坦白说,有点冷。但当她躺在沙发上,听着隔着门隐约传来的电视声音,不知为什么,觉得很安心。
    在睡下的同时,她注意到李文洛把音量调小了。而早上醒来所看到身上披着的风衣,金郁南明白也是昨晚不知什么时候,李文洛替自己加盖上的。
    在思绪回转间,金郁南似乎又嗅到那风衣上残留的刮胡水。这不同于哥哥身上的古龙水,更有别于像邱仕良这类男生所散发的汗息,像是
    金郁南抖然回过神来地顿住脚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蓦地发现心跳有点不正常,一时想不起李文洛的长相,只记得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
    等等,她记得他的长相干什么?自己真是神经病!金郁南一面暗自骂着,一面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顺手掏出烟来,搓扭着打火机。
    第一,我不喜欢看到青少年抽烟;第二,我讨厌看到黄毛丫头污染我的环境。
    嗳!今天是怎么了?金郁南心中有气地将烟点燃,李文洛的话老在她耳畔挥之不去!像是要证实自己正常如昨似的,她用力猛吸了两口烟,缓缓吐出。
    阳光无声而温暖地照在她的背上,金郁南忍不住又想起昨晚覆盖在身上的那件风衣。
    从小到大,上至父母兄弟,下至佣人,在她记忆里,就找不出家中任何人怕她着凉,半夜起来为她盖被的时候。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这是金氏家族的生活方式
    “郁南,看你怎么吃的?”
    母亲不耐的声音倏忽地在耳边响起,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五、六岁时,和家人同桌共餐的情形,她老是吃得满脸满桌的饭粒。
    “你怎么就不会跟你哥哥姐姐学学?”
    父亲老这么说她,在她上学以后,这句话她更是耳熟能详;因为不仅是父亲这么说,母亲也一字不漏地对她重复着这句话。
    “妈,我不要和金郁南走在一起,她好笨,简直丢我的脸!”
    这是在她小学三年级,念初中的哥哥和上高中的姐姐老对母亲说的话。他们总连名带姓地喊她,现在也一样。
    姐姐和哥哥自小就是学业顶尖,在学校锋头毕露的名人,从不知失败为何物。她的兄姐是父母的骄傲,而她,却打从出生到现在,几乎做每一件事都少不了挨骂遭瞪。
    “你真是丢尽金家的脸!”
    “你不配姓金!”
    这些是她最近常从父母口中听到的几句话,搞不懂他们这么讨厌她,为什么不在她一出生就送给别人,或一手将她掐死会更方便!
    金郁南忿忿地想,习惯性地将烟送到唇边,才吸了小半口,眼前不期然浮现出李文洛嫌恶的神情,吓了一跳,刚吸进的烟猛卡在喉头,上不来,下不去。
    她不由自主地“卟”了一声,那小半口的烟顿时呛得她眼泪直流,手中仍有好长一截未吸的烟,却再也没什么吞云吐雾的兴致了。
    咳了许久,连见她一身太妹打扮的过路人,都对她投以看好戏的目光。金郁南狠狠地瞪回去,这些自以为清高的人一定以为她吃迷幻药,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清楚得很。
    哼!以为就以为吧!她本来就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继而一想,这些都是那个李文洛害的。
    金郁南内心立刻又开始“臭律师!杂碎律师”地大骂起来。
    **
    “明天就要开庭了,”在办公室里,李文洛公式化地说着。“尽量保持心平气和,态度从容。”
    “嗯哼!”坐在对面的金郁南懒散地出声,算是听到了。
    “脸上不要有妆,这个法官最讨厌年轻少女在脸上涂涂抹抹的。另外,别忘了要拿掉鼻环。”
    “嗯!”她不耐烦恼地吐了口气。
    “还有,”李文洛不为她的情绪所动。“明天换套衣服,最好是带粉色系。”
    “我又不是婴儿,”她不会放过每个反驳的机会。“怎么会有那种颜色的衣服。”
    他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下结论地:“黑色挺不适合你的,让你看起来阴险得很。如果你真要穿这套衣裤上法庭,建议你最好在肩膀上绑只乌鸦。”
    她听出他话里的奚落,哼了一声:“我最好脸上的妆再化得浓点。”
    他同意似地点点头。“如果你父母的心脏不强,叫你的父母最好不要出庭。”
    这句话似乎击中要害般地,金郁南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昂了昂下巴。“他们正求之不得!”
