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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怎么会爱上段任衡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和段任衡一起生活了两年又八个月,两人共享过亲密的肉体接触,但他们从来不曾互相了解,说穿了不过是同一出戏里的演员。
    而最近她是段任衡理想中的孩子母亲人选。
    她该逃走才对,就像秀丽说的,继续待在原地睁只眼闭只眼的看着丈夫的不忠、面对着自己毫无兴趣的工作,对着不存在的人说“shmily”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霏安捧着花束,在公司同事们的羡慕眼神中离开,一路想着心事,却在大门外遇见了同父异母的兄长欧显章。
    “霏安!”他唤着。
    霏安停下脚步等着他朝自己走近。“二哥。”
    “任衡送的花?”
    她勉强的点头。“是啊!”“你们过得挺幸福的嘛!”
    二哥很少对自己说这种话,住在主屋的兄长们跟霏安母女一向不亲,霏安的母亲因为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在欧家的地位并不高。她们母女俩住在主屋旁的小屋里,甚至也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与他们相聚一堂。
    霏安仍是笑笑,对于自己的婚姻问题,不知如何回应。
    “我前阵子听了一些传闻,以为任衡欺负了你,不过那都只是一些未经证实的谣言啦。”他紧急转了话题“你一向文静乖巧,我知道你有事也不会说,现在没事了就好。”
    霏安只觉得自己的脸笑得快僵了,明白二哥的关心,但一想到连娘家的人也晓得段任衡花名在外,多少有点挂不住面子。
    “任衡对我很好。”她只能这么说。
    “当然,你可是我们欧家最美的女儿,他哪会不好好珍惜!”他拍拍霏安已经沉重得不堪负荷的肩头。“你今天没开车上班啊?”
    “车子送去保养了,车厂说要明天才能拿车。”
    “没叫任衡来接你?”
    他随意的问,险些拆了她跟段任衡的台。
    “他工作忙,我自己搭计程车就行了。”
    二哥的脸出现了怜惜,他八成晓得她在说谎,还好地仁慈的没点破。
    “反正我下了班也没事,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自己搭计程车就好了。”很少兄妹会像他们如此客套。
    “没关系,我们顺便一起去吃晚餐,我们毕竟是兄妹,很少有机会聊聊,今晚二哥请你吃晚饭好了。”
    就像段任衡说的“夫妻偶尔也该一起在外头吃顿饭。”兄妹当然也是,霏安开始发现自己对于人际关系的处理多么缺乏天分,不但是对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兄长,她都不擅于交际应对。
    这个晚上她大概又要被挫败感侵蚀了
    和二哥的晚餐多了三哥跟四姐的加入,四个人正好分属两个不同的母亲所生,他们三个才是真真正正的亲兄妹,而这是霏安跟他们对话格格不入时用来安慰自己的理由。
    四姐欧云安是个跟她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她们俩身上甚至没有任何一个相同点,云安豪爽大方,跟两个兄长相处在一起仿佛是三个男人,霏安是那么渴望能像她一样,能自在的跟所有人说出她的想法和感受。
    “好漂亮的花啊!”云安一进餐厅,在离他们还有七步远的距离时就惊呼了。
    “是任衡送给霏安的。”二哥指着花束解释。
    云安皱了皱眉,似乎非常不以为然,不过她回头看着霏安时又是一脸阳光。
    “我们家最漂亮的霏安。”
    “四姐。”霏安恭敬的喊了一声。
    “再多喊几声。”云安一屁股坐进霏安身边的空位,亲热的拉着她说话。“我们欧家上上下下没人喊过我一声姐,就你最乖。”
    “你有没有姐姐的样子啊!”三哥欧武扬笑道。
    “才不理你咧!我要多跟霏安聊聊。”她转头前向霏安,叽叽喳喳地讲了一堆“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过得好吗?段任衡有没有欺负你啊?”
    怎么所有人都要问她是否被段任衡给欺负了呢?
