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太医战战兢兢,看出这会儿出现的人是发病了的太子,全程话都不敢说一句,低着头为燕云朝包扎好就赶紧退了出去。
赤县县令立在外面,趁着钟太医出来的功夫往屋里瞄了一眼:郎中,元大人怎么样了?
钟太医实话实说:皮外伤,养半个月就好。
赤县县令松了口气,连连应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说完他却想进去探望,于是又试探着道:不知元大人现在是否方便
正这时,明恬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赤县县令慌忙低下头,恭声唤道:夫人。
明恬看看外面站立的人群,正色道:诸位先回去吧,我今晚负责照料大人养伤,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众人闻言,也只能纷纷应和,四散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了,赤县县令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忍不住偏过头,问跟在一旁的主簿:老孙,你家夫人,在家里都喊你什么?
主簿不明所以,想了想却红了面庞,不好意思道:她唤下官老爷或者夫,夫君。
这就对了,赤县县令摸了两把胡须,疑惑道,元大人的夫人,怎么称呼他比咱们叫起来还要疏离?
说不定是情趣呢,主簿嘿嘿笑了一声,关起门来的事情,谁猜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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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恬回到房中。
她应付完那些官员,又看到燕云朝非常听话地坐在榻上,面上不禁染了几分笑意。
朝朝,明恬走到燕云朝身侧坐下,又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肩膀上缠起来的绷带,找到外袍给他披在身上,一会儿用过晚膳了,就早些歇下吧,你这伤还要养一段时间。
燕云朝不满地握住她的手,他哪有那么脆弱?
阿姊,燕云朝这会儿才想起来质问明恬,你昨天没有答应和朝朝一起出去逛街,却原来是和他一起去了?
明恬一怔,随即便绷住了唇角,不知如何回答。
刚刚那时候太过凶险,她满心都是着急,几乎都忘了这一茬了。
但兴许是因为朝朝现在受了伤,也没有露出那种吓人的气势,明恬心中并没有多少害怕和紧张,反而镇定询问:你是何时出现的?
燕云朝生气道:阿姊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明恬只好温声道:我是自己出来逛的,只是凑巧在街上碰见他了而已。太子殿下白天都忙于公务,怎么会有闲工夫陪我逛街呢?
她说的可是实话,语气也无比真诚,就看燕云朝相不相信了。
明恬轻轻地把脸贴在他的肩膀处,却没用力,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口。
她弯了弯眉眼,柔声哄道:要不然,朝朝也不能碰巧救了阿姊,对不对?
燕云朝冷漠地别开了眼。
大骗子。
他仍然是感受到那个伪君子身上,有关阿姊的情绪波动,才突然出现的。
在他刚恢复意识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挡在了向阿姊射来的箭矢面前。
在那一瞬间,燕云朝甚至不能分清,控制身体为阿姊挡箭的,到底是那个伪君子,还是他。
不。
肯定不是那个伪君子。
那人都把阿姊给忘了,哪里有他对阿姊贴心。
燕云朝眸光阴暗几分,低首吻了吻明恬靠过来的发顶。
可阿姊总是不听话,瞒着他偷偷与那人见面,并且还觉得那人才是太子,他该怎么办呢?
他得培植心腹,取代那个伪君子,成为阿姊心中真正的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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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落了星星点点的雪花,寒风呼啸。
明恬睡得正熟,察觉到身侧有轻微的动静,她便连忙睁开了眼。
朝朝,明恬在被窝里伸手触碰燕云朝肩膀的绷带处,是不是该换药了?我记得钟太医交代说每过三个时辰要换一次。
燕云朝原本打算调整一下睡姿,见状又一动不动,嗯了一声。
明恬挣扎着爬起来,被窝外的冷意让她的瞌睡消散大半。她走到一侧的案几旁,摸索着点燃灯烛,又找到药膏与纱布,取了清水过来给燕云朝清洗。
她看到燕云朝肩膀上的绷带处又渗出了血迹,顿时吓了一跳,慌忙扶燕云朝坐起身,仔细地为他把绷带取下来,看到里面的伤口并没有变得更加严重,才放下心。
因为上药,燕云朝并没有穿中衣。
明恬怕他冻着,不由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她回忆着傍晚时钟太医为燕云朝上药的操作,一板一眼却又极为快速地为燕云朝包扎,没留意燕云朝已经安静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了。
直到明恬在绷带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回身去收拾案几上的东西的时候,她才蓦然反应过来,觉得不太对劲,转头望向了燕云朝。
从她醒来到现在至少也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朝朝竟然除了一开始的嗯之外,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两人四目对视。
明恬张了张口:朝朝?
燕云朝没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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