    李文洛质疑地看了她一眼,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金明炀不打算出庭?
    “好了!言归正传。”他不想把话题扯得太远。“总之明天别穿这样出庭,找些比较素雅的衣服来穿,别喷香水,那太呛鼻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索性装聋作哑。
    他不理会地继续道:“对了!你的头发也不合格。”
    “少打我头发的主意!”她的发色是自己费心亲手挑染而成,赢得不少朋友的赞羡,是她的得意杰作。
    “指甲不但要剪,指甲油也要弄掉!”他不变的语调像是在数说罪状似的。
    “你干脆把我整个人换掉算了!”她暴躁地喊。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希望能这样。”他往后一靠,坦承道。
    她恨恨瞪着他。“那么在上法庭前,你最好先把我送去整型,从里到外换新,免得出纰漏!”
    “这倒是个好主意!”李文洛倏忽“唰”地自转椅上站起来。“走吧!”
    “去哪里?”她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去了就知道。”
    他像老鹰抓小鸡似地不由分说将她自座椅上提了起来。“干什么?”她毫不客气地对他拳脚相向。
    这次他有了防备,一攫住她的双腕,便迅雷不及掩耳地反剪于背,金郁南立刻哇哇大叫地挣扎。
    “你要是乱动,我就把你的手绑起来。”他警告她。
    “臭律师!混蛋律师!狗头律师!我要告你性侵犯!告你诱拐未成年少女!告你祖宗十八代!我操”她口不择言地大骂。
    “你再口出恶言,别怪我拿死老鼠塞你的嘴!”他冷冷地说。
    “你才没这个胆!”她对他龇牙咧嘴地叫道。
    “试试看!”他硬拖她到垃圾桶边,神色自若地咕哝。“我记得今天早上才打死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说着,便拿起扫帚往垃圾桶里捞。“嘿!有了!”
    金郁南嫌憎地使劲甩手,却挣不脱他单手扣在她反剪手腕上的掌握。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坏坏地说:“你肚子饿了吧!”
    “呕!”倒毙在垃圾桶里的大老鼠令她惧憎得想吐。
    “乖乖听话?”
    “烂杂碎!”
    李文洛及时掩住她嘴。“你要是死性不改,我就让你吃老鼠大餐;要是你对我说的话有所怀疑,那么吃亏的肯定是你!”
    金郁南心有不甘,但回眼望见李文洛凝肃的双瞳,知道他此刻说得出、做得到,不禁咬牙切齿地沉默下来。
    “很好。”李文洛看她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赞许似地点点头,松开手。“你现在先乖乖到洗手间去把脸上的妆弄掉。”
    “我才不”
    她瞥见他脸色森寒,不由得硬生生地吞下未说出口的话,瞪着大眼,鼓着腮帮子,紧抱着手臂,走进洗手间,出气似地把门关得砰砰作响。
    李文洛把秘书叫进来。
    “替那丫头在美发院订个时间,越快越好,”他一面说着,一面抽出纸巾擦掉从金郁南脸上沾到的脂粉。“她那头发要明天能抬得进去法庭,非得重新弄过不可。还有,你知道哪家的服装店衣服比较规矩保守一点的?”
    “看样子,你真的要将她改头换面。”秘书抿着嘴边的笑意,刚刚在这里头的争执,坐在外面的她听得一清二楚。“金家要感谢你了。”
    “我可不想为了这些不是原因的原因打输官司!”李文洛下意识地瞟往洗手间,松了一口气说。
    **
    金郁南臭着一张脸坐在美发院里,咬着牙让发型设计师整治她的三千青丝。眼看着自己费心挑染而成的秀发被人如此摧残,她必须狠狠地咬住嘴唇才能不让自己尖叫起来。
    镜中的自己因极度的忍耐而面孔微带扭曲着,她几乎要把镜中人当成是李文洛而仇视。
    “别作怪。”他要离开前在她耳边充满杀机似地轻声警告。
    都是那个臭烂律师逼迫着她受这种苦刑,而那个不入流的杂碎把她送到这里就逃逸无踪,她内心忿恨地骂着。
    这真是金郁南生平最难捱的三小时,就在她总算感到自由时,李文洛准时地出现在门口。
    他端详了她好一阵子,不带表情地点点头。“嗯!”便不多说地转身付了钱。“走吧!”