    “有花为证,我们霏安没有失宠。”三哥在旁说道。
    “一束花算得了什么!哪个花花分子不是‘团体订购’的啊!”云安马上反驳回去。
    团体订购!炳!霏安当场失笑。
    二哥跟三哥在听到“团体订购”几个字时一起给了欧云安白眼,但见霏安因而笑了,以为霏安当四姐在开玩笑,就没对着云安当场发难。
    真是难为他们了,霏安心想。
    “任衡不会那么没分寸的。”二哥含蓄的说。
    “很难说喔!”显然欧云安听到的风声比其他两位兄长多。“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霏安就是个性好,当初要不是我坚持不嫁,老爸也不会把念头动到霏安头上,害她现在弄成这样。”
    “云安!”三哥瞥视霏安一眼,暗示着云安别再说下去。
    “我真的很好。”霏安给了他们保证般的笑容,不想让他们觉得她有那么惨。
    事实上,她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没有一个爱自己的人,也没有一个她爱的人罢了!但是她有一个丈夫、有安定的生活,这样应该不算很糟
    当初她为什么会答应这件婚事呢?霏安不禁回想起当初的情景。
    就为了父亲的威严,还有母亲期盼的眼光,还有她第一次看到段任衡时产生的错觉,回忆朝着她席卷而来
    错觉她以为遇到白马王子,哈!多可笑的错觉,只因为她遇上了一个她觉得很好看的男人,而家人赞同并鼓励他们结婚,然后她就被错觉骗了!
    她误以为是白马王子的段任衡外头有一大堆白雪公主,他连一颗完整而忠实的心都没办法给她,而她更没有办法将自己全心全意的交给他。
    然后白马王子跟白雪公主的故事就变成假的,并且残忍的出现在她的婚姻生活里
    霏安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异常,但又无法控制情绪,兄姐三人关心的眼神变成了一道道强力聚光灯,打亮她的周遭,让她无所遁形
    而她只能无助的佯装对桌上的小便条感兴趣,拾起餐桌上印有餐听名称的笔,不停在纸上写着“shmily”
    段任衡第一次见到欧霏安是在欧家。
    在双方父母事前已经暗示过段任衡道将是场相亲宴后,他便和父母受邀至欧家做客。饭局进行将近半小时霏安才出现,刚下飞机的她手上提着行李,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她穿着一件时髦的牛仔布裙,搭配一件颇具民族风味的抢眼上衣,大波浪的卷发在两端各抓起一撮随意的往后夹,其余的发丝则披散在肩后,全身上下散发出独特的个人风格,看似摩登女郎,但她的个性却和外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事实上,她是个很谦和的人,也不带一丝富家女的傲气。
    欧晋贤一共娶了四个老婆,而四个女子却相处得极为融洽。
    那顿饭摆明了是让两人相亲,所以霏安和她的母亲被安排坐在欧家老爷身边,而她们俩似乎不太习惯那样的安排。
    霏安的母亲跟她一样少言,两人在面貌上有几分神似,章宝云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而霏安则是融合了欧晋贤跟章宝云的优点,五官比起母亲更为精巧,但母女俩的性格倒是差不多,说不出有什么讨喜,却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嫌弃的。
    不过霏安的美倒是符合段任衡挑选妻子的标准。
    在大家忙着说话时,她只是安静的倾听,不时露出微笑,颇具大家闺秀的风范。
    但若仔细看她的动作,不难发现她非常的照顾母亲,不时的夹菜和低声询问,甚至见父亲没说话时,她也会跟父亲说些话,以免老人家无聊。
    当时母亲还曾在他面前赞美她是个孝顺的女儿。
    次日,他们俩被安排一道去看了一部他忘了片名的电影,跟她一起出门的感觉还算不差,她不是个嘈杂的伴侣,但倒也不会无趣到乏味的地步。
    段任衡相信光是看着她脸上那独特的笑容,就足以让人将其他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回家后,母亲问他是否要上门去提亲,段任衡不假思索使答应,让爸妈脸上都笑开了。
    在要上门提亲的前一天,他约了霏安一起吃饭,在饭桌上提出家人即将至她家提亲的事,她并没有什么讶异的表现,仿佛已经预知了会有这个结果。
    之后没几天,他们便火速的结了婚。
    结婚后的生活并不算不愉快,霏安的父亲安排她到公司去工作,之前她曾小心的询问了段任衡的意见,他很惊讶她会以自己的意见做为生活指标。因为刚结婚,当时的他不想在婚后马上表现出霸道的占有欲,也许那时也没刻意在乎着她吧?
