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他既然自诩正义,想必也是问心无愧,我漠然地想着,看戏似的在一旁看着。
可只不过是被人指出其所作所为,他居然就不乐意了,还去扯慕礼的父亲,就差没直接指着慕礼骂他没有教养。
我在一旁听了再清楚不过,并没有感觉慕礼说的有哪里尖锐到值得他们如此跳脚。
但事实上,不仅是这个老匹夫,那些义正言辞鄙夷不屑我的少年修者也好似被侮辱了一般,各个面色都涨得通红。
有明显同那主事长老同一宗门弟的少年弟子面色不忿,“不过是一只魅魔,慕少宗主这样帮他……”
那弟子不知想到什么龌龊玩意,脸上轻慢更盛,“慕少宗主如此替一只魅魔说话,莫非也是这只魅魔的入幕之宾不成?”
“谁在那里污言秽语!?”慕礼面含薄怒,剑眉挑起:“是你不是?你敢再说一遍!?”
“我如何不敢,你们择天宗的破事还怕人说?”那弟子嗤笑道:“先前慕少宗主之所以被罚,不就是因为同这个魅魔私奔——”
“够了!”管事长老一声怒喝,“吵什么吵,来人,还不快请慕少宗主下去。”
“我不走!”慕礼咬牙,他还要再说,苏涟漪突然开了口。
“慕师兄,”苏涟漪语气温和,解语花的温柔似水,“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回去吧。”
面对苏涟漪,慕礼的态度明显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苏师弟……”
“放心,这里有我。”苏涟漪最是会装模作样,语调透着股玉似的温软,叫人听着只觉得温柔极了。
见慕礼仍有迟疑,苏涟漪不疾不徐地又说道:“不论如何,他是我的师兄,我总是想要他好的。”
苏涟漪说得从来都好听,莫非我知晓他的真实面目,我怕是也要被骗了过去。
而一旁的慕礼果然安静下来,像是被他说服了。
我并不意外,慕礼从来面对苏涟漪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脑子,便苏涟漪骗得团团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说实话,他今天能够来,我已经十分意外了,又这样替我说话,处处维护我,我……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慕礼这份心意,我记在心里,就是不知道,我此生还有没有机会报答他……
“那……我就先走了?”慕礼声音带着犹豫,“你一定帮我好好护他。”
“那是自然。”苏涟漪又是一笑,眼底是藏得极深的漠然,他回身喊了两个名字,“带少宗主去休息。”
瞧。
多有意思。
那苏涟漪瞧着温和有礼,仿佛最后替人着想,实际上却连别人该往什么方向走都早早替别人定下。
慕礼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一走,就剩下我一个面对这一群豺狼虎豹了。
“我们少宗主性子直,方才多有得罪,还请长老不要放在心上。”
苏涟漪贴心给了主事长老台阶,主事长老便也“大度”揭过了此事,口中道:“还是你最明事理。”
苏涟漪谦逊笑笑,并不搭话。
一个弟子提议,“这里已经被人闯过一次,要不要换一个地方关押?”
“换一个地方,换哪里,你的院子吗?”长老语气不耐。
“区区一只魅魔,还能翻了天不成?”
提议的弟子神色讪讪,“长老教训的是。”
“行了,”长老摆摆手,吩咐道:“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这样,接下来就由你来看守,你给我仔细看好这只魅魔,别叫他逃了。”
“是,长老。”那弟子应下差事,脸色十分憋屈,抬头时还恨恨瞪了我一眼。
长老自觉安排妥当,不肯在这腐朽牢狱中多待一刻,抬脚就离开了。
我神情麻木的看着他们鱼贯而入,又同样急急的离开。
无论是商量然后利用我来要挟魔尊,还是如何处置我,他们都半分也没有想过要避讳我。
因为我不过是一只魅魔,是他们的阶下囚,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多可笑,明明是我自己的命运,却从来不被我左右。
我的心头突兀升起一股浓重的不甘来。
“你休想……”我声音发哑,“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几个向外走的慢了的弟子听到,回首不耐看我,“你这魅魔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你们先走吧,”苏涟漪朝那几个弟子安抚笑笑,“我来劝他。”
这几个弟子本就厌烦此地污浊昏暗,苏涟漪既然开口了,假意推脱了一下,便离开了。
“那就拜托苏道友了。”
“苏道友可要好好劝他,他要是死了……”那弟子咬了一下舌根,应是想起了言多必失,“我们还有公事在身,就不多留了”
苏涟漪一概温和应下,“我会好好劝他的。”
于是,逼仄牢房来就只剩下一个苏涟漪。
“师兄。”苏涟漪轻声慢语的喊我,一步,一步的走到我的身前。
我本能后退,却忘了自己身后已是墙壁,意料之中的被苏涟漪堵得无处躲藏。
“方才,师兄说……死?”
苏涟漪语气有些怪异,叫我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身体。
突然,他的手不知何时按在了我的腹上。
对上我惊惧的目光,苏涟漪朝我温软一笑,直把我笑得后背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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