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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嫣嫣冷道:“言将军,我劝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这里有人可是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呢!你要是这会儿生产,可没人帮你接生!”说完,不再理他,转身带着凌朱走了。
    言非离痛了一阵,去怀里摸索,掏出一个药瓶。大概是他们太放心他现在这样子也跑不了,又或是不屑碰触他,所以并没有搜身。这药是秋叶原帮他配的安胎养身用的药丸。言非离吞下一粒,卧在床上静静躺了半晌,终于觉得腹内的躁动稍缓。
    仔细打量这个房间,大概是间暗室,狭小简陋,四周阴暗,并无窗户。
    言非离心中忧虑,不知离儿被他们关在什么地方。想到林嫣嫣对自己的恨意,还有凌朱的背叛,不由心寒。
    难怪北堂王府的精锐侍卫会保不住王妃和两名世子;难怪那封信那么容易便送到了秋叶原手上;难怪那妇人可轻而易举敲开别院的大门;难怪敌人的所有行动总是抢谦之一步;难怪……
    原来这么多难怪,只是因为这里的内鬼不是别人,就是堂堂北堂王妃和暗卫凌朱!
    言非离轻轻揉抚自己的腹部,想到这里还有两个未出世的孩子,无论如何,自己决不能让人伤害到他们。
    言非离闭上眼,仔细思考着有没有什么脱身的办法。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门外发出!啷之声,铁门打开,一个黑衣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小身影进来。
    言非离凝神一看,浑身剧震,喊了一声:“离儿!”
    北堂曜日被那人一甩,向言非离这边扔来。言非离拉住他的小手臂,腕力微用巧劲儿,向前一带,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
    “离儿!离儿!”言非离焦虑地唤着他,却见他小脸苍白,闭着眼抿着唇,一副倔强神色,背后濡湿一片。言非离将他小心地翻个身,一道深壑的鞭痕,撕裂了衣服,粘着血肉,触目惊心!
    言非离只觉心神俱碎。摸摸他的脉,微弱而稳定,好在未伤心脉。
    “义父……”北堂曜日缓缓睁开眼,看见言非离,眼泪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他再怎样坚强,也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坚持了这三四天,此时看见言非离,如何还忍耐得住,不由微弱地呜咽起来。
    言非离心如刀绞,将他小心地搂住。
    “你是什么人?”言非离看着那个黑衣人道。
    黑衣人冷道:“我是幽教教主安明,也是前越国二皇子。”
    言非离立刻心中了然。
    黑衣人道:“杀父灭族,亡国之恨,这个仇我不能不报!越国虽然归于文国领土,我却知道这些都是托北堂傲的福。”
    “你若有仇,冲着我们来就好了,为何为难一个孩子!?”言非离怒道。
    黑衣人道:“抓这两个小鬼并非我本意。不过成大事者不拒小节。这小子倔强的很。年纪虽小,却有几分本事,今日竟伤了我一个手下,这才小小教训他一下!”他自持身份,本不屑为难一个孩子,可却知道他是一个重要砝码,不能不将他囚禁。谁知今日竟险些被他逃了。转念一想,倒不如把他丢来言非离这里,将这一大一小关在一起,也不方便逃了。
    言非离感觉离儿轻拽他的衣角,质问道:“曜辉你们藏在什么地方了?”
    黑衣人冷笑道:“言将军和小世子还是在这里安心做客,不要东想西想,管这管那了,本教自会好好款待你们!”说罢甩袖离去。
    大门重新被锁上。言非离顾不得身上不适,将离儿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帮他检查伤势。轻轻脱下他的锦衣小褂,见他背后稚嫩娇贵的肌肤已是皮开肉绽,伤可见骨,顿觉心尖都在发颤!