    金郁南忍着一肚子怨气走在他后面,真想一脚踹死眼前这个狗律师!
    “肚子饿了吧?”他头也不回地问。
    “当然饿了!都下午三点了。”她没好气地回答,打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进一口饭,又不是铁打的胃。
    他一言不发地带她到一家茶楼。
    “要吃什么快叫,吃完我们还有事要做。”她屁股才刚碰到椅子,李文洛就开口这么对她说。
    “赶着去办丧事吗?”她摆不出好脸色。
    他没有被她的话激怒,只从手上的档案夹里定定抬起眼。“如果照你目前这样的飞女装上明天的法庭,跟办丧事就相去不远了。”
    她咬牙紧握桌上的茶壶,真想拿起来往他脸上砸去。
    “噢!”他也注意到她紧握住茶壶的手把。“既然茶壶在你手上,就麻烦你倒个茶,谢谢。”把空的茶杯推到她面前后,他又埋首于手中的文件了。
    金郁南恨恨瞪了他好一会儿,将茶一股脑儿全倒进他那小茶杯中,茶水溢出杯面,流得桌上湿漉漉一片。
    “大叔,茶!”她咬牙切齿地说。
    “谢谢!”他竟头抬也不抬地继续研究着手中的东西。“噢!”过了几分钟他终于抬头看她。“明天在法庭上千万别用这样表情看人,很不讨好的。”
    这是金郁南最没胃口的一餐,李文洛若无其事的沉静态度令她有相当严重的挫折感。
    半个钟头后,李文洛付了帐,匆匆地拉她进一家又一家的服装店。
    “麻烦你找适合她的套装。”每一踏进店里,李文洛劈头就对店员这么说。
    店员一见李文洛穿着体面,立即热心地找来不少套装,让金郁南试穿,可惜都得不到李文洛的点头。
    金郁南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间服装店了。
    “你哥哥对你真好,”店员在试衣间帮金郁南穿衣服时,笑眯眯地小声对她说。“还这么细心替你挑衣服。”
    “我会这么倒霉有这种哥哥吗?”她冷冷地睨着不识相的店员。“我有他那种的混蛋衰相吗?”
    “对!对不起!”店员一怔,立刻陪笑。“是你男朋友吧?”
    “哪这么没格调,找这样的大叔当我的男朋友!”金郁南一脸恨之入骨。
    店员的笑僵在脸上,当作没这回事地伸手将她身上的衣服扯平。
    “好了,很合身呢!”她勉强留住脸上的笑容对金郁南说。
    金郁南拖着厌倦的脚步走出试衣间,这已经是第n套衣服了,要是李文洛再摇头,她就冲上去,踢掉他的狗头!
    李文洛眼神淡漠地看着她自试衣间走出来,扬了扬眉,奇迹似地点头了。
    哼!金郁南撇着嘴想着,算他狗运好!
    “就这样。”他对店员说。“不用换了,把她旧的衣服放进袋里就行了。”
    “我要换衣服!”她不习惯被这样一套绑手绑脚的衣服束缚着。
    “你要学着习惯!”他不容她置否。
    等店员把纸袋交到李文洛手中,他又扯着金郁南匆匆走出去。
    “现在又要去哪里?”她看着渐晚的天色,忍不住抱怨地问。
    “鞋店。”他眼光在街头搜寻。“穿这样的衣服,配你脚上现在的靴子,都快成了唐老鸭。”
    她气得当场向他挥拳,却被他攫住手腕。
    “在法庭上,无论听到什么,可别这么暴跳如雷。”透过镜片,他直视她眼睛的瞳眸中,金郁南找不出一丁点玩笑的意味。
    她不禁怔了一下,李文洛也放开握在她腕上的手
    顿时,沉默突兀地横亘在他们之间,仿佛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滋生
    金郁南不习惯这种奇怪的静默,却不知该如何打破这样的岑寂。
    久久,她终于很没意义地开口了。“今天的花费不少。”
    “不用不好意思,这最后都会算在你父亲的帐单上。”李文洛没等金郁南反应,便拉起她的手。“走吧!前面有家鞋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