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要聊了一会儿,邻居太太便知道了这个小伙儿是江千宁的朋友。
他们越聊越深入,陈寄白邀请她来家中小坐,邻居太太笑应了。
这一晚,他们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邻居太太有事情得离开,这场谈话才被迫结束。
送走邻居太太后,陈寄白坐了许久许久。
打包回来的意面早已凉透,坨得不能再吃。他像个木偶人一般,收拾掉了晚餐,又去简单地下了点面吃。
吃完以后,他一如往常,坐在了书桌前。
如若此刻有人细细地在观察他的神情,便能发现此刻他的双眸有几分空洞。
他在想刚才邻居太太说的话。
她同他讲了很多他根本不知道、原先甚至要一辈子都不知道的事情。
是他突发奇想来到这个国度,此后一坚持便是几个月的光景;是他今天明明膝盖处早已疼痛发作,但还是强忍着去买了一家她挺喜欢吃的一面;是他碰巧在这个时间回来,才能碰上邻居太太;是邻居太太好心又热情,才会认识江千宁,才会与他闲聊这么久。
这么多的巧合,才叫他有缘知晓这么多事。
可是寻常生活中,又哪来的这么多巧合?
就像是上天在牵线,一点一点地引导着他走到这里,一点一点地叫他知道这么多,也一点一点地掏空了他的心脏,叫他心痛到麻木的境地。
他知道那一年她过得不开心,但无法想象,她的那一年,根本不可以用不开心这样浮于表层的词语来形容。太过苍白无力,也太过浅显寡淡。
如果是用更深三五个层度的词语,才能够尚且堪用。
那一年,她生了好严重的一场病。
病到出不了门,多亏邻居太太发现不对劲,才将她送去了医院。但即使是医生,也治不了心疾,她在医院住了很久,仍然处在病中,一直都是病恹恹的,不见大好。时间拖得久了,她的精神都不大好,说是抽去她半条命也不夸张了。
后来,邻居太太来探望她时,偶然帮她接到了她母亲的电话,她家里人这才知道她生病的近况,迅速赶至,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是否治好心病不提,但过了几天后,人好歹是好了些,可以出院了。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身体是会找一个出口来发泄的,她的身体对她提起了抗议,是以她病来如山倒。归根究底,就是她的情绪将她击垮成了这样,不然什么样的病,才会连医生都治不好?
邻居太太问过她的,她在难过什么呢?那时,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树,轻声回答:在难过,我爱的人不爱我。
那时的江千宁何曾想不明白,爱的人不爱自己,那就不要再去爱他,放手是最好的决定。对自己好,对对方也好。她能解脱,大家都能不痛苦,皆大欢喜。
道理谁都懂,但谁都做不到。
江千宁将自己困在其中,折磨自己,虐待自己,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一场大病,耗尽她的心神,几乎要吃去她半条命。
直到父母前来,强硬地结束掉这一切。
当年的小姑娘,实在是震撼住了邻居太太。邻居太太一是觉得她傻,二是觉得她痴,三则,就是敬佩了。
能够为爱情奔赴至此地步的人,太少太少了。
人们总是在歌颂爱情,但真正相信爱情的,真正愿意为爱情去付出生病的,几乎没有。
她对江千宁的记忆太深刻了,以至于过去好几年,她也依然鲜活地记得江千宁的事情。
是以她在见到陈寄白的时候,她才会主动上前搭话。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想知道,能让江千宁这样爱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原以为这是一个这辈子都无法知道的答案,没想到会在经年之后的某一天,遇到陈寄白,这个答案,也隐隐的将要破土而出。
一开始她也不确定这个和江千宁从同一个国度来的人,是否是她刻骨铭心地去爱的人,是在主动询问后才知道的,知道之后,她很惊喜,也很激动。同陈寄白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全程都在手舞足蹈,语言总是忍不住搭配上夸张的动作。
最后的最后,她要离开之前,她很认真地叮嘱他:你一定一定,要好好地爱她。一定一定不要辜负这个女孩。
陈寄白看着她,眉目认真:我会的。我会努力地、更加地爱她。
邻居太太是很欣慰地离开的。
只留下陈寄白,他的心情跌落谷底。
他恨不能穿越至几年之前,穿越回她生病的时候。
他想紧紧地抱住她,轻轻地亲亲她,问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傻?为什么要这样去伤害自己?他宁愿,她伤害的是他,他宁愿,她难受的时候会和小时候一样,尽情地揍他。若是她没有力气,他可以自己来。
对,他很想去揍当时的自己,质问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混蛋?!他知道她会难过的,他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这么难过?退一万步来说,他知道她会难过,之后他为什么没有陪着她?他知道她出国后,为什么不跟着来看一眼?
他根本无法在脑海中想象她那时候是病成了什么模样,更无法想象她那时候得有多疼啊。而她这样对待自己的背后,又得是有多绝望啊?
陈寄白根本无法细想。
原本就瘦,怎么经得起那样的大病一场?大病之后,身上怕是真的没有几两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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