    北堂曜日道:“义父,我没事。”
    言非离见他明明泪痕未干,却强忍着疼安慰自己,心疼之极,道:“好孩子。”给他点了止血要穴,撕下床单,仔细包扎好。
    北堂曜日拉着他的手道:“义父,我不疼!离儿一点也不疼。”
    言非离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经过这番折腾,腹部再次隐痛了起来。
    北堂曜日咬着牙道:“义父,我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
    言非离道:“嗯!离儿真了不起。”
    北堂曜日道:“义父,我冷。”
    言非离在他身边躺下,小心翼翼把他搂在怀里,拉过床上唯一一床单被,盖在二人身上。
    100
    晚上有人送来了几个馒头和一碗清水,放在桌上。言非离撑起身子,下床取过一个馒头,慢慢撕了,喂给离儿。
    北堂曜日虽然从小娇生惯养,此时却并不挑剔,一口一口,吃了半个下去。言非离见状,微微放心,疲惫地靠在床头。
    北堂曜日忽然道:“义父,你一点都不想离儿。”
    “怎么会?”言非离诧异。
    北堂曜日嘟起嘴,指着他的肚子道:“你看你胖了这么多,分明一点都不想念离儿。父王还说你病了,所以不能来看我。父王骗人!”
    言非离啼笑皆非,却不知该怎样解释,只得道:“义父确实病了。义父真的很想离儿。”
    “我不信!”北堂曜日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见义父果然脸色不好,一直捂着肚子,额上又渐渐沁出冷汗,不由问道:“义父,你怎么了?”
    言非离笑了笑,道:“没事。义父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就好。”
    北堂曜日皱着小眉头道:“义父,你是不是饿了?你也吃馒头啊。”说着,去推言非离手里还握着的半个馒头。
    言非离此时哪里吃得下去。他现在将将七个月的身子,怎经得起这番奔波惊扰,早已动了胎气。只是傍晚时候服了秋叶原配的药,暂时缓了下去。可是后来又看见离儿,忙了这半会儿,腹中的两个孩子渐渐又闹了起来。
    言非离不想让离儿担忧,强撑了半晌,去摸怀里的药瓶,抖着手服下一粒。
    北堂曜日一直趴在床上,见义父服了药,手不停地在肚子上揉抚,心中好奇,直盯着他腹部看。过了片刻,虽然背后的伤仍痛着,却还是忍不住,轻轻伸出手,摸了上去。
    言非离低头一看,见曜日的小手覆在自己腹上,来回摸索,不由微微一笑,心里涌上温情,顿觉身上好似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北堂曜日疑惑地道:“义父,你的肚子在动。”
    “嗯。”言非离慢慢应了一声,在他身边躺下。
    北堂曜日向他这边挪了挪,言非离喝道:“别动!小心伤口!”
    北堂曜日道:“有义父在,离儿什么也不怕!这点小伤算什么。父王说他小时候,有一次被祖父的仇人抓了去,关了七天七夜。那些坏人不给父王吃的,也不给水喝,还在父王胸前击了一掌,让父王身上忽冷忽热,以后成个废人。可是后来父王被祖父救了回去,我们北堂家的明月神功又再厉害不过,父王勤练武功,这伤就渐渐好了。”
    言非离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北堂傲小时候还有这番经历,道:“离儿,你的明月神功练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练至第一层了。”曜日甚为得意,将自己下午怎样击伤那个看押他的侍卫,怎样逃出小房,怎样要去找辉儿却被人抓到的事讲了一遍。
    言非离摸摸他的小脑袋,暗赞这个孩子实在胆大心细,足智多谋,只可惜年纪太小,经验和功力不足,若再长个几岁,便真能放心让他一人逃出去。
    北堂曜日到底受了伤,说了半天话,终于体力不支,趴在床上渐渐睡了过去。
    言非离见状,将被子给他盖了盖,腹中的孩子好似也睡着了,便调整呼吸,闭眼小歇。
    半夜,言非离睡不踏实,感觉身旁微动,连忙睁开眼。见离儿一张小脸烧得通红,额上冒出汗珠,难受地蠕动着。言非离伸手一摸,额头滚烫,不由大惊。知道是他背后的伤没有上药,怕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
    言非离久不在江湖上走动,近来又一直住在别院,在北堂傲的保护下,身上自然不会带着以前那些疗伤用的东西,只有秋叶原给他配的几副药而已。言非离此时没有别的办法,握住离儿的脉门,将内力缓缓送了进去。
    明月神功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武功,具有强大的疗伤功效,只有北堂家的人才能练就。北堂曜日是北堂傲长子,继承了胸前那朵梅花状胎记,是练神功最佳的人才。他又天资聪颖,早已过了第一层。只不过到底功力太浅,无法自行运功疗伤。因此言非离的内力一输进去,立刻激发了自身潜藏的功力,真气很快便运转起来,不过却不能持久。
    言非离守在他身边,不断用自身的内力去激他,带动真气运转。不知过了多久,已是满头大汗。他身子沉重,不能妄动真气,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天色将明之时,孩子出了一身汗,烧终于慢慢退了下去。言非离松了口气,疲惫地倒在枕上,沉沉地睡去。
    “义父!义父!”
