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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眼泪止不住地流,好像要将那些绵延了许久的委屈都哭尽似的。
    林岱岫止不住她哗啦哗啦的泪水,叹口气,端着茶盏,哄小猫儿喝了几口甜茶,放缓声音,道:“往往想听我解释什么。”
    “要听你为什么在东宫杀人,为什么让漂亮哥哥把我送走……”小猫儿眼泪汪汪,抽抽嗒嗒的,“都、都要。”
    青年人轻笑,轻轻顺着可怜小猫儿的长发:“好罢,往往且止,我说给往往听。”
    “二十四年前,那时年号不是黎春,今上尚未登基,太子也不是他。”他含着笑,对上秦小猫儿湿漉漉的眸子,语气温柔,不忘哄一哄小家伙儿,“往往自然没出生,还在天上做小神仙。”
    “那时我生在东宫,家父是文慧太子,现下众人都称他为先太子。”
    “我七岁那年,今上生宫变,父亲被诬告叛国,为证清白,自刎于西照城墙上,我听说那日飘了很大的雪,可惜我没见着。”
    “母妃连夜带我逃出京师,半道上,她为了引开追兵,坠于绵州城西郊外三十里处的冰湖里,彼时她正怀有子嗣。”
    他坐在秦小猫儿身边,为了哄小猫儿,时不时拍拍她的背,说到这儿,他又笑:“若是那孩子顺利出世,应当也和我们往往一样漂亮。”
    昼光清越,枝叶顺风而晃。
    “后来便只剩下我,我独自流落许多年,做过许多活计谋生,也得幸进过书院读书,只是在各地都待不长,玄甲卫追得紧,我便在各地辗转。”
    “再后来,路过云州时,遥遥看见你长兄。”
    “我与他幼年便认识,那时我们同在国子监读书,他是我的伴读,但他应当不记得我了,后来得你长兄庇佑,才勉强得了些安稳。”
    “那时父亲的旧部找上我,我便向阿湫借了银子,进京赶考,侥幸中了功名,便与父亲旧部谋划生宫变报仇。”
    “你到东宫,瞧见皇宫烧起大火的那日,便是宫变的时候。”
    “我在造反,自然会杀人。”这是在答小猫儿的话。
    他轻轻点点小猫儿的耳尖,眉眼轻弯:“我早先让江鹤声送你回云州,却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竟然能一个人从西郊跑到东宫来。”
    “你瞧见了黎春十年的大火,在宫里行走时又大胆,人人都知道你在那时进宫了。”
    “他们绝不会让你活着,我又处处受掣肘,恐护不住你,便请悉觉给你熬了药,让你将往事忘记,才勉强糊弄过那些旧部。”
    “后来我说你病死了,今上才不再追究。”
    “再后来,我自请还乡,便带你回云州了。”
    他说话时总是慢条斯理的,又带着笑,像在说一个话本里的故事。
    说完了,还不忘哄一哄小猫儿,捏捏她的耳尖:“你现下知道了,你林哥哥的性命值很多银子,你若是按着我往日教你的,去报官,拿到的赏银足够让你养活你的漂亮哥哥了。”
    秦小猫儿实在很好哄,林岱岫哄一哄,又不生气了,她刚想哄一哄林哥哥,软乎乎的小爪子刚伸出去,却听见林岱岫斯斯文文的声音。
    “不生气了?”他问。
    “不生气了便去剪花儿吧。”
    “先生要作画,做学生的总该尽些心力。”他站起来,右手清瘦瓷白,握着只素净的狼毫,他微微俯身,姿态矝雅清润,语气却散漫。
    小猫儿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话。
    她方才还在哭呐。
    气死啦。
    第83章 暗桩
    林岱岫道:“只让你剪些花枝罢了, 哪儿来那么大火气。”
    小猫儿背过身,不理他。
    “懒骨头。”
    青年人拈笔俯身,抽出闲暇斥道:“被那两个惯得无法无天了。”
    秦晚妆哼了一声, 等了一会儿,林岱岫也不理她, 小猫儿往青年人的方向瞧了又瞧, 耐不住, 开口道:“我是来读书的,我不是来给你当书童哒。”
    林岱岫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眉眼舒展,温声道:“那你读书?”
    “不要。”
    酥酥甜甜的声音,十分干脆利落。
    意料之中,这小混账哪天愿意读书了才是天下奇观。
    林岱岫本也不急着带她读书, 道:“往往, 过来。”
    秦晚妆在原地坐着, 不动。
    林岱岫在宣纸上添了一笔,姿态闲散,又笑:“过来,给你荷叶卷吃。”
    秦晚妆蹿得飞快。
    昼光透过枝叶,斜斜洒进来。
    青年人俯身作画, 笔下似有山河。小猫儿在他身边坐着,低下小脑袋,乖乖巧巧捧着荷叶卷咬,荷叶卷炸得酥脆, 轻轻咬下去, “咔嚓”一声响, 鲜酥的外衣落在宣纸上, 秦小猫儿又探过脑袋,去瞧一瞧。
    曾经那些讳莫如深的往事,漫漫长夜里的悲哀与绝望,一桩桩、一件件,与此刻,悉数落进檀青台下的清风里。
    秦小猫儿听见了,可是秦小猫儿什么都不说。
    她觉得林哥哥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开心,大人的情绪总是很复杂,小猫儿搞不明白,但她觉得自己得陪一陪他。
    嗨呀,上哪儿找这么乖巧大度的小姑娘呀。
    林岱岫注意到宣纸上的碎渣,偏头,摸摸秦晚妆的小脑袋,轻轻唔了一声,温声道:“往往似乎长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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