    所以段任衡让她自己做决定,她告诉他,她的父亲希望她去上班,而他同意她父亲的做法,也明白她不想让父亲失望,便尊重了她的决定,之后几天她便成了职业妇女。
    霏安见到他通常是在早上她清醒之后、上班之前的那段时间,段任衡有他发泄生理需求的管道,所以他回家时多半已经是半夜,而他也不常打搅她的睡眠时间,但却不是完全不搭理她,毕竟偶尔与她共享男女的结合,在他的感觉是十分愉悦的。
    “你的家人曾给你任何压力吗?”某一次在欢爱过后,他突然问道。
    因为她好得不像是真的,每一回看到她,她总是露出体贴的妍笑。
    结婚之后,段家曾借给她父亲数笔巨款周转,段任衡很难不将他们的婚姻与其联想在一起。
    “你是指工作还是”
    “婚姻。”
    她疲累的蜷缩在他的怀里,轻抚着丈夫的胸口说道:“对你自己有点信心吧!”她的回答让段任衡觉得自己是个势利眼的傻子,从此不再问她那些事。
    这就是他跟霏安从见面、而后结婚至今的过程了。
    段任衡熄掉手边的烟,调整坐姿,抬手望表,这已经是今晚的第十一次了。
    无法解释他心中的慌乱,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当他八点整回到家,屋子里竟少了饭菜的香味,甚至不见他那完美妻子的身影,他找遍了所有的房间,连她最近常待的书房都不见她的踪迹。
    这让他有些心慌
    走进书房,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更感到有点无所适从。随意坐进她的椅子,书桌上有着她常用的电脑,一旁摆放着几张纸,他无聊的翻动借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无意间看到了纸张上人的几个字母
    shshmi
    这几个字母都是没写完就被涂掉,要不就是写了两、三个字母就停顿了。
    段任衡脑里快速闪过几个单字,却仍猜不透她想写的是什么?不过倒是想起了上回她在车窗上所写的字也有个s,其中难道有关联吗?
    他有必要去在意妻子写了些什么字吗?
    他甚至不用去细想那些字有什么意思。
    像他这种不安于室的男人,妻子在他心里一向没什么分量,但他现在竟然因为她一次出乎意料之外的消失,去关心起她周遭的事物,这不像地段任衡的作风。
    段任衡突然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点不屑及不耐
    手机的铃声响起,他将手边的纸张归位,走出书房拾起被扔在茶几上的手机。
    “老公?”霏安试探的声音传出。
    “你在哪里?”段任衡的问句里有点火气,晚上十点多她竟然还在外头。
    也许他是有着双重标准,但霏安是他一向乖巧的妻子啊!
    霏安似乎没听清楚他的问话,只是带着浓浓的歉意问道:“对不起,你现在忙吗?”
    “你在哪里?”他又问了一次。
    “我在公寓外头,我今天车子送修了,不小心把家里的钥匙放在车子里”所以她身上没有钥匙?
    “我现在下楼去。”关掉电话,段任衡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外走去。
    电梯门一开,只见霏安捧着一大束花,一个男人站在她身边。
    她跟男人在一起?她到底在搞什么!