    言非离听到离儿的唤声,勉强睁开双眼。
    北堂曜日道:“义父你听,外面好乱。”
    言非离凝神一听,外面果然人声喧沸,夹杂着刀剑之声,连忙坐起身来,拉过曜日,检查了一下他背后的伤势。明月神功果然不同凡响,只不过一夜,那伤口已愈合了大半。
    言非离道:“离儿,待会儿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跟在义父身边!义父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北堂曜日点点头,道:“父王来救我们了。”
    101
    言非离掏出药瓶,又服了一粒药丸下去,缓缓试着运行了一遍体内真气,感觉还可以应付。将离儿拉到身后,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打斗之声越来越近,有人猛然打开大门,喝道:“将他们带出去!”正是幽教教主安明。
    几个黑衣人上前,一人伸手去拉北堂曜日。言非离挡住,将曜日抱在怀里。几人见言非离身材怪异,却没有多想什么,将二人推搡出去。
    出了暗室,远处一片浓烟,似乎是起了火,夹杂着叫嚷的人声,乱糟糟一片。
    “看什么!快走!”其中一名黑衣侍卫推了言非离一把,押着他们快步前行。
    言非离已看出这是个寺院,前方着火的似乎是前院庙宇,火势很旺,风力很强,怕非人力可灭,大概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烧过来。
    几人匆忙押着言非离和北堂曜日刚刚来到后院,突然一批逃难的僧人冲了出来,个个抱头乱窜,不辨东西,登时将人冲散。
    言非离见机不可失,突然出手,从身旁一人那里抢过一柄长剑,拉着离儿急退。
    安明见状,向他们冲来。
    言非离对离儿急喝:“快走!去找你父王!”
    北堂曜日毫不犹豫,转身蹿了出去。有人想拦,可他身形灵巧,经过昨夜言非离的一夜激发,明月神功正是真气运转最快的时候,闪了两下,一一被他避过。
    眼见他已奔至门口,北堂王府的人马就在那后面,却见一只利箭向他小小的背影直射而去。
    “离儿!”言非离大惊,立刻提气飞奔过去,手中长剑甩手,呛的一声将那只短箭击落在地。
    又是一声箭鸣,紧随其后,却是直往言非离而去。
    言非离耳闻风声,却无力避过,腹中的绞痛让他脚下一软。
    扑地一声,那箭从背后射入左肩,言非离脸色一白,踉跄地跌倒在地。
    “义父!”北堂曜日已跑到了门口,此时见状,转身想要奔回。
    言非离厉声喝止:“快走!”
    北堂曜日却仍直奔过来。言非离一咬牙,运起真气,将离儿扑过来的小小身子用力一推,直送出去七八丈远,大喝道:“快走!你不听义父的话吗!?”
    北堂曜日落地一看,义父已被那些人团团围住,还有几人向自己这边奔来。他年纪虽小,头脑却甚清楚,一咬牙,转身窜进了前院。
    言非离一阵昏眩,捧着肚子倒在地上,左肩已经麻痹。看见离儿的身影已经消失,那些追赶的人竟然折了回来,微感不妙。
    安明道:“你自己要让儿子回去送死,可怪不得别人?”
