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澈带领手下文人同时发力,斥骂明王为国贼的文章和打油诗如雪花纷飞,其他地方的文人同样义愤填膺,笔杆子舞的飞起,讽刺的童谣传遍街头巷尾,人人得而唾之。黄天军原本势力内的百姓也四散奔逃,最后大部分为赤袍军收拢。
大年三十,手下兵将缩减到廖廖三千的明王,带着一干兄弟进入狄朝廷,为新皇道贺。
两旁坐着残存的世家,或讥讽或嘲弄或鄙夷的看着大殿中央的明王等人。
明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涨红了脸,心道你们这群伪君子有什么资格这样审视他。
你们都降了,凭什么不准他降。
尽管明王现在也后悔不迭,他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投降北狄,还没怎么着底下人就闹开了。
他更没想到,压下他的居然是之前那个小小的赤袍军。
盛启帝乐呵呵的看着底下的闹剧,靖朝人不是常讥讽他们为蛮夷,而他们这群蛮夷就是逼的靖朝人低头了。
他心情颇好,终于开口:“来人,带明王上坐。”
也不知道是不是北狄故意为之,居然把明王的位置安在元乐帝身边。
这位将大靖拖垮的昏君已经没了往日的气势,但在侧首的时候,原本死水一样的人,突然向明王投来怨毒的目光。
如果不是这群反贼,靖朝也不会易主。
明王:???
明王给气笑了,元乐帝在北狄面前畏畏缩缩,到他跟前又摆皇帝架子了?!
笑话,他再不济也还有三千兵。
明王高声道:“庶人荡可是眼抽筋了。”
这是北狄给元乐帝赐的名号,荡。贬为庶人。
比起刚登基就被俘虏的三皇子,显然是在位多年的元乐帝更显眼。
北狄也更喜欢从元乐帝下手,打击世家及官员士气。
三皇子深深低下了头。希望不要牵连他。
随着明王一声高喊,众人的视线都落过来。
余首辅垂首,哪怕对元乐帝早已经失望,还是不忍见这场景。他像入定的老僧,像快要枯死的树,慢慢合上了眼。
青颜罕木儿笑出声:“既然庶人荡眼抽筋,本殿叫太医来给他看看。”
根本不给众人拒绝的机会,小太监匆匆跑出去。没一会儿太医就来了。
元乐帝再不敢搞小动作,太医把脉后,跪下恭敬道:“回殿下,元…”
太医咬咬牙,道:“庶人荡只是有些疲惫,好生休养就是。”
“喔~~~”青颜罕木儿故意拖长
了调子,“原来是太疲惫啊。”
他笑着对盛启帝道:“既然如此,父皇明日就允庶人荡一日假罢,后日再去田里耕…”
“哇——”
谁也没料到下首的张首辅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倒下,大睁的双眼死死盯着元乐帝的方向,不肯闭目。
张首辅今年不过五十有三,却已经是满头白发。
大喜之日有人丧命,实在晦气。
盛启帝恼怒,让人把张首辅的尸体扔到城外乱葬岗,张家男丁下罪,女眷全部充入教坊司,谁若求情以同罪论。
京中官员闭紧大门,明王同兄弟走在大街上,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腐味,商铺破落,不见行人往来。
忽然他们听见一阵尖叫声,下意识跟过去,发现几个身穿狄军服饰的男人正在欺负一名年轻女子。
这种事不少见,几人都干过这种事,那个时候只觉得畅快,爽利。但如今居然生出两分憋闷。
大概是身上的“皮”不一样吧。
错了,他们降了,身上的“皮”同这些人一样了。
明王他们走远了,但身后的惨叫却没停。
不同于京城的死寂,其他地方却是难得热闹,有了过年的氛围。
大概是目睹明王的骚操作带来的惨烈后果,成王和张元庆都吓到了,今年难得对底下百姓好了许多。
只是这好会持续多久,谁也说不定。
顾澈命人从惠县,金城拉粮送往闵丘,西州等地。
柏玉静也负责其中事务,暴躁的想骂人,当然不是针对普通人,而是很想问问上峰的上峰的上峰的上峰,能不能不要这么抠,多派几个人会怎样!
最气人的是,柏玉静还看到了他最讨厌的人。哪怕他现在知道池明贤当日是做卧底,可对方给他那瞬的难堪,他还是无法释怀。
而比这更气人的是,池明贤显然忘了这事,也不记得他了。看到他时还乐呵呵夸他有才,未来可期。
期你个大头鬼!
冬日高悬,暖意融融,草棚前排了好多人。有老有少有青壮。
妇人断了一根手指,但似乎不受影响,麻利的给来人打上一碗浓浓的稠粥,旁边上了年纪的老人适时将用叶子包着炒咸菜递给来人。
汉子接过的时候,忽然感觉这饭有千金重,他嘴唇微动很想说句谢谢,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妇人和老人都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可他们的脸上却露着淡淡的笑,平静祥和。
汉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天空格外的清澈,很蓝很漂亮,阳光洒在身上很温暖。
汉子找了个地方坐下,先喝了两口粥,米饭的香味很浓,一看就是今年的新米。
他忍不住多喝了两口,然后才把叶子打开,用油炒过的咸菜格外香,汉子看着咸菜油亮亮的色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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