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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辛唯不再随身携带塔罗牌。剧团里的人闹的时候,她就坐在一边看书。她和陆桥一南一北,在那个喧闹中心的两端坐着。工人打扫礼堂也不勤快,偶尔有尘土扬起来。之夏好几次乍然走进去,好像看到一张灰蒙蒙的老式黑白照片,里面最安静的两个人最引人注目。
    之夏忍不住问:“你不嫌吵闹吗?为什么非要来剧团看书?”辛唯靠着窗子,用手指描窗棂的图案,漫应道:“我就是喜欢跟熟悉的一大群人呆在一起,听着他们吵一吵挺好的。”
    “你和陆桥真是太奇怪了。”周宛凑过来做了个总结。之夏却不出声,心有戚戚。
    周宛却突然呵了一声,吓得之夏从窗台上差点摔下来。顺着周宛的目光她看过去,也不由瞪大了眼睛。简行一正走进来,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他,径自坐在了观众席上。
    礼堂里一下安静下来。简行一清清嗓子,给了一个官方解释:“我观摩每个社团的工作,做一份年终总结交上去。”
    陆桥递了眼色,沙鸥的骨干们以一种很自然的,不太引起人们注意的方式聚集在角落里。
    “他到底来干嘛?帮我想个法子把他给轰出去。”陆桥拧着眉头,厌憎地朝观众席看了一眼。
    丛恕不以为然地说:“来就来呗。看一会没人待见他自然就走了。”
    周宛却支持陆桥:“有个人监视着我浑身都不舒服。”
    简行一看了会那杂乱无章的排练,起身径自走过来问:“陆桥,你们这出戏的名字是什么?”
    “罪与罚。”
    “哦?”简行一觉得出乎意料。
    陆桥懒得看他,说:“不是根据名著改编的,是我们自己写的。”立刻又嗤笑了一声,“想来你也没听说过原著,我跟你解释个什么劲?”
    简行一虽然冷漠,但是涵养极好,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认真地看着陆桥说:“说说你的构思吧。”
    陆桥愣了两秒就投降了,也没再敷衍他,跟他说了一下大致的构思,总体上来说,他的故事以未来世界为框架,通过抽象夸张变型的方式,解读了年轻人的苦闷和内心的黑暗。
    简行一一直默默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到最后他说:“你们继续排练吧。我过段时间会来跟进。期末的时候你们如果能有个雏形出来就最好。我会跟宣传部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帮你们安排一下九月的表演。”九月十月一向是学校各种活动的黄金季节,简行一这么做似乎显得对陆桥的工作很支持。
    他把笔和笔记本收好,冲他们点点头:“那我走了。再见。”
    丛容吃着一根冰棍目睹了整个过程。她是全场唯一一个目送简行一离开的人。周宛拍拍她的头:“小鬼,是不是觉得他很值得同情?我们可没欺负他,是他先来干扰我们的。”
    丛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却不答话。丛恕在一边说:“不要小看了现在的高中生,他们班上稀奇古怪的事不少,一个个精着呢。”丛容撅了撅嘴,也没反驳,可比在场几个大学生沉得住气多了。
    陆桥突然骂了一句脏话。大家吃惊地转头看着他。他一拍大腿:“简行一刚才说什么了?他说他还要来继续跟进。妈的,给我下了一好大的套。”又指着他们几个说,“你们白吃饭的?也不提个醒儿。”
    一直打算袖手旁观的辛唯都忍不住噗哧乐了。
    陆桥纳闷:“你们说,学生会为什么搞这么一个人负责文艺部?他全身上下哪里有一个细胞跟文艺沾边?”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都过着这个学校的边缘化生活,对于外面的大事小事并不关心。最后周宛说:“把这个工作交给之夏去打听吧,我们也好心里有个底。”
    之夏气不过:“为什么是我?”
    陆桥点了支烟吐个烟圈慢吞吞地说:“因为你资历最浅。”
    之夏回去琢磨了一番,觉得宿舍里那几个女孩肯定知道点什么。她们的关系虽然冷淡,却也没有交恶到不说话的程度。有时大家高兴了,也会在一起聊点不痛不痒的话题。之夏留了心思,发现简行一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可不低。
    她装作好奇地问:“我认识这个人,他管我们社团。他很特别吗?”这种肉麻的小女生腔调,让她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果然女孩子们来了兴致,开始大谈简行一和学生会里的几个所谓知名人士。之夏总结整理了一下,得出一个大致的结论:当年学生会竞选,简行一凭着演讲横空出世。他不像其它几个候选人那样参加过各种活动,在各院系甚至学校里担任过职务,所以可以说一点根基和背景都没有。要不是演讲表现出其它候选人不太具备的沉稳踏实以及其外表优势吸引了大多数女性投票者,他压根没有机会成功。其实以前进学生会主席团的理科生就一直很少,他这样的就更少了。主席团分配工作,其他三个主席本来各自不服,却在那个时候空前团结,最后把学生会里最没优势的文艺部和后勤部扔给了简行一。后勤部里唯一的闪光点勤工俭学中心也被单独分了出来交给了正主席直接管理。
    简行一是个很骄傲的人,从来没有对这样的安排表示任何不满,也不见他跟那些主管学生工作的老师套近乎。所以在女孩们的嘴里,他俨然有悲剧英雄的形象。之夏觉得十分可笑,私心里想这也不过是另一种手段罢了,这一招叫做坐山观虎斗。老师们就那么几个,做学生工作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那几个人各使心计,最后不过是落得个被平衡制约的下场。她却没说出来,原因不外有二,一来说了这群姑娘也不会相信,反而会对她更加不满,二来她没有义务去教育任何天真的人,她们不再天真,对她可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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