    “你、你什么意思!?”言非离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吃力地质问。
    安明道:“兀杰在前院埋了火药,只待与北堂傲同归于尽!不然你以为我幽教为何要撤!”
    言非离闻言,心神俱裂,凄厉地喊了一声:“不!”
    前方院落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地面随之震动,两边的墙壁轰然倒塌。
    安明脸色一变,对属下急喝:“已经开始了,快撤!”说着向前去扯言非离,却见他身后的半圆形门墙晃动着向前砸来。
    言非离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地倒在那里。安明顾不得他,急忙抽身退后,与众属下急急撤离。
    矮墙轰然倒落,言非离却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倾轧。迷茫的睁开眼,看见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言非离已经认不出他是谁了。爆炸的轰鸣声仍不断地从耳边和地面上传过来。言非离想到北堂傲和离儿,心里剧痛,双手紧抱着阵痛不已的肚子,沉沉地合上了眼。
    一起去吧……
    凌青挡在言非离身上,墙垣几乎将他背脊压断,满身满脸的灰尘,血迹不知从什么地方缓缓流了下来。
    他看着身下言非离昏迷过去的清颜,臃肿凸起的身躯,心里一阵阵酸涩。
    他果然,还是回到了门主的身边……
    突然身上一松,一道熟悉的声音厉喝:
    “你在做什么!?”
    凌青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水和尘灰,痛心地道:“大哥,为什么这么做?”
    “你懂什么!让开!”凌朱举剑上前,指着言非离道:“这个男人是异族,是祸害!怎能不除!”
    “不,他不是!”凌青拼命地摇头:“他是个好人!大哥,你不要一错再错!”
    凌朱冷道:“我没有错!门主被他迷惑,你也被他迷惑!本来他走了就算了,可是他却要回来。你看看他的样子,哪里还像个男人。我们是北堂家的暗卫,保护的只有门主与主母,而不是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走开!”
    “不行!我知道大哥你是因为我喜欢他才不高兴。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是我自己爱上他,喜欢他,这不是他的错!大哥你……”凌青固执地挡在那里,突然双眼瞪圆,惊惶地大喊一声:“大哥!”
    凌朱的身体突然软了下去,向前栽倒!
    凌青惊恐地伸手抱住他,抬头望去,北堂傲抱着离儿,如罗刹一般,冷冷地站在那里。
    ……
    言非离左肩在燃烧,很热很热。腹中的胎儿在躁动,不停地向下坠去。这种坠痛感很久以前他曾感受过。双腿间慢慢的濡湿了。
    不!不要……
    言非离紧紧抱着肚子。
    不能失去……不能再失去了……救救孩子……救救……
    离儿?我的离儿哪去了?离儿……我的离儿……
    “义父,义父,我在这里,离儿在这里!你睁开眼,你看一看我!”北堂曜日哭泣的声音就在耳旁。
    “非离?非离!你不会有事的,你睁开眼!我和离儿没有事,我们都没有事,你快醒一醒!”北堂傲一惯清冷的声音焦急而暴躁,分明不像他了。
    暖暖的热流不断涌进他的身体,护住他的心脉。
    有人撬开他的嘴,给他喂下一粒东西。浓郁的药味充斥在口中,渐渐溶化、消散。
    102
    北堂傲看见言非离倒在瓦铄之下,生死未仆,只觉肝胆欲裂,将离儿抛在地下,过去把言非离抱在怀里。左肩粘湿的液体渗透了外衫,流出黑色的血迹。
    北堂傲颤着手点了他的穴道。见那利箭深入肩胛,带着倒钩,不能拔出。
