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打的他?你们是干什么的?去抓人啊,去破案啊!”于玉香步步紧逼,尖锐的嗓音充斥整个派出所。
“是,是,去破案,抓人。”于哥口中应着,连对着同事使眼色。那警察只好出去了。
于哥慢慢地走过来,轻声道:“那个什么……别看脸肿了,其实几天就好……”
“啪!”于哥话没说完,先挨了自己妹妹一巴掌。
于玉香凤目含威,怒道:“你自己的脸怎么不肿?!”
于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这个少年的伤势“赏”了他一巴掌,心中又是火大又是委屈,却无处发泄,心道:“我这亲爱的妹妹这是怎么了?平常一直很温柔。就算这买房子受伤了,她干嘛那么着急,连自己的哥哥都敢打!难道是……”于哥不敢再往下想了,可是心中却很不是滋味:我之前训练时,与歹徒搏斗时,受伤了,你都没有这样关心过,现在为了这个小子却……
于玉香却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哥哥的感受,她一心只在周修常惨不忍睹的脸庞上,想到昨天下午时,这个站在花园里、沐浴在阳光下的美少年如今被人欺负成了这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爱惜又是气愤又是着急,恨不能当场把周修常抱进怀中好好抚慰一番。
她再次扭过头,冷着面孔对着于哥呵斥道:“你是不是没长眼睛啊?没有看见人家受伤了是不是?不会打电话叫救护车吗?”
于哥辩解道:“可是他就受了点皮肉之……”
于玉香娇嫩的嗓音怒吼起来:“你还是不是我哥哥!听不听我的话?万一人家受了内伤呢?你是医生吗?能看出来吗?”
向哥哥撒完火,冷面如霜的于玉香转头看向周修常时便立即温柔无限、柔声柔气:“不要紧,不管是谁打的,我都让我哥哥给你报仇。”
于哥听了,也是无奈,损我一通不说,最后脏活我还得办了,我这当哥哥的简直成了你的工具嘛!但是想是这样想,事情还得去办,他只好拿起电话,用内线拨打医院急诊室的电话。
周修常见于玉香一进派出所便蹲在自己身旁嘘寒问暖,哪怕把自己扶到椅子上时,她也不坐着,而是蹲在周修常身边殷殷切切。一道清泪划过吹弹可破的俏脸,一双关切而哀怨的盈盈泪目中倒映着自己受伤的面孔。鼻端里全是于玉香身上的芳香,她的一双素手更是轻柔至极地抚摸着他的面颊,柔情之至好像让周修常躺在春花嫩蕊之上,又似在暖意洋洋的春江里漂浮,之前的疼痛早已经换成了说不出的受用。
同性之间的等级差距往往是在异性的态度中体现出来的。此刻于玉香对周修常百般关心,却对自己哥哥不理不睬,于是在无形之间,周修常的身份便比于哥高出太多,一种不期而获的优越感便在周修常心里油然而生。他看了一眼于哥,只见被漂亮妹妹冷落的于哥正气哼哼地盯着墙上的某一个点,好像要把一整面墙瞪塌一样,显然是对他羡慕嫉妒恨。
周修常对于玉香轻声笑道:“这么晚了,很抱歉打扰你,真是辛苦你了。”
于玉香听了,好像是受宠若惊一般,进而知道周修常是在调戏自己,便故作不快地道:“怎么?我不该来么?那我现在就走,那你留在这儿好了。”嘴上这么说着,一张明秀诱人的脸庞却愈发贴近周修常。
青丝玉面,近在咫尺。周修常感受得到于玉香的一对酥胸似乎压在了他的身上,与玉唇里吹气如兰的潮热气息一起,上下夹攻着周修常寥寥无几的定力。
周修常笑着,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玉香姐姐,你再这样,我就要被天下男人嫉妒死了!”
于玉香嫣然一笑,道:“是么?”
周修常道:“是……是呀。”
于玉香道:“那是为什么呢?他们嫉妒你什么?你倒是说说给我听。”
两人亲密的喁喁细语反而被之前更加吸引于哥的注意,他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是气哼哼的,气得肚子都大了。
周修常瞥了一眼于哥,笑道:“他们嫉妒我太帅了,吸引了天下第一美人的你。”
一句话既是自擂自夸又盛赞对方之美,轻薄幽默,让于玉香一声轻笑,道:“你这个样子?太帅?一头猪都比你好看。”
于玉香的“噗哧”一声轻笑,让于哥的心里实在酸得厉害,他咳嗽了一声,道:“我说……那个……救护车来了哈!”
说完,好像是响应他的话似的,门外果然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这也让周修常松口气,这一晚上先是被马容婷挑逗,又被于玉香撩拨,他真担心自己会不合时宜地一泻千里。接着,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进门就嚷嚷道:“人呢?”
