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向威严而矜持的竺兰兰,都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她今天又穿得高挑曼妙,笑得又优雅迷人,可谓秀丽绝俗,美不胜收,师生们看向郭本易的目光,倒被她吸引去了不少。
郭本易坐在地上,神情一开始激愤恼怒,后来见众人大笑,又变得委顿难堪,一张老脸直红到了脖根。他想站起来,不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肌肉紧张还是摔痛了无力,四肢好不容易把身体支撑了几公分,却又一滑,屁股重新摔在地上。
众人见他像一头在泥浆中打滚的笨猪般,笑声更是响了。郭本易气愤已极,却徒有一腔怒火,身体无可奈何。
周修常见他狼狈之态,心里既感到一阵痛快,又感到一阵不妙:“这厮摔成这样,定会怪罪在我的头上。”
这么想着,用一抹担忧的目光看向竺兰兰,心道:“兰兰刚才看向我的目光,绝非作伪。她究竟是如何想的?是为了讨好郭本易而上位?还是被这厮胁迫?”
竺兰兰察觉到了周修常的目光,也看向他,看出了他目光中的不解之意,她目光闪动,好似碧波盈盈,一张樱口刚要张开——
“都笑什么?!这么没有教养!你们都是上高二的人了!连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吗?”一声断喝从走廊一头传来,众人一齐转头看去,竟然是张文秀校长来了。
本来聚集在各间教室门口的同学们此时好像见鬼了一样,抱头而回;又好像平静的市镇上猛然遇见了劫匪,各间房门纷纷关上,一时之间,“霹雳乓啷”的关门声不绝,十几秒后,走廊上方才安静下来。
可是,情况反而更加尴尬了。因为师生们纷纷躲避,仍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去把郭本易扶起来。可怜郭本易就像是街头上卖艺的艺人,表演搞砸了,于是众人一哄而散,留下他两泪独垂……对于郭本易而言,泪是没有的,但肚子里的气却当真无以复加。
张文秀见了,也觉得气氛尴尬。他见郭本易身旁站着周修常和竺兰兰,再联想起郭本易那日巴巴的问他关于周修常的事情,便已知一二,心道:“八成是因为老郭找周修常麻烦来了!嘿嘿,这回领略了姓周这小子的厉害了吧?”
他对周修常道:“那位同学,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郭书记扶起来?!”说罢,瞪了竺兰兰一眼,意思是,郭书记摔倒了,你也是光站着,怎么不去扶一下呢?
竺兰兰一直站在一旁,俯视着郭本易,她也的确想过去扶郭本易起来,但一想起自己要触碰他的身子,就浑身就不舒服,所以一直没有弯腰动手,反而这么俯视着他,倒有一种莫名的快意。
周修常轻“哼”了一声,没动身子;竺兰兰见了,厌恶地皱了皱眉,只好弯腰伸手,可是她刚一有动作,周修常便拦住了她,然后自己弯腰蹲身,对郭本易道:“郭主任,起来吧。”
郭本易既是党组书记,也是校教室办公室主任;一般地,老师们为了讨好郭本易,都叫他书记,但周修常作为学生,还是称呼他的职务。
郭本易“哼”了一声,用眼睛瞄了一眼竺兰兰。周修常早就料到他会看向她,早把身子一扭,遮住了他的视线,然后一伸手用力,把郭本易拽了起来。
郭本易好不容易站起,再也不想摔下去了,可是一条腿被压得麻木,眼看着支撑不住自己身体,就要倒下去,只好双手扶着周修常的肩膀作为倚仗。
这下,相当于周修常被郭本易紧紧搂住,他立刻扭过头,避免被郭本易的口气薰到。
又过了好一会儿,郭本易的腿才渐渐恢复,自己也松开周修常,直立起来。只不过,他“落难”搂住周修常之时,脸色尚可;此时一松开站立,一张老脸又奇酸无比。
张文秀这时候笑道:“老郭,你年龄不小了,教训学生干嘛这么激动?教育系统这么多年,什么学生没见过?还犯得上这么操心吗?”
郭本易知道张文秀这是在揶揄他,但表面上听去,这句话没什么毛病。他尴尬地笑笑,道:“呵呵,我嘛,主要是……主要是……”
他想找个理由,却无理而词穷,一眼瞥见周修常,伸手指着,怒道:“主要是他!他这个学生太不是个东西,比我见过的任何学生都要混!老张啊,他是怎么回来的?要我说,开除他,一定要开除他!”最后两句他大声叫嚷出来,故意喊得尽人皆知,像是在像全世界宣告他的决定。
张文秀和竺兰兰听了,脸上尽皆变色!
