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海盗?”
徐逸听到这话也皱起眉头,他自幼生活在山门中,对外界弱肉强食的现象感触不多,闻言后便说道:“那两处岛国也不乏修士定居,怎么会任由盗匪猖獗作恶?”
“是这样的,那两国王家素来不甚和睦,连带着修士们也都选边立定。海盗盘踞的那片乱滩地在两国中间,地界本就敏感,区域范围也大。无论哪方出人围剿,都会引起对面的警惕敌视。那些海盗又精明,不会伤害两国直属的商队,只是苦了海外其他民众……”
苏长安一脸感慨的解释道,类似的事情其实在海外不乏,他也是有感没有势力依靠行走各方的危险,所以才落户东玄岛:“涉水三分险,又有这些凶贼劫掠为害,海外各处民众们也都苦不堪言。如果、如果上宗能够遣员剿定这批海盗,对咱们东玄岛仁厚盛誉也会有极大提升,前来依附者必然更多!”
徐逸对这提议不置可否,略作沉吟后便又说道:“这样吧,那些海盗不来骚扰,暂时不必理会。但也可以行商间隙打听一下他们的势力虚实,如果同门有暇除恶,再作安排。”
苏长安闻言后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再劝说。
他自知玄门修士与俗世凡人虽属同一人种,但却是两个世界。眼前这位徐公子虽然颇具入世情怀,但身为大宗嫡传,必然也以道业为先,无干自身利害的凡人忧困,也未必就会去热心解决。
略过这一件事情,徐逸又将需要采购的灵材种类数量仔细交代一番:“我会给你五十万道钱,如果有余,你可以额外购买一些其他物料。如果不足,回宗后再来找我报补。”
“我一定会将账目理清,返回后第一时间呈交给公子!”
苏长安行商出身,对银钱事项敏感严谨,并不因徐逸对他和气有礼便马虎懈怠。
他接过货单一番打量,然后又说道:“这些灵材物料种类颇多,一处很难聚齐,还需要分遣几路人手。这么多的道钱运输花销,也需要上宗派遣力士护卫盯守。往中州去的一路,如果采购顺利的话,最多两月便可返回。东海坊市却分散在诸国诸宗之间,未必能够一处聚齐,用时难免就会多上一些……”
“宗中人手,很快就会到位。其他事务,苏城主酌情安排。保证稳妥的前提下,尽快即可。”
徐逸也知实情如此,倒也没有提出太过苛刻的时间限制。
“其实如果时间可以放缓的话,咱们大可以安排一路商队,先去东海诸国搜购,再运到中州销售得利。”
苏长安从怀里掏出一张海图,摊开摆在徐逸面前:“公子请看,中州大陆与东海诸国之间沧海隔阻、交流不易,咱们东玄岛却地处两方之间。距离中州广陵府三千七百里海程,距离东海扶阳国五千八百里。
中州物贵钱贱,东海则物贱钱贵,如果能够达成两者之间的钱货中转,哪怕立定不动,必也财源滚滚!岛上除了上宗山门和山外城池,西南还有大片的荒土尚未利用起来。如果能在这里兴建一座仙凡坊市用心经营,几十年内必能成为海外第一仙坊,取代华容仙坊、龙岛大市不在话下!”
