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秋,黑山街烂尾楼。
“艹,叫会不会?你小子是哑巴吗?”男人暴虐地拽住一个小男孩的头发,往水泥地上砸去。
沉重的撞击声落下,一声闷哼响起。
小男孩仰起头,那模样,像是一只恶犬露出自己稚嫩尚且不足以伤人的爪牙,目光中涌动着暗火。
“诶诶诶,你那么打把人打死了怎么办?”旁边一个男人随口劝了劝,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正在录下这施暴的行为。
“你看这小子有一点反应吗?他真是荆家的私生子?别特么绑错了。”说着,男人扬手甩了小男孩一个耳光。
“是吧,不都说有钱人好面子,那边肯定会花钱压下来的。”
“不过这小子真的是11岁吗?”一个嘴里叼着烟的男人蹲在小男孩面前,细细打量着他。
年幼的孩子被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嘴却硬的不行,哼都不哼一声。
“这也是你们打的?不是说让他哭两声,录个视频发给荆家就行了吗?”抽烟的男人指着小男孩胳膊上的几道紫痕。
“那可不是,把他绑来的时候,他身上就有伤了,被他那疯子妈打的吧,鬼知道。”说话的男人正是拽小男孩头发的那个。
他脾气不太好,说话间又踢了几脚。
“这小子不会真是个哑巴吧?从把他绑来到现在,就没听他说一句话哭一声。”
小男孩慢慢地蜷缩着身子,身上沾满了碎石残渣,狼狈不堪。
好像哪里都在疼,却又分不清哪里疼。
所以他只能蜷起来,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似乎这样就能减轻痛感。
直到身上的血凝聚成了块状,稍微一捻便能碎成渣,那种痛到麻木的感觉依然无法消失。
在这里,睁开眼看不到天,而是灰色发暗掉渣的水泥墙面。
彻彻底底的黑暗,不见一丝光亮。
一般来讲,绑架最开始的目的是谋财,视频电话威胁恐吓。
等拿到钱以后,在考虑是否撕票。
可问题是,现在荆家那边根本不为所动,别说报警了,连钱都没准备,联系时接电话的都只是一个管家。
等了一天,这些人也有些急了。
“小朋友,这可怪不得我们了,是你妈不管你,你爸又躲起来装死。”
“放心,我动作很快的,就剁你一根手指头,影响不了什么,没办法,不这样,他们还以为我们领你玩呢。”
说话的是之前拿手机录像的手机男,他语气轻松,手里拿了把水果刀朝墙边走过来。
手机男一把抓住小男孩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
他手上也有伤,好像是挨打时挡了一下,手指肿的厉害,指甲下都是紫色的淤血。
年幼无助的孩子,在看到刀尖指向自己的手时,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手背上,溅起一片片酸涩的疼。
心中最后一点的希望也被无情的碾碎,不剩半分。
没有人会来救他。
他出生就是一种罪,活该被抛弃。
那是这么多天来,绑匪第一次听到这个孩子凄厉的喊叫声,似在绝望中沉沦,直致声音嘶哑。
他没有求他们放过自己。
但他哭得歇斯底里,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无力挣扎,有无数恶鬼撕咬拖拽要把他彻底摧毁。那些恐惧更像是悲鸣,吞噬掉了一个孩子最后的纯真。
撕裂的伤口有血争前恐后地涌出来,徒剩下冰冷麻木的心。
“这小子是不是疯了?”手机男吓了一跳,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
“怎么干个活磨磨叽叽的呢?管他疯不疯,刀给我,我来!”暴躁男一把抢过手机男手里的刀,按住男孩的手,对准了那满是青紫伤痕瘦瘦小小的手背。
“我说,他现在哭的不就挺惨的,录下这段不行吗?”
抽烟男人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漫不经心道。
“荆家要是还不愿意拿钱,你就是把他手剁了也没用。”
“那你说怎么办?弟兄们都等着这笔钱呢。”暴躁男烦躁的把小男孩踹倒,不再管他。
“先录段视频发过去吧,看看情况。”抽烟男人弹了弹烟灰,走过去掏出手机录下了小男孩的惨状。
————
当天夜晚。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抽烟男人是真的爱抽烟,只要是他在的地方,必然有烟味弥漫。
躺在墙角的小男孩一动不动。
“砰。”一瓶水丢了过去。
“把水喝了,哭得脱力,你看你现在动一下都费劲。”
过了约有半分钟。
小男孩手指颤了颤,慢慢地拿起那瓶被开好的水,灌了好几口。
见状,抽烟男人失笑道:“不怕我往里面下毒啊?”
小男孩眼睛很黑,直勾勾盯着抽烟男人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然后,他很轻地摇了下头。
“你下午要是不哭那一场,我也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抽烟男人似乎心情不错,和他闲聊起来。
“会。”
就算是喝了水,小男孩的嗓音也嘶哑得厉害。
“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说话也不会改变什么。”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