    北堂傲将他轻轻抱起,几个腾挪,出了寺院,冲进林中的马车。
    秋叶原正等在那里。
    北堂傲办事精细,早已想到所有可能性,便带着秋叶原隐在这林中,由侍卫守候。
    秋叶原见状,反倒稳下心神。
    北堂傲将言非离放入马车,交给秋叶原,回身去接了离儿,命所有侍卫继续包围寺庙,追捕安明余党,查找先一步不知所踪的王妃与二世子,立刻随马车回到别院。
    路上,秋叶原割开言非离肩肉,拔出带钩的短箭,鲜血狂涌而出。
    言非离痛得反应,微弱地呻吟,唤着离儿的名字。
    离儿大哭,叫闹不休。北堂傲拂手点了他的睡穴。
    北堂傲一直握着言非离的手,以明月神功护住他的心脉。撬开他的嘴,给他喂下一粒大还丹。
    秋叶原速度极快,起出箭矢后,又迅速处理了言非离肩上的伤势,不过半刻钟时候。
    马车还在飞奔,言非离身下的血迹却越来越多。
    秋叶原脸色凝重,银针一针一针,准确有力地插入言非离的身体。
    北堂傲脸色苍白,初时还不断唤着言非离,渐渐却冷凝下来,面无表情。
    到了别院,北堂傲稳稳抱起言非离,身形掠去,几个起步,旁人还未看清人影,已进入内室,将言非离轻轻在床上放好。
    秋叶原赶进来时,正见北堂傲握着言非离的手,静静等在床边。不知为何,见了他这模样,秋叶原心里忽然有些发颤。
    北堂傲一直用自己的内力护着言非离的心脉。
    “他怎么样?”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待秋叶原终于将最后一根银针收起,北堂傲声音暗哑,缓缓问道。
    “箭伤还在其次。箭上有毒,会侵蚀心脉。可是他有七个月的身孕,又动了胎气,无法为他解毒。”秋叶原行医十几年,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措。“他中的毒乃是无回手,毒性猛烈,但并不是不可解。但要解此毒,必须毒走全身,慢慢逼出化解。可是如此,胎儿必定受损,怕会胎死腹中。”
    北堂傲攥紧拳头,过了片刻,沉声道:“为他解毒!”
    秋叶原沉默半晌,道:“我虽以银针之术暂时将毒性困住,但若迟迟不解,伤及心脉,到时便无可挽回……只是他身子亏虚,勉强受孕已是不该,现在孩子又已经有七个月,若是此时胎儿不保,只怕也、也……”
    北堂傲有些茫然,道:“那该怎么办?”
    秋叶原咬牙道:“现在我先将毒止住,孩子也必须要保住。只要北堂门主以内力保住他的心脉,三日内应可无碍。在这三日内,我一定会想出办法!”
    秋叶原心知,若是舍了孩子解毒,言非离醒来后怕也命不久已。但若不解毒,却也是死路一条。无论如何,只要还有万一的机会,他也要努力救活言非离。
    北堂傲心口突然一阵绞痛,急忙把涌上咽喉的腥甜咽了回去,凝神运气。
    言非离对这些茫然不知。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恍如隔世。
    北堂傲对他微微一笑,道:“非离,你醒了。”
    言非离动了动,感觉他正握着自己的右手,左臂却麻木无知。张了张口,喉咙干哑,说不出一个字。
    北堂傲端过旁边的药粥,道:“喝点东西。”说着将言非离慢慢扶了起来,抱在怀中。
    言非离神志疲惫,由他喂了自己几口粥,微弱地问道:“离儿呢?”
    北堂傲道:“我一会儿就叫他来,你先歇歇。”
    言非离隐隐觉得哪里奇怪,蹙眉想了半天,发生的事慢慢浮现。抬眼望了望北堂傲,见他放下碗,轻轻举袖擦去自己嘴边的水痕。眼神无限温柔,嘴角含笑,冷艳的俊颜温情脉脉,从未有过的宁馨。
    刹那间,言非离突然了悟。右手捂上隆起的腹部,低声道:“无论如何,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嗯。”北堂傲拥紧他,吻了吻他的鬓发,道:“你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有事!”