徐逸仔细打量着那海图上的地理元素,对苏长安的提议也是颇为心动。
但他也明白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推动宗门封山禁海,那是借了长老们念旧情怀的加成,可若要建造坊市,把好好的东玄岛搞成一座人货往来频繁又嘈杂的商贸中心,势必会遭到强烈反对。
其实现在宗门中便不乏抱怨声音,认为东玄城居民太多,已经大扰岛上清静。只不过当年祖师易玄之都没有独霸海岛、禁止凡人登岛居住,所以也没有人敢公然提议驱逐岛上凡人。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在岛上建造坊市那是绝对不可的,但是天生地态如此若任由荒废,这也有悖天时地利与人和。”
徐逸的手指在海图上东玄岛周边区域不断勾勒着,沉吟说道:“可以在左近寻找荒岛浅滩,哪怕填海造陆,只要前景可期,倒也不必担心投入太多。”
“是的、是的!如此地利若不加应用,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苏长安不能理解那些上宗修士们喜爱清静的固执情怀,但见徐逸并没有把话说死,便也连忙点头附和。他并没有长生久视的道缘与情怀,但却非常渴望能将自己的名字与事迹同未来海外第一仙坊紧密联系起来。
各种细则交代完毕,徐逸便领着苏长安来到存放道钱的库房。五十万枚道钱点收完毕,分由数名应募此事的内门弟子收取,跟随苏长安一起出山。
眼见到骤然变得空旷起来的库房,徐逸的心也跟着变得空落起来。财如流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盼那些同门能够体会他的苦心、上进一些,否则还不如干脆中饱私囊、让自己修为更进一步。
巨财骤失让徐逸烦闷不已,也没有心情留在执事堂继续坐班,脑海里便又开始考虑苏长安提议建造东玄宗自己的坊市的可行性。
低头闷想了好一会儿,徐逸便又唤来徐连城,告诉他自己要出去几天,并将通行宗主并几位道境长老洞府的信符交给徐连城,让他遇事不决便去求助。
交代完这些后,徐逸便阔步离开执事堂,往卓元节的洞府行去。
卓元节的洞府设立在后山一处危崖上,徐逸攀爬到半山腰处周遭便云雾缭绕。他可不想串个门还要冒着失足跌落深渊的危险,索性坐在山道岩石上,大声呼喊着卓元节的名字。
“徐师弟,你来我处有什么事情?”
不多久,卓元节踏剑飞来,看到额头汗津津的徐逸便笑语问道:“你也真是赶巧,若再晚来一刻,我就要前往汇合袁师弟,一起出山帮他追捕螭龙了。”
“我来正为此事,静极思动,我也想跟随师兄你们一起出山去游荡一番。昨天斗法台上我的表现,师兄也有看到,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略具自保之力,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徐逸咧嘴一笑,望着卓元节说道。
卓元节闻言后眉头微微一皱:“我倒不觉得师弟累事,不过这次终究是为袁师弟帮忙。他如果愿意,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徐逸便踏上卓元节飞剑,一同往那袁姓弟子洞府飞去。
袁师弟名叫袁齐,得知徐逸的来意后倒也没有拒绝,只是说道:“此行如果只是赶路,旬日可归。但那螭龙游遁迅速,中间稍有波折怕就要耗时月余,这会不会耽误徐师弟你整顿宗门的事程?”
“这没什么,宗门事务渐上轨道,连城年纪虽然不大,做事却周详缜密,有他足够了。更何况还有宗门师长和众师兄们在旁查望补漏,有我没我区别不大。”
徐逸闻言后便摆手笑道:“说来惭愧,我自幼入山,成长都在此间,去的最远处就是东玄城,还不知此方之外的天地如何广阔,海外人事风物如何精彩。”
听徐逸这么说,袁齐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招呼两人登上他现在的座驾飞舟,然后便催使着法器升空向山外飞去。
“其实海外风物也乏味得很,无非碧波万顷、几座浮陆,看得多了便觉无聊。”
飞舟升上半空后,袁齐又转头对探头向飞舟外张望、一脸好奇的徐逸说道:“若真要增长见闻,中州大陆才是最好去处。彼处幅员万里、地貌多变,山川平野、丘陵沟壑,百数里间景致都不相同。又有大城小邑、通渠旺市,人文鼎盛,让人着迷啊!山水灵秀、风土人情,都不是海外可比的。”
听到袁齐对中州大陆这样推崇,徐逸也收回视线笑语道:“听袁师兄这么说,似乎是恨不得久居中州?”
“中州虽好,不是久恋之乡。那里虽然包罗万象,但对咱们玄门修士却并不友好。早时我的确在中州广陵府客居过几年,又去了那里凡人书院听经进学,甚至还曾动念考举入官,但终究还是觉得山门之中要更安逸。”
徐逸听到这里便有几分好奇:“这又是为何?难道是中州道庭排挤咱们海外玄修?”
“这倒也不是,中州道庭规矩虽大,但也做不到把控整个人间俗世,甚至道庭还要受到人间的制衡。”
袁齐讲到这里却卖起了关子,摆手一笑道:“这当中的事则纠纷,三言两语也难讲清楚。来年若有机会,徐师弟你去了中州自然明了。说到这里,我倒觉得徐师弟你去中州应该不会倍感不适,或许还会有如鱼得水的感觉,让咱们海外玄门的名声反播中州。”
徐逸听到这话,不免也对中州心生神往。
他虽然出身中州,但少不更事的年纪便被师父收养带回海岛,脑海中对中州已经乏甚印象。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各种人事精彩当然要统统领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