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来时是和蚩野同骑一匹马,所以独自回去时,裴卿回只能步行了。
此刻天色已然大亮,因为草原和荒漠相隔不远,途中又没有什么遮挡物,所以从裴卿回的视线,可以看到前方远处的荒漠中,一群还晨练中的北凉士兵。
隐约可见,那队伍里并没有什么领头人。
原本裴卿回还以为,她不在营地,他们又该偷懒了,没想到大家伙还是挺自觉的。
裴卿回心中原还有些郁结之气,在看到这群北凉士兵后,忽觉畅快了不少,正打算上前去,突然,她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个时候天还早,这又是荒漠和草原的交界处,平时都不会有太多人,那这时又有谁会来?
裴卿回心下狐疑,转头就看去,身后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没有人影,清晨的冷风吹来,带着一股清新之气。
可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在这股清新之气里,夹杂了一丝杀戮……
很快,她就将眸光定在了那一个土坡上,因为,只有那一个半人高的土坡,或许可以藏人。
“哼,大清早的跟踪,真有意思。”
言罢,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冷色,踮起脚尖,减少动静,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土坡而去。
可当她以为可以抓到那跟踪之人时,土坡的另一边,却是什么人影都没有!
裴卿回心下一惊,正打算回身时,一个黑影就当头罩下!
她当即就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用黑布蒙住了头,她伸手摸向了自己腰间的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当下对着前面的人一挥。
而这,只是为了打掩护,等着对方躲开她这一击之时,脚下一个轻快地闪躲开。
再一个后仰,头上罩着的黑布就被她瞬间扯下!
抬眼,裴卿回瞳孔骤然一缩。
她的对面,是一个穿着黑衣,脸上带着和之前那个鬼脸面具差不多面具的人,而因为衣着问题,裴卿回根本辨别不清这个人的性别。
而这些,都不足以让裴卿回为之震惊,最让她惊骇的是,这人手中,还拿着一把大刀!
她还看到,那把大刀上还有刚刚染上不久的血迹!
这些特点,都在向裴卿回述说着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人,就是凶手。
活了两辈子,遇到过各种大大小小的命案,可这是她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直接面对凶手,倒还真是稀奇。
“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你还真自信啊。”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提起大刀就朝着裴卿回砍来,那个力道之大,仿佛就是要将她直接砍成了两半。
此人上前来时,裴卿回隐约还闻到了凶手身上的一丝花香,这种香,对于她来说甚是熟悉……
难道,凶手真的是……!
裴卿回还在思索,对方的大刀已然落下,离她的肩头只有半寸。
裴卿回一时间躲闪不及,刺啦一声,肩头的衣服就被大刀划破。忽有冷风吹来,夹杂了沙砾,吹拂在她周遭,竟有些冷。
而因为此地离荒漠极近,有风来后,只觉得眼前被漫漫黄沙覆盖,什么都看不真切。
而对面那人,却像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飞踏而来,提刀又砍!
眼前一片黄沙,些许还进了眼睛里,裴卿回只觉得模糊中隐约有黑影闪现,视线被挡,她干脆直接闭上了双眼,用耳去听。
刀锋袭来,她嘴角勾起冷笑,一个扫堂腿随风摆去,直攻那人下盘!
也不知道是踹到了那人何处,居然有些硬,就像是踹在了铁板钢板之上。
诧异只在一瞬间,裴卿回瞬间恢复了神色继续攻去!
而接下来,或许是此人下盘本就不稳,又或是其他,在她几波攻击之下,那人居然栽倒在地,手中大刀也忽而落下。
“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也不过如此。”
对方杀心已起,怎会就此放过她,瞬间爬起身提刀又来。
而就在这时,远处已有人影骑马而来。
“快,抓住那个人!”
一声令下后,一人已经飞身来到了裴卿回面前。
而此时,因为刚刚眼睛里不小心进了风里的沙子,一时间裴卿回还真有些睁不开,她只听到了来人接下来的这一句。
“阿回,你没事吧!”
裴卿回伸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差不多好些了,她睁开眼,便看到了蚩野紧张的脸。
“蚩野,你怎么跟来了。”
蚩野没好气道。
“我不来,你就被人给砍死了!”
裴卿回笑了笑,她哪里有那么容易死。
见裴卿回笑,蚩野冷冷一哼,似是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被扯破了,隐约还可见到她那白皙肩头,蚩野眸光一闪,神情有些不自在,紧接着就脱下了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
“快披上,这样像什么话。”
裴卿回继续笑而不语,这蚩野,怎么皇帝不急太监急,她自己都没说什么,他倒是像个管家婆一样。
这时候,去追凶手的人已经回来了,每个人此刻的脸色都不太好,就差把“没抓到”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蚩野瞪了这几人一眼。
“真是废物!”
