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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葛秀夫很满意:强长得人高马大,拳脚工夫相当不赖,同时却又是心思细腻,像个很懂事的壮丫头。一强二用,雇他不亏。
    揉着眼睛坐起来,他望向对面床铺,见傅燕云贴床边躺着,险伶伶的,只要略微一翻身,就一定会滚到地上去。傅西凉低头睡着,睡得还很沉。
    从枕边摸到墨镜,打开镜腿架到了头上,他扭头看了看左肩,然后伸腿下去趿拉了鞋,起身先走到桌前喝了几口水,随即回了来,拍了拍傅燕云:“云,醒醒,快到站了。”
    傅燕云睁了眼睛,果然是差一点就翻下了床,亏得葛秀夫站在床前,挡住了他。
    葛秀夫欠身又去拍傅西凉:“西凉,你也醒醒。”
    西凉没醒。
    葛秀夫换了说法:“灰眼睛,醒醒?”
    还是没反应。
    *
    *
    火车到站了。
    因为傅西凉始终不醒,所以最后是强把他背了下去。
    第七章 :一石四鸟
    下了火车之后,葛秀夫直奔了他二舅家,强则是送佛送到西。把沉睡不醒的傅西凉放到了一辆洋车上,他自己不坐,在旁边跟着跑,一边跑一边加着小心,怕傅西凉一头栽下来,随时预备着出手扶人。
    强是葛秀夫的人,不是傅家的人,所以傅燕云既感谢他出的这份力气,更感激他的那份细心。到家之后,他先赏了强二十块钱,然后让他到餐厅里坐着休息。
    老妈子先前得了信,知道傅先生是去了北戴河度假,家里没了人,所以这些天她也歇了工,导致傅宅如今清锅冷灶,要什么没什么,还是强自己走去厨房,接了一壶自来水烧上了。
    傅西凉躺在客厅里的长沙发上,依然是不醒,让傅燕云昨夜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蹲在沙发跟前,他先是摸了摸弟弟的短发,又用拇指蹭了蹭弟弟的下巴。两天没刮脸了,下巴已经是一片铁青,手指肚蹭过去,砂纸似的。从他胸前口袋里抽出眼镜,傅燕云回身把眼镜放到了茶几上,免得压坏。
    等他转回来时,傅西凉忽然一抬眼皮,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灰眼睛。
    灰眼珠转向傅燕云,他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傅燕云面对着那双灰眼睛,既有放心,也有失望:“是我家里。”
    灰眼睛当即起身下地:“好极了。”
    然后他低头撩起西装下摆,伸了手就要解腰带。等傅燕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抓着裤腰,连外裤带内裤一起退到了膝盖。傅燕云慌忙去拦:“干什么?”
    他边脱上衣边理直气壮的回答:“西凉说到了燕云家里,就可以全脱光。这些衣服让我又热又难受,还磨得我肉疼。”
    傅燕云一弯腰给他提了上:“在这里不能脱。”
    “西凉说可以。”
    “他没说清楚,你听我的。”
    “可——”
    “上楼,上了楼再脱。”
    灰眼睛提着裤子,还是那么的听劝,原地转了一圈:“怎么上?”
    傅燕云领他上楼去了浴室,花了好大一番工夫,终于把他洗刷洁净。擦着两只湿手,他正要去卧室立柜里给他找身干净衣服,忽听楼下有了动静,连忙下去一看,却是葛秀夫到了。
    葛秀夫是独自一人走进来的,右手拎着一只小铁皮箱。进门之后,他对着楼梯上的傅燕云一点头,随即轻车熟路的拐进客厅,把小铁皮箱往茶几上一放:“刀伤药。”
    然后单手抚上西装纽扣,他一边解扣子,一边转向傅燕云:“他呢?”
    “在楼上。”
    上下打量着葛秀夫,傅燕云感觉对方这个架势有些奇异,不像是来问候的,也不像是来帮忙的,倒像是进了一家澡堂子,要先脱了松快松快。
    这时葛秀夫单手脱了西装上衣,往沙发靠背上一搭,然后手指顺着领口一路捻下去,把衬衫的纽扣也全捻开了,同时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问道:“他醒了?”
    “醒了——你怎么也脱了?”
    葛秀夫先不回答,右手捏着衬衫的左领口,他皱着眉头咬着牙,小心翼翼的脱出了左肩。
    这一个动作就让他疼得喘了粗气,放下手停了停,他熬过那股子剧痛了,这才伸手敲了敲身旁茶几上的小铁皮箱:“劳驾帮我换换药,伤口捂了一天一夜,都他妈快臭了。”
    “你不是很不欣赏我的手艺吗?”
    “你手艺没问题,你是审美有问题。”葛秀夫一点一点的试着劲儿,让左胳膊从袖子中抽了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他摘下墨镜往茶几上一扔,抬头冲着傅燕云笑了一下:“趁着你还没变成个小娘们儿,赶紧让你再伺候我几回。”
    傅燕云决定不搭理他。
    走过去打开小铁皮箱,他看了看,发现里面药品齐全。葛秀夫说道:“我没回家,这箱子药是我从我二舅那儿拎过来的。这回的乱子真是闹大了,二舅让我回家找老太太设法。你知道吧,我有一位了不得的表舅,老太太在他那儿有面子,说一不二。”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个屁。”
    “怕老太太给你一顿嘴巴子?”
    “第一,她极有可能真给我一顿嘴巴子,我已经挨了一枪了,犯不上再回去找一顿打;第二,就算她不给我嘴巴子,她拿八抬大轿请我回去,我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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