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是个行动派。
她懒懒地靠在他怀里,再不去看什么BBS。简行一问她:“你今天做什么了?”
他的眼神清冽锐利,之夏心一跳,笑眯眯地说:“跟家里人吃饭。吃醋了?”
他凝视她几秒,往后靠在墙壁上,不动声色地卷着她颊边落下的碎发。
“你好像有心事?”之夏决定先发制人。
“今天跟上届主席团的几个吃了顿饭。以前那个主席,曹宝生,你还记得吗?他工作大半年了。回来跟我们说,混得不爽。他一直想从政,当初毕业的时候学校让他选留校还是去地区共青团,他选了后者。结果适应得很不好,拉着我吐了半天苦水。”
之夏诧异:“你好像蛮同情他?”
“他个人能力不错。他想走的这条路不容易,一步没选好,后面就难走。”
“你看问题很清楚明白么。难道你也想从政?”
“没想过。只是看到自己的同事这样,比较感慨。”
之夏坐正了身子,搂住他的脖子:“我觉得啊,你还是当个冷酷的坏人比较有魅力。”
简行一失笑,摁着她的后脑勺吻上去,热烈得有点霸道。
迷糊中之夏想:“哎呀,我原来这么享受如此这般。难道我跟丛恕一样,对生理的重视大于精神?”
可是不管多么美妙的爱情,她始终觉得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心底荒凉无依。
学期很快就结束了。考完最后一门,之夏去系里拿东西,刚好看见下面教师办公室里林婕正在搬箱子。好几个学生都去帮忙。之夏绕过去打听,原来林婕调动了工作要走了。
之夏心想:“她要去什么地方攀高枝儿了?不是说今年挺有希望评上高级讲师吗?”又想,“不知道那个笨蛋知道不。”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透露给丛恕听,林婕的目光转过来。
之夏立刻乖乖地喊了一声林老师,又说:“祝你一切顺利啊。”
林婕含笑道谢。两人目光相碰,女孩眼里有洞察一切的嘲讽和冷酷,林婕一愣,随即微微一笑,妩媚而镇定。
这一回合,平手。
之夏有预感,她跟这个女人的交手会不止一次,他们如此相似又截然不同,理所当然的要成为天敌。
她回到宿舍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白芳在那里喊:“陈之夏,有人找。”
之夏转头,看见辛唯站在身后,不觉纳罕:她还没想好怎么下手,这人就自动送上门来看她脸色了。
之夏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辛唯也不动气,照例和婉地说:“我想叫你跟我一起去周宛那里。”
之夏一惊,和辛唯对视一眼,以往的默契还在,自然知道不方便在寝室说,于是套上大衣往外走。
他们俩一路没有说话,之夏也不主动问,看她要卖关子到什么程度。眼见她领着自己往校外走,之夏起疑:“你这是去哪里?”
“周宛在外面租了房子。”
“她到底怎么了?”之夏停下脚步,大有你不说清楚我不去的架势。
辛唯轻轻叹气,用手拉紧围巾,之夏这才注意到她衣着又恢复到以前的朴素。
“她去流产了。”
之夏后退一步,几乎不相信她的耳朵:“你说什么?”
辛唯无奈地看着她:“这种事儿你总不能要我在大街上跟你详细解说吧?”
之夏只好继续往前走,一面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
“我陪她去的。”辛唯淡淡地说。
之夏看她一眼,突然有点佩服她。在这个事情上她还挺讲义气。要知道周宛他们为了之夏,也对辛唯冷淡了不少。
“我帮她买了点东西过去,都是补身体的。不过我妈妈也过来了,她身体也不好,我怕自己忙不过来,就叫上你。”辛唯又说。
之夏心慌意乱地嗯了一声。
离学校不远处过了一片菜市场就是平房民居,居住条件很不好,有些人用来租给学生,价格便宜,还颇受欢迎。
辛唯掏出钥匙开了门。之夏看清这是小小的一间屋子,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个桌子,带一个很小的厕所和洗手池,墙壁上的灰黄色斑块显示这屋子年久又缺乏维修。床上帘子拉得严实,想来是周宛在里面睡觉。
辛唯找出电炉和锅,接了水煮红糖鸡蛋。两个人手脚尽量放得很轻,还是把周宛给吵醒了。她拉开帘子,看见之夏笑了笑:“来啦?”
之夏被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平时生龙活虎的周宛苍白憔悴,眼神黯淡地靠在那里。
“你怎么样?要不要喝热水?”之夏看到有热水瓶,忙问。
周宛点点头。之夏倒了热水,一手扶起来想喂她喝,她却自己伸手接住了:“我还没那么娇弱。”
屋子里安静得只有她喝水的声音,和电炉上渐渐开始滚起来的水声。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周宛笑着说,嘴角却是一抹惨痛。
之夏难过起来,替她摁紧被子:“别见外。”
辛唯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你就别想太多了。人都有难过的时候,熬一熬就好了,朋友就是这个时候帮忙的。”
周宛躺到床上,眼泪慢慢地滑落:“我可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二十七)
周宛躺到床上,眼泪慢慢地滑落:“我可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