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诸星探头过去看,料明展开那张纸,或者说是信,上面是打印出来的几个大字:“不要回医院,不要问任何事,事成之后,保证弟弟完好地还给你。”
519在一边补充:“我发现这个纸条之后不敢声张,没多久这个人就联系上我了,”他一指玻璃那边的林惊云,“他有冲击医院的计划,把我带在一边是担心自己会有危险,想让我随时治疗。这个人手段这么下三滥,我想我弟弟一定在他那里,于是我便只能跟着他。 ”
料明与诸星对望一眼,之后他便把纸条又折了回去,打开了麦克风:“林惊云,你有没有写威胁信给519?”
林惊云一脸迷惑:“什么威胁信?”
519又嗖的一下暴怒了:“人渣!你还装!”
林惊云在那头都感受到了519熊熊的怒火,有点慌:“你别发神经好不好!”他转口客客气气地叫道,“料医生,他一路上都疯疯癫癫的,快电他!”
诸星从善如流,痛快地按下了电击按钮。
林惊云惨叫完,冤枉地要以头抢桌,委屈地快要升天了:“我真的没抓你弟弟!”
见519又要激动起来,料明连忙按住他安抚道:“他有没有说谎,一会儿测试一下就知道了。你在他身边时没有问过吗?”
519摇了摇头:“我没敢问。纸条上写了不要多嘴的。时间上那么巧合,我当然认定是他。”
料明沉吟一会问:“之后你还有没有接受到类似的关于你弟弟的信息?”
“没有了。”519摇摇头,语言有点混乱起来,“他还在上大学,现在已经欠了很多课了,再不回去就要被退学了……”
杨简无语地看着他。
又当哥哥又当妈,当得大脑浆糊一样分不清主次,说的就是他了吧。
“到底是谁?!”
519一直冷静不下来,料明只好把他请了出去。林惊云在审讯室另一边不断昭告自己的人权,还向诸星讨要医院的投诉热线。
诸星都懒得电他了,把那边的麦克风一关,留着他自己在那里瞎嚷嚷。
她一脸严肃地问料明:“你觉得会是谁?”
料明摇了摇头:“阴差阳错,519把林惊云当成了威胁者,这么长时间里,写信的人一定有所察觉,但他一直按兵不动,准备顺水推舟坐享其成。林惊云这阵子的行动一定都在他或者他们的掌握之中。”
“嗯。”诸星转过身去看林惊云,“真没用,被人当棋子了都不知道。”
料明点了点头:“他会那么容易摸到我们这里来,一定有写信人的暗中协助。”
杨简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只记得料明下了一个结论:“一定是团伙作案。”
诸星慢慢吸了一口气:“而且这个团伙瞄准的同样是你的病人。”她微笑了一下,“小料,你的运气真不好。你的同事可没有这么多麻烦事。”
料明也笑了起来,机灵地对答道:“困难就是挑战。”
诸星看样子很满意,赞许道:“下次见到你妈妈,我给好好表扬一下你。对了,你弟弟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八点黄金档风,是主妇们喜闻乐见的家长里短。
料明干巴巴地说着:“不用主任这么费心……我弟弟叛逆期,人又废物,现在还在待业。”
诸星回忆了一下说:“你弟弟叛逆期怎么这么长啊。”
料明干笑着说:“性格缺陷。”
“有空拉过来查查。不行的话,就电。”诸星挥了挥手,算是结束了今天的审讯工作。
林惊云、小六、519后来都接受了催眠审讯,在确认案情属实之后,519得到了无罪的判决。
林惊云被标记为有案底的监护病人,被妥善地转到了其他医生手底下。他至少有十年的观察期,在这期间他即便请假出门,也会有专人监视,并且不能变脸。在他的强烈意愿之下,诸星同意他把现在这张林惊云的脸孔维持一辈子。
而小六的处罚则严重得多。她被洗去了部分记忆,并且送往医院本部,等待她的将会是漫长的终身监禁。
杨简觉得这个处罚有些太重了,对此,料明是这样解释的:“她意图雇凶谋杀――虽然目标是她自己;更重要的是,她犯下了间谍罪。林惊云是未入院的病人,我们通常对新病人有更多的宽容,小六已经是登记病人,她深知自己的行为将带来严重的损失,这对于医院来说是不可饶恕的。”
“……”杨简怔了怔,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浮现出了第一次见到小六时,她一手把弄着手机,漫不经心朝他开玩笑的样子。
她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倒戈了。
虽然杨简每每想到她来到医院的原因,始终认为她很无辜。
小六被接走的那天,杨简在大厅看到了她。意外后一个月之后的记忆被全部剥离了,她只刚刚察觉到自己的现状,认为自己只有19岁。她以为自己是刚刚来到医院,由于人员调动而需要被转运到别的地方去。
她并不是特别开心,一直闷闷不乐地玩手指甲。因为s市是她从小长大的家乡,她还在幻想有一天睡醒噩梦结束自己就能够回去了。
519原来并不是天生就长着一双国宝级别的黑眼圈的,他被催眠过后睡了几天,醒来黑眼圈就消失了。他眼睛还没睁开就开始嚷嚷:“我弟弟呢?我弟弟呢?”