    言非离勉强一笑,缓缓点了点头,无力的合上眼。
    兀杰已在那场爆炸中身亡。安明余党等人被北门追杀殆尽。林嫣嫣带着辉儿不知所踪。
    这些事北堂傲都没有心情去管了,只是日日夜夜陪在言非离身边。
    现在他们在和时间比赛。秋叶原花了三天三夜,熬尽所有心血,赶制出缓解无回手毒性的药。但是这种药只能缓解毒性,却不能将其完全清除。
    时间随着言非离的腹部日益隆起,而一点一点消磨着。只要能熬到孩子出生,待他们出世后,秋叶原便能一举解除无回手毒性。只有这样,言非离才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言非离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着,清醒地时候很少很少。因为只有沉睡,才能减少消耗,减慢毒性的侵蚀。
    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如果精神好,在用过膳服过药后,他会让北堂傲把离儿叫来,让他依偎在自己身边,看着他好奇地把小手在自己肚子上摸来摸去。但大多时候,服过药后他便会再度沉睡过去。
    “义父,我知道了,你的肚子里有宝宝!”北堂曜日这日趴在言非离腹上聆听,突然抬头道。
    言非离神色微动,却没有说话。
    北堂曜日道:“义父,你是不是累了?想睡了?”
    言非离摇了摇头。北堂傲道:“离儿,你怎么知道义父肚子里有宝宝?”
    北堂曜日歪着头,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北堂傲微微一笑,道:“是。离儿真聪明。”
    103
    言非离靠卧在床边,半合着眼,静静听着他们父子俩对话。
    北堂曜日道:“义父生下的宝宝,是不是我的弟弟或妹妹?”
    北堂傲道:“义父的孩子,自然是你的弟妹。”
    北堂曜日低头默不作声,过了半晌,道:“我知道了。我也是父王和义父孩子。”
    言非离闻言,终于动容,与北堂傲一齐震惊地看着他。
    “离儿……”言非离唤了一声,却说不下去。他知道北堂傲是决不会告诉他自己的身世的。
    北堂傲盯着离儿,没有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问道:“离儿希望自己是父王和义父的孩子吗?”
    北堂曜日将小脸贴在言非离高高的肚皮上,轻轻抚摸里面的弟妹,道:“当然啊。原来我真的是义父的孩子。真好!”
    言非离情绪激动,轻轻拉过北堂曜日,颤声道:“离儿,那你叫我一声、叫我一声……”
    “爹爹。”北堂曜日扑进他怀里,小手揽在他脖上。
    言非离惊喜交集,将离儿抱紧。
    北堂傲在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无限感慨。忆起当初千方百计将孩子从言非离身边带走,就是为了隐瞒他的身世。可是最后却仍敌不过父子天性。
    言非离抱着离儿的手忽然松开,全身痉挛起来,剧烈抖动。
    离儿惊慌失措地叫道:“爹爹!?”
    北堂傲一惊,连忙上前。
    言非离对离儿道:“爹爹不舒服……你、你先回去吧……”
    离儿不肯走。言非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向北堂傲望去。
    北堂傲将离儿抱起,转身出了房间,送回自己的卧房,把他放在床上,道:“离儿乖,不要去打搅爹爹休息。”
    离儿红了眼睛,微微低下头,道:“父王,爹爹……会死吗?”
    北堂傲怔愣,坚定地道:“当然不会!你爹爹会好起来,和父王在一起!”
    离儿眼神一亮。
    北堂傲突然发现,他的眼睛真的长得好像言非离。
    回到内室,北堂傲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肝胆欲裂。
    “非离!?”
    言非离倒在床沿边,紧紧抓着床幔,手指泛白,半个身子快要挣出床榻,神情痛苦,透出凄厉之色。
    “谦之,我不行了……”言非离吐出这几个字,突然向下栽去。
    北堂傲慌忙接住他,要将真气输进去。
    言非离一把抓住他的手,落力之极,嘶哑地道:“是、是孩子!”
    北堂傲连忙看向他腹部,果然比平时胎动得厉害。
    “难道是要生了?”