于哥指着周修常:“就他。”
那抬担架的人一看周修常,又不自觉地被于玉香的美貌吸引着多看了几眼,这才又看着周修常,打量着一下,说:“就他?这也用得着叫我们跑一趟?”
于玉香冷然道:“怎么?你可知道他是谁?他是第一个全款买城中花园小区别墅的人,你们想吧。”
抬担架的人一听,便知道这意思是在说此人身份尊贵,他又见于玉香天香国色,自然身份也非寻常,便不再多说,招呼同伴把周修常抬上担架。
周修常刚要说,我自己能走,却瞥眼见于玉香关切自己的眼神,便乖乖地躺在担架上,脸上还时不时地故意做出吃痛的表情。
抬担架的人道:“小伙子,你这算什么呀?过几天就好……”
于玉香打断道:“万一人家是内脏受伤呢?你是x光机吗?能透视人的身体吗?”
抬担架的人一听,知道这女孩伶牙俐齿,本着事不关已的态度,不再多说,和同伴抬起来就走。
于玉香跟在后面,陪着周修常也上了救护车。
实际上,周修常只是皮肉之伤而已。在医院用清水洗去血污,又涂抹了消肿化瘀的膏药,他脸上的红肿之处登时消退了不少,虽然不能立时恢复原状,但也指日可待。只不过眼眶被人打青了,暂时还没有消肿,看起来恰是一对熊猫眼。周修常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不用化妆就可以演闹剧片了。
而于玉香在医生检查、上药的过程中,始终关怀备至,不是拉着周修常的手,就是推开医生,抢过膏药,用她的柔荑之手亲自给周修常的脸上涂药。看得医生目眩神迷而又醋意十足。
走出医院急诊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一阵秋风怒号,让于玉香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周修常立即脱下外套,披在于玉香身上。于玉香感激地想周修常看去,却故意“哼”了一声,冷然道:“也不知道谁是病人。”
周修常也跟着“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刚才谁是护士。”
说着,两人都笑了。两人站在医院门口,很快便打了一个车,向城中花园驶去。
此刻,派出所里,保安小张此刻鼻青脸肿,跪在暖气片旁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于哥求饶:“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于哥不知是生气还是揍人时累着了,总之气喘吁吁,道:“道歉有个屁用!你得让我一顿顿的打,打到我舒服了为止!他妈的!竟敢消遣我!”
于哥见刚才于玉香那等关心周修常,心中实在憋了一肚子火,这时候小张便是他的出气筒,自然不能轻易饶了。
片刻之后,派出所里再次响起了拳头落肉与哀嚎惨叫的交响曲……
城中花园门口,于玉香和周修常下了车,两人一起向门口走去,没等走几步,一个保安便主动迎上前,点头哈腰地道:“于姐好!这位先生好!二位晚上好!”
于玉香冷冷地道:“你要干什么?”
周修常下意识地把于玉香挡在身后,自己挺身在前。他看到这人正是刚才那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保安。
那保安赔笑道:“我刚才……都是张宽干的,我啥都不知道,真的。我睡着了。”
于玉香冷哼一声,刚要说什么,周修常一举手,把她拦住了,对保安道:“我知道。我看到你睡着了。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现在让我们进去,我让她……”他指着于玉香,“……明天和你们领导求情,你值班期间睡着了,疏忽职守,最多惩罚你几月工资;第二,你现在继续拦着我们,我明天找施念京施总,让他处理一下。”
那保安听了,二话不说,赶紧让开,让周修常和于玉香进入小区,他却犹自跟在后面,表衷心道:“不拦着不拦着……一定帮我求情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能让你挨打吗?肯定上去一脚踹飞他啊!”
周修常走了几步,听得不耐烦,回头道:“跟我们干什么?告诉你,你今晚看到了什么,一律不许说出去,明天我让你好端端地上班。否则……明白吗?”
那保安看了看于玉香,又看了看周修常,他虽然只在城中花园门口执勤一个月,却也见识过了不少汽车美女,自然明白周修常的画外之音,便把头点得像捣蒜一样,道:“晓得!晓得!”
周修常和于玉香这才踏进了寂静幽谧的小区甬路。
于玉香道:“你干嘛跟一个保安说这么多?还什么两个选择,是不是在开玩笑?”
周修常道:“也有开玩笑的意思。不过,玉香姐姐,别小看这些小人物,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时候这些小人物使坏添麻烦,很让人头疼,所以多说几句话,体现一下尊重,让他心存敬畏就是了。”
于玉香道:“哼!你又来劲儿了,这么让人敬畏,怎么还被打?”
周修常叹气道:“唉!还不够高度嘛。不像你,目光如炬,能看到我的伟岸。”
于玉香道:“呸呸!太不要脸了!”
残枝碎月,两道长长的影子挨在一起,在纷杂斑驳的落叶上逶迤拖行,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浮想和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