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燕云这一天忙得如同陀螺一般,还前往葛府,感谢了葛老太太前些天对他的关怀。虽然忙成了陀螺,但他心情舒畅,宛如新生,仿佛是从一团黑雾中逃了出来,又见了太阳和蓝天。
伸手摸了摸弟弟那个新剃的时髦脑袋,他笑着又问:“怎么自己坐在这里?要以身饲蚊吗?”
傅西凉抡起胳膊,狠狠打了他的小腿一下。
傅燕云疼得一躲,随即回到傅西凉面前。背着双手俯下身,他笑微微的看着对方:“怎么了?从哪儿生了气回来,要拿我来撒气?”
傅西凉看他还是无知无觉,无可奈何,只好抬手向后一指。
傅燕云抬眼一看:“自行车?”
“我买的。”傅西凉告诉他:“我自己买的。”
“买它做什么?”
“我喜欢。”
傅燕云十分诧异,因为从来没发现傅西凉喜欢自行车。察觉到傅西凉正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当即起身走到自行车跟前,拨了拨车铃,拍了拍车座,跨到后座上往下压了压,又仔细检查了车漆和链条。
自己骑了上去,他围着傅西凉绕了一圈,最后一捏手闸,抬腿下车。
“很识货啊!”他对傅西凉笑道:“车子不错,够结实,样式也好。花了多少钱?”
傅西凉怕他埋怨自己不会讲价、是冤大头,所以只含糊的回答:“三百多,不到四百。”
“这么贵?人家买自行车才花了——”
傅西凉起身抢着说道:“有便宜的,最便宜的不到两百,可是我不喜欢。”
傅燕云不说了,只问:“买了自行车,手里还有钱吗?”
傅西凉答道:“有。自行车是可买可不买的物件,我不会用我的积蓄去买它。否则穷得没饭吃了,还得再把它卖掉。”
然后他走到自行车前,抬腿跨了上去:“你也上来。”
傅燕云对着汽车里的丁雨虹做了个手势,让他开着汽车先回去,自己则是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你想带我上哪儿去?”
“随便逛逛。”
他蹬着自行车上了大街,因为傅燕云也搂了他的腰,所以他猛的想起了琉璃彩。对着前方,他说道:“燕云,我今天救了一个人。现在我不想救了,可是他又不肯走。”
晚风呼呼的吹过来,傅燕云只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什么?”
他提高声音,重新又说了一遍,然而傅燕云还是没听清:“你今天干了什么?”
傅西凉不说了,由着性子先骑,等到骑得痛快了,才靠着路边停了下来,回头说道:“我今天救了个人,是个唱戏的,叫琉璃彩。”
第一百零一章 :助人为乐
傅燕云听了傅西凉的话,登时从后座上跳了下来:“你救了琉璃彩?”
傅西凉看了傅燕云的反应,先是点点头,然后问道:“他很有名吗?你也认识他?”
傅燕云记得自己和葛秀夫似乎曾经当着他的面,提过琉璃彩三个字,但看他的表现,显然是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戏子,尤其是琉璃彩那样的男旦,十有八九都是连卖艺带卖身,这样的人可不能往弟弟身边久放。不用他干别的,他随便开口飞出两句污言秽语,都可能引发出某种了不得的后果。一个葛秀夫已经够人受的了,但葛秀夫在弟弟面前——据他观察——还是有些分寸的,并没有恶劣到底。可那些男伶们又懂什么?他们自小生活在那种乌烟瘴气的环境里,知道什么是分寸?
傅燕云对伶人们有些了解,知道他们无论男女,对外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丽人物,恨不得要到个风华绝代的境界,其实关起门来背了人,可以是非常的狠毒、非常的粗野。
傅燕云看不起琉璃彩这一路的人。
看不起他们,但也犯不上欺负他们,而且平心而论,琉璃彩也真是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而这灾祸还和他们兄弟有点关系。所以一边和傅西凉并肩往回走,他一边又问:“你到底是怎么把他救回来的?”
傅西凉有一说一,不但讲述了自己是如何救回了琉璃彩,还把琉璃彩对他发的那一套牢骚也复述给了傅燕云。傅燕云听了,心如明镜,暗想这个葛秀夫也真是拿人不当人,为今之计,只有是采取釜底抽薪之策,自己去劝葛秀夫收手,放琉璃彩一条生路,再让琉璃彩赶紧回京城去。
想到这里,他告诉傅西凉:“我有办法了,现在上车,我去把那个琉璃彩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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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凉把傅燕云驮回了自家。傅燕云坐在后座上,一路上心里一直在打鼓,很怕琉璃彩若是知道了自己这“F君”的身份,会迁怒于自己,再指着鼻子将自己骂一顿。顶好是尽量的瞒着他,但能否瞒得住,又是两说。
然而进门一看,他们没有看到琉璃彩,再一问二霞,才得知那琉璃彩吃饱喝足之后,长了不少的精气神,在傅西凉这儿又没什么好待遇,便冒险出了门,也不知道他是想要回他的戏班子里去呢,还是想要到别处探探风声。
她问了,他没说,好像是他自己也没个准主意。
家里少了个碍眼的不速之客,傅西凉很觉满意,也用不着旁人帮忙了,转身就让燕云回家。傅燕云放了心,也确实是想要回家——白天嘱咐老妈子把楼上楼下彻底收拾一遍,也不知道收拾得怎么样了,他得回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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