    言非离痛苦地道:“好、好象是……”
    北堂傲震惊。怎么会这样?怎么这么早?还不到八个月……
    “非离,你忍一忍,我去找秋大夫。”
    秋叶原很快就来了,看了言非离的情况,果然是要临产。他们熬了这么久,就是盼着孩子早点生下来。
    北堂傲脸色苍白,握着言非离的手,向秋叶原道:“是不是太早了……”他想起那个失去的辉儿,就是因为早产,生下来身体便不好,熬不住伤寒的折磨而夭折了。何况现在这是一对双胞胎!
    但是越拖得久一分,越是对言非离不利。
    秋叶原道:“是早了点。但是双胎大都是要早产的。”
    言非离已经疼得几近昏迷,闻言,吃力地睁开眼,道:“一定、一定要保住孩子……”
    秋叶原犹豫了一下。孩子将将八个月,言非离又身受重创,虽然毒性暂时被压制,但是孩子不可能不受影响,不知道是否能两个都保全下来。但是想到自己特意为他配置的安胎养身药,他服了这么久,应该会有很大帮助的。
    秋叶原道:“我尽力!”
    言非离还想说什么,却突然一阵急痛,伴着心脉附近毒素的浮动,眼前一黑,终于熬不住,晕了过去。
    北堂傲手心里尽是冷汗。
    因为言非离左肩有伤,毒素全部压在那里,半边背脊皮肤都是黑色的,伤口也不能完全愈合,所以根本无法躺卧。这一个月来,只能右侧卧,或是半靠着,其辛苦可想而知。现在在这生产时刻,他也只能靠卧在右侧,由北堂傲搂着,才能支撑住。
    言非离昏过去后又痛醒过来,醒来之后又生生痛昏过去,如此反反复复,不知几回。
    北堂傲到希望他能一直昏迷,好过现在这样看着他受罪。
    言非离即使昏厥之中,也痛得呻吟。但那已经不是呻吟了,倒像是痛苦的叹息,一声一声,连绵在一起,让人心痛。
    104
    好痛!好痛!!!
    言非离不时痉挛。整个人似乎被抛入了一个名为痛楚的大染缸里,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被刷洗、被凌虐。
    怎么这么久?快点!快点!
    言非离心里模糊地叫嚣着,却完全发不出声音。这一次生产比生离儿时不知艰苦多少倍。不说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不能负荷剧烈痛楚的地步,就是因为双胎,痛楚也是加倍的。
    秋叶原心知言非离的情况并不乐观。孩子因为是早产,胎位靠上,下来的很慢。而且他体力不足,大半时间是在昏迷,根本用不上力。以他这样的身体,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绝对无法自己娩下孩子。
    言非离已经痛了一天一夜。哀鸣之声虽然断断续续,却低沉巡回,持续不绝。
    北堂傲一直以真气护着他的心脉。可是过了半夜,察觉出他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北堂傲面色苍白,脸色比言非离好不到哪里去。
    秋叶原撬开言非离的嘴,给他喂下一粒大还丹,道:“北堂门主,必须要孩子早点下来,不然他撑不久了。”
    北堂傲茫然地点点头,听着秋叶原的吩咐,将言非离半抱坐起。
    “啊啊──”
    言非离被突然的剧痛激醒,嘶喊一声,大睁开眼,模糊地看见秋叶原跪在床沿上,双手成拳,正在不断挤压他的腹部。
    “啊呃──”言非离半张着嘴,干哑的喉咙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脸孔已经扭曲,右手紧紧抓住北堂傲的臂膀,直嵌进他的肉里。
    北堂傲冷汗横流,死死地看着秋叶原毫不留情地在言非离圆隆的腹上不停地向下按。每一次都那么用力,直把高耸的腹部按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凹迹。
    太痛了!
    这种痛苦简直无法形容,似乎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强压出来一样。
    言非离开始不由自主地挣扎。他的左肩左臂完全不能动,但是身体却在不停地扭摆,犹如垂死的鱼,在做最后的努力。
    看着他如此痛苦,北堂傲深深的痛恨自己的无力,恨不得能把他的痛苦分一半到自己身上。
    言非离生离儿时北堂傲也在场。可是当时除了愤怒之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