“……”料明试图从理性的角度安抚他,“……既然你都已经回了医院那么久了,他们能干的都已经干了吧……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
这算什么安抚呀?519精神更加崩溃了,几乎要从被窝里弹射出来化身超人冲出去拯救自己的弟弟。
料明费了好久的劲才说服他坐好:“我们会努力营救,你着急也没有用。”
519平静了几秒就坚决地表示:“我要请假回家。”
“……”
“如果我在这里,不仅会惹怒他们,还会令我们的联系中断。”519意外地思路清晰,“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不如回家去当信筒。”
料明稍稍颦眉,思考了一阵子:“我放你回去。作为回报,只要那边有来信,你必须向我们报告。”
519表情纠结起来:“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一生气把我弟弟……”
“他们这么容易生气的话,你弟弟早死了……”料明瞎说着大实话,“而且他们又没说不能联系我们。”料明轻松地说,“没违反他们的规定了吧。”
519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当天便被送出隧道到公路上拦了辆的士回家。
巧合的是,的士司机曾经是他几年前风头正红时的病人家属,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
“文医生!”司机眼前一亮,“这么巧!听说你去b市工作了,这么忙还抽空回来?我们全家人想要感谢你都找不到机会……今天你要是有空的话,一定要让我做东请你吃顿便饭!”
调去部队医院工作是519生病后为了掩人耳目放出来的消息。
他当时是整个s市皮肤科人气最高的明星医生,突然消失的话患者会闹得很厉害,尤其是那些挂了号排队排了几个月的病人。
语焉不详地说调去了国家直属的部队医院,这个消息很快在患者中扩散开来,大家都纷纷表示文医生果然有当御医的命相和才能,这下子大伙心服口服,也就没办法闹了。
519看着高兴得满脸通红的司机大哥有些尴尬:“就回家一趟。”
“也是、也是,你工作多忙啊,抽空回家不容易。”司机大哥意犹未尽,仍然沉浸在遇见了神医恩人的兴奋中,“我女儿,可是多亏了你啊!”
519心里一跳,身上忽地出了一大片的冷汗。他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问:“你女儿……恢复得还可以吧?”
他巅峰时期看过的病人太多,又根本无需对症下药,只需要靠着特殊能力便能手到病除,自然不会记得司机大哥的女儿是哪一号病人。
“她现在的脸可好了,”司机大哥回答,“她以前脸上那块巨大血管瘤完全看不到了……人也自信精神多了。”
519默默地听着,久久才迟疑地问:“那她……现在还好吧?”
“唉,”司机大哥叹了一口气,“我女儿比较倒霉,刚刚把脸治好,前阵子查出了甲状腺癌,”他的语气低迷了几秒很快又高昂起来,“不过幸好发现得早,这个病预后比较好,生存率很高。她手术完最近在休养,我努力加班给她挣营养费呢!”