有个手下愧疚道。
“首领,那人看起来对咱们草原的路线十分了解,又或者是早就找准了逃跑的路,大家伙追去,也没找着人……”
蚩野可不想听这些解释,“无能就是无能,凶手都摆在面前了还抓不到,以后,还能指望你们上战场不成?”
一群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言了。
只有裴卿回,听到了方才那个人的一句话后,神色有了些变化,她看向蚩野。
“或许,这件事真的与馥雅有关,那个人身上有一股花香,而且脸上带着的面具和我在馥雅那拿回去的几乎差不多。”
她没有说馥雅是凶手,只是说是和馥雅有些关联,就代表裴卿回心中还有尚且解的疑问。
只不过,这句话听在了蚩野耳中,他只认为这件事就是馥雅做的,一想起方才那惊险一幕,是不是他今日没有多点疑心来一趟,裴卿回是不是就成了第三具尸体!
一时间,蚩野心中恼怒之气顿起,仿佛在他心里头涌出了一座正在喷薄的火山,只待最后一个发作。
“不用猜了,凶手一定是她!”
说着,蚩野就朝着馥雅的毡房方向去了。
裴卿回生怕这人心急做了错事,也不打算回北凉营地了,披好了披风,快速就追了过去!
来到了这熟悉的毡房处,蚩野心中火气直接喷泼,他大吼一声。
“馥雅,你给我滚出来!”
里面一时间没有什么动静,蚩野直接就掀开了帘子进去,这时候裴卿回也赶了过来,跟在了蚩野的身后进了毡房。
毡房中,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蚩野眯起了眼。
“瞧吧,若凶手不是她,怎么关键时刻她倒是不在自己住处,不见人了!”
蚩野冲出毡房,正巧馥雅拿着个花篮从不远处而来,花篮里还有刚刚采摘来的鲜花,很明显她刚刚是去采鲜花了。
只是,蚩野会信吗?
蚩野当即上前,一把将她扯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就扇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裴卿回,她没有想到蚩野居然这么冲动,一句话没说就动了手。
“馥雅,你说,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馥雅捂住了自己的脸,双眼顿时就红了,然后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蚩野,双唇也在止不住地颤抖。
“蚩野……你居然打我……”
蚩野嘴角冷冷一扯。
“我蚩野虽从来不打女人,但是你,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不仅杀了你妹妹和你最要好的朋友,如今还要杀一个无辜人!”
“我看你不仅该打,还该杀!”
馥雅不可置信地倒退几步,然后身子一晃就跌在了草地上。
饶是平日里心肠如铁石的裴卿回见此,都不禁皱了皱眉,劝道。
“蚩野,还没有调查清楚,你这样……”
到了这个时候,蚩野哪里还听得进去,他指挥着自己的手下,道。
“去毡房里搜,看看能不能找些证据出来,别到时候说我们冤枉了她!”
一行人领了命,立即进了毡房。
很快,有人就找到了一个布包,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首领,您看!”
裴卿回盯着那个布包,眸光微闪,这时蚩野已经道。
“打开。”
旁边的馥雅似乎想拦着,却已经来不及了,手下将布包打开,里面是好几件的黑色衣服,以及各种的鬼脸面具。
而这,都与凶手身上的特征完全相符。
就连裴卿回,都几乎快认定了馥雅是真凶无疑!
蚩野盯着那堆东西,瞳孔骤然一缩,然后直接拿了过来,甩在了馥雅脸上。
“你好好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说我们冤枉你吗!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狡辩什么!”
布包丢在了馥雅脚边,馥雅神情一变,随即抬头,道。
“这些都是爷爷的遗物,那些面具也是以前爷爷雕刻的。”
裴卿回皱起眉头,“那为什么我上次问你的时候,你闭口不提,说对这些面具的来历并不清楚呢?”
“这些面具看起来有些骇人,我怕说出来,对爷爷的名声有影响,所以就没说……”
这样的解释,或许在之前,会有人信,可是在这个时候听起来,怎么都觉得有些古怪。
特别是蚩野,对于馥雅所说的半个字儿,他都不会信的。
“无论这是不是你爷爷留下的东西,总之,这些东西都是在你那边找出来的,这件事就和你脱不了关系!”
“来人啊,把她押走,带去铁笼里关起来!”
铁笼,一般都是用来关草原上的牲畜,可也有例外,毕竟部落族人是游牧民族,他们没有固定得住所,更不会在草原上修建宫殿或者是牢房。
所以这个铁笼,也仅仅是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关进去。
馥雅的确恨过裴卿回,也嫉妒她可以得到蚩野的喜欢,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杀人的事!
当下她一想到那脏兮兮的铁笼,以及蚩野那痛恨自己的眼神,就是满脸的不甘心,直接吼出声。
“蚩野,你当真不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