周修常却只是微微一笑,心道,郭本易恐怕是被我气昏了头,连一点道理都不讲了。
只听竺兰兰清冷的声音道:“开除他?那也开除我吧。”
竺兰兰的心里这时涌起了一个声音:“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个声音刚落,竺兰兰便说出了“也把我开除”的话。
她这句话甫一出口,在场的单个男人都愣住了。周修常一呆,张文秀一怔,而郭本易的脸上却抽d着,好像听到什么最可怕、最不可理解的事情。
张文秀打量了一下三人,道:“老郭,你先不要激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都先冷静下来再说。”
竺兰兰在说了那句话之后,自己也有些发懵,此时听见张校长的话,赶紧顺着意思说道:“不错。这个事情我这个班主任也有责任,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除我的学生,我这个班主任以后也没法带学生了。”
这倒是实话,郭本易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反驳,他看了看张文秀,又看了看竺兰兰,最后又用愤恨至极的眼光瞥了一眼周修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老张,我一会儿去找你,给你讲讲这个周修常同学都干了什么好事!”
张文秀见郭本易在走廊里撒泼,本也不成体统,知道他丢了脸面,急于寻回来,便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说:“好好,一会儿你来我办公室,咱们一起说说吧,现在咱们先去医务室吧,看看你摔伤了没有。”
郭本易一甩胳臂,恨道:“我没事!就摔了一下,我身体那么好,怎么会有事?”
张文秀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们……”
郭本易向周修常怒目而视。周修常却视而不见般,只看着走廊的墙面。
郭本易指着周修常鼻子,道:“你小子给我等着!我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事!饶不了你!”
周修常的眼睛盯着墙面,倒不是因为他真的当郭本易不存在,或者不屑于搭理他,而是真的觉得此时此刻和这种较劲,自己也跟着掉身价。同时,郭本易乃是自取其辱,他也是心知肚明,如果自己和他对视,说不定又横生枝节。所以莫不如眼睛看着别处。
郭本易此时有火也难以抒发,虽然憋闷,却只能作罢,他狠狠在周修常眼前握了握拳头,咬着牙道:“你等着啊,我让你爸你妈亲自来把你领回家,你妈你爸给我下跪磕头都不好使。”
周修常听了,皱了皱眉头,心道:“你几次三番的辱及我高堂,我记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我现在高二,再有一年,你就等着吧。至于把我辞退,哼哼,先问问张文秀答应不答应吧。”
张文秀生怕郭本易情绪失控,再次胡来,便拉住他,往办公室拖去:“走啦走啦!你这么大岁数了,跟一个黄毛孩子较劲,唉……”一边说,一边向周修常使个眼色,让他回教室。
这时,郭本易忽然回头,道:“兰……竺兰兰……老师,你一会儿去我办公室!”他说完后,又扭头,对张文秀道,“老张,你放心吧,我冷静着呢。我就是没见过这么混蛋的学生,把我气糊涂了。”
张文秀心中冷笑:“你那天来找我,我就知道你和周修常有事情,但是我问你了,你不说呀。这事情,没准是为了这个新来的美女老师吧?”
竺兰兰听见郭本易的指令,只得回应道:“是。”
那边,郭本易还在向张文秀唠叨着:“你问我这小子犯了什么事情啦?哎呦呦,提起来都让人头疼,头疼啊……”绕了半天,就是不说实质。
张文秀道:“头疼?那我叫救护车吧。”
郭本易道:“可不用。我这老毛病了,一见到坏学生,就头疼。”
张文秀道:“老郭啊,那你得赶紧治病啊,以后啊,坏学生你会见很多很多的,要是你每天都像今天这样,不还得把自己活活气死了?”
郭本易道:“哎,是是。我还是没习惯啊……”
等到张文秀扶着郭本易走远了,竺兰兰这才面对周修常,忽然一张娇艳的粉面蒙上了一层寒霜,冷然道:“你就会给我添麻烦是不是?”
周修常微微皱眉,竺兰兰阴晴不定的表现让他左支右绌,无法接招。
其实,别说周修常了,就是竺兰兰自己也无法接自己的招。在她冷冷地对周修常说完“添麻烦”的话之后,心底里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仿佛在欢呼:“我又在拯救他呢!这就是我的价值!”
“回去!”竺兰兰娇喝一声,接着一跺脚,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随即便“咯噔咯噔”地向办公室走去。
周修常的手半推开教室门,却没有走进教室,而是在门口看着竺兰兰的婀娜背影渐渐远去。她一支高盘的发髻随着走路的步伐而一摇一晃,竟而颇有一种节奏感,黑色的套装把她曼妙的身材显露无遗,周修常从她的纤细的腰肢一溜而下,丰腴高翘的臀部像发动机一样扭来扭去,下面的一双黑色裤子垂直而下,一双圆润均称的大腿却被勾勒出来,让人目不转睛地盯上一辈子也不会觉得厌倦。
直到竺兰兰走进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清脆的鞋跟声响和竺兰兰身上的幽香一样,犹自回荡在这片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