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声轻轻揉揉秦晚妆的长发,“等你长大。”
那、那就等长大吧。
秦晚妆想着,心里又有些高兴。
“嘀嗒——”雨落下来。
秦晚妆迷迷糊糊的,怎么那么冷啊。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衣,张开小手,想让鹤声抱她,奶声奶气的,“我好冷啊。”
冷意缠上四肢,密密麻麻的失重感在心头萦绕不绝,她好像溺毙在水里,那些沉重的、冷涩的海水,如虫蚁般钻入她的四肢百骸。
越来越冷了。
秦晚妆把自己缩成一团,贝齿冻地打颤,她的眼前乍然黑下来,像是落入暗不见光的无底深渊,她呜呜咽咽的,有些恍惚,“是不是到冬天了呀。”
她怎么那么冷呀。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漂亮哥哥惶恐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
“往往。”他叫。
“往往,你看看我。”声音难过得近乎哀求。
哎呀,怎么了嘛,她只是太冷了,想睡一觉呀。
漂亮哥哥真是大惊小怪。
秦晚妆想举起小手拍拍鹤声的脸,顺便趁他不注意,再悄悄换一个亲亲,但是她没什么力气了,秦晚妆缩成小小一团。
算了,她想。
太冷了,等她醒来再骗漂亮哥哥的亲亲吧。
半睡半醒间,她听见瓷器砸到地上碎裂发出的剧烈声响,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漂亮哥哥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漂亮哥哥说:“来人,去叫方丈。”
漂亮哥哥说:“你们都死了吗?全部滚去找大夫。”
原本清朗的声音染上无尽的诡谲,鬼气森森,却又无比绝望。
像一枚死去的月亮。
她有点害怕,又有点难过。
此后,便是绵长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等小往往长大再堂堂正正谈恋爱叭!
第22章 殿下
夜色暗沉,大雨瓢泼,翻滚的黑云似深渊里狰狞的巨兽,猩红大口一张,轰隆隆的紫雷劈树而下。
秦晚妆实在难受,迷迷糊糊呜咽着,把自己缩成一团,活像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奶猫儿。
“哗啦啦——”暴雨倾斜而下。
院子里很吵,沸反盈天的。
“你个老匹夫,你当秦小姐是你院子里打鸣儿的金禽吗,西艾加死活草,这种破烂方子你怎么开得出来!”
“庸儿!不下猛药,难道任由小姐一直昏睡下去吗?”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我看你是想送她去见神仙。”
“如若、如若能找着九活节......”
一群提着药箱的大夫争得脸红脖子粗,捋袖子预备要打起来,却听见泠泠一声“够了”,几人止住动作。
秦湫眉间带着点烦闷,“太吵了。”
是呀,太吵了。
秦晚妆想点头,可是她动不了,她就像沉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地里,慢慢陷落下去,不管如何挣扎都出不来。
秦晚妆有些害怕。
外面似乎没人说话了,只有风打木窗发出的咣当声,和珠帘碰撞发出的清脆响音。
秦晚妆迷迷糊糊间,呜咽着想翻身。
这时,湿润的锦帕贴上额头,清清爽爽的,秦晚妆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少了些。
阿兄身上带着熟悉的冷香,甚是清苦,然而秦晚妆却觉得心安,混沌间,她拱拱小脑袋,想去蹭蹭阿兄的手,然而不管怎么蹭,她都找不到阿兄在哪儿。
秦晚妆又有些委屈。
阿兄怎么不摸摸她呀。
她觉得自己肯定要掉眼泪了。
然后又是一阵脚步声,林岱岫拢拢衣袖走进来,秦湫目不斜视,看着床榻上安安静静昏睡的小姑娘,眉眼温柔,又用湿润的帕子为她擦擦小爪子。
“现下倒是乖觉。”林岱岫笑笑。
视野里,秦晚妆小小一只,整个人盖着锦被,双眼阖上,安静又乖巧,一小捋头发绒绒软软,顺着荞麦枕垂下来。
一片静默。
毕竟,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一直这样乖觉下去。
秦湫抿了抿唇,“那乐师呢?”
“寻不见人。”林岱岫说,“似乎往北去了。”
珠帘晃荡。
秦湫冷嗤一声,“我要回京师一趟,你照顾好往往。”
意料之中,林岱岫又笑,“自然。”
秦晚妆晕乎乎的,有些气闷,又想掉眼泪了。
她的漂亮哥哥去哪儿啦,阿兄为什么又要出门呀。
她想伸小爪子给自己擦眼泪,模模糊糊间,她也分不清她的小手在哪儿了,只感到有人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是谁呀。
屋子里响起林岱岫含笑的声音,“真是个好姑娘,招得两个人为你自投罗网。”
甫尔,他轻叹一声,“相白,看顾好她。”
林岱岫拂衣而去。
*
苦药灌入喉,秦晚妆呜呜咽咽的,想伸手把药推走,浑身上下却软贴贴的,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混混沌沌间,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日子似乎被拉长了,秦晚妆在半睡半醒间,听见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空气里总是湿漉漉的,偶尔还会飘来几缕茶花香。
秦晚妆有些恍惚,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苍茫大雾里,瞧不见来路,也不知道该如何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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