    段任街全身蔓延着一股不悦的怒气。
    “任衡下来了。”那男人回头看到他。
    见到自己所熟悉的面孔,段任衡这才释怀了些。“显章。”
    “还好你在,我原本要送霏安先回娘家住一晚。”
    “对不起。”霏安一见到丈夫便不停的道歉。
    “谢谢你送她回来。”段任衡免不了得跟男子客套一番。
    “没什么,今晚跟霏安一块吃饭,她车子送修,我怕她一人搭计程车不安全就送她回来。”欧显章解释道,并且交代霏安“下回车子送修的话记得跟任衡说一声,让他到公司接你。”
    “好。”霏安不安的应道,不时偷瞄着老公的反应。
    欧显章离去后,段任衡与她一同进了电梯,她手中的大花束让电梯里的空间充满了玫瑰花香。
    段任衡嫌恶的看了她手中的花一眼,她察觉到他的眼神,将花抱得更紧。
    “对不起。”她怯怯的道歉。
    “没有人接你下班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他其实是在跟那束花生闷气,想到有人送霏安花,别人也发现她的不凡了,这让他有点失常。
    “你工作很忙”
    “你没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今天忙不忙。”他口气很差。
    霏安咬着下唇,有点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你吃过饭了吗?”
    “我”正想狠狠的回她一句,不意却瞄见了花束上的卡片,上头写着“老公”两个字。
    段任衡整个人呆在原地
    早上在办公室里请秘书订了五束花,段任衡兴起加进了霏安的份,而他几乎忘了这件事。
    他忘了?
    霏安看见老公的表情写着震惊,打从心底冒出了一股凉意
    四姐不早就说过了,像他那样的花花分子都是团体订购的,她怎能奢望他会记得他的女伴团体中的自己?
    但这是她唯一从丈夫身上接受过的浪漫献礼啊!
    哪个女人不喜欢花?自古以来女人就习惯被浪漫欺骗,而花是多么浪漫的表征啊!霏安不免也被花儿的美丽所蒙蔽。
    她起先还猜想着这花是他为了前一晚的放肆而做的歉然回应,哪知他连前一晚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刚才那厌恶的眼神,霏安几乎以为他要抢走她的花了,如今他发现花是他自己送的了,那她又该说些什么好呢?
    两人四目交接,空气里有着比尴尬还惨上几千倍的残忍气氛
    霏安突然深吸了口气,朝他笑眯了眼,眯着眼也许他就看不清她泛红的眼了吧?
    带着甜蜜的笑意,她善良的说:“老公,我很喜欢你送我的花。”
    帮她开了门,送她进屋子,段任衡离开了他们的家,盲目的开着车在仍然热闹的街上游荡
    其实他大可以找个软玉温香来拥抱,借以驱除他心中的惶恐,可是他却不愿在任何一处驻留。
    背离霏安的感觉狠狠的将他给淹没,他开始害怕她发现自己的罪恶,更担心她因此而伤心
    深深的明白自己是个罪人后,他活该得面对自己种下的错误。
    最后,他还是将车停进了车位,在深夜一点半回到了属于两个人的天地里,并在大床上寻着她温暖且孤单的身躯。
    她睡得很熟,他想把打打开,却又怕刺眼的光线惊醒地的好梦。
    霏安闭着眼,细微的声响告诉她,他结束逃亡了
    他连声道歉都没有,在送她进门以后就惭愧的跑了,如今他想通回来了,而她心底受的伤呢?该怎么愈合?
    段任衡悄悄拉开被单躺进她身边的空位,她蠕动了一下,他忍不住伸手揽住她柔软的身躯。
    原本背对着段任衡的霏安自动的翻转过来,并在他怀里寻着舒适的位置窝着。段任衡的罪恶感马上被她的柔顺引发得不可收拾,但他只敢轻柔的在她额上印下亲吻。
    他是打算要珍惜霏安的段任衡不停的告诉自己。
    当初他迎娶她时,看着她穿着白纱礼服走到他身前,他就已经有那打算了,怎么怎么他现在竟然伤害了他想珍爱的人呢?
    他怎么也想不透,只能轻轻的拥着霏安,感受她身体传来的温暖,告诉他她并没有消失,让他在感到罪恶的同时又感到心安
    而霏安只能在他的怀里无声的落泪。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
    当她受伤的时候,她竟然是渴望躲在他的怀里汲取他的安慰
    莫非她是真的爱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