519看着他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嗓子眼有些紧。他的心情很复杂,很矛盾,很沉重。
的士已经开到了离他家有几个街区远的位置,他宁愿下车走回去,也不愿意继续在车厢逼仄的气氛里继续呆着了。
司机大哥听了他的话把车靠在路边,摆着手说不收他的钱。519从身上摸出料明送别时让他傍身的一沓百元纸币,从里面胡乱分了一半,不管不顾地扔给他,仓惶而逃之前抛下了由衷的一句祝愿:“祝她早日恢复。”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主题是六狗吃饭哈哈哈
☆、吃饭
把林惊云、小六、519都分别处理送走之后,医院大厅比平时显得更冷清了些,而料明总算有时间坐下来和杨简沟通谈论病情了。
假料明出现的那天晚上,杨简曾经有过“不怎么饿”的体验,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病情好转,但是这个好转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
就在第三天,杨简就恢复了以往的黑洞肚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对比的问题,他觉得自己比之前更加饿了。
饿得挠墙抓地,夜晚醒来眼睛都在泛绿光。外头走过一个人简直就可以闻到肉味,就连鸟人在客厅毫无公德心地吃完榴莲打了个榴莲味的嗝他都觉得馋。
眼见着说不定哪天他饿急了能把自己的翅膀扒了烤烤当夜宵,鸟人也不得不关注起杨简的治疗进度。
料明每天拿来不同种类的食物,企图找出六狗进食相同热量不同东西时饥饿程度的区别。
他说,既然六狗不想成天噼里啪啦吃个没完,那就找出最经饿的食物,试试能不能靠它实现逐步减量的目标。
杨简觉得这个试验意义不大,因为他这二十年来几乎没有发现哪样东西更扛饿。
不过他还是没有拒绝。
因为他终于享受到病人的福利了,想吃啥随便点,走上人生巅峰了!
他最憧憬的当然是糖醋排骨,这么多年吃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于是糖醋排骨先上。
一打开盒子,色香味浓熠熠生辉,夹起一块金黄中透着绯红的排骨,胶着的酱汁拉丝的效果比传说中的马那个什么比萨专用芝士还痴缠炫酷,杨简光是看着就心里高兴地直打滚撒欢,握筷子的手抖得如同帕金森急性发作,差点抖得送不进嘴里。
他刚把一块排骨放进嘴里,料明便紧张地问:“怎么样?”
杨简哪里还有那个神智去搭理他,魂都已经被磨人的小猪精给勾走了。滚烫的酱汁甘甜微酸、似流不流,恰到好处地包裹着炸得脆糯酥香的裹皮,咬下去舌尖触及到鲜嫩的排骨肉的时候!
简直要被这种糅合了各味形成的完美口感炸飞了!
杨简欢快地遨游在排骨的世界里。
料明紧张地看着杨简把几大盒糖醋排骨吃下肚:“怎么样?饱了吗?”
杨简擦擦嘴,眼睛发着光,发出真挚的感慨说:“一点都不饱,还想吃……”
料明低头在一张登记表上,对应着“糖醋排骨”的位置上,写下几个字“果腹感差”,然后打了个大叉。
吃完糖醋排骨,接着的是各种肉类。生鸡撕块,热油浇烫熟,再蘸花椒盐巴吃;小牛腰肉熬煮半天,一半切薄片入汤,另一半带筋头巴脑的切块继续卤染,入口酥烂;宣威火腿洗净切块,烧烤辟去腊味,再下砂锅炖,加上冰糖桂花拌匀……
杨简觉得比电视里的满汉全席还厉害的样子。
料明在一边看着他吃,只见他吃着吃着突然停顿下来,脸上骤然露出为难的表情,立即问:“怎么了?”
杨简托着下颌艰难地说:“……腮帮子……”
料明上前检查,居然因为吃太多而导致咀嚼肌痉挛了。他都有些不忍直视了:“你要不要歇一下……”
杨简摆摆手,自己动手揉了揉脸,继续清扫现场。
“跟刚刚那顿糖醋排骨比起来怎么样?”
杨简使劲回忆:“这个好像持久一点。”
料明点点头记下,又送上来各种主食,杨简稍稍休息片刻对着小山一样高的馒头照样能够大快朵颐。
料明很不可思议:“你也不配点小菜什么的?”
杨简含糊地回答:“我一直都是这样吃的呀。”
杨简继续吃啥啥没剩,最后一推盘子诚实地回答:“我觉得好像没差多少,我喜欢的就会想多吃一点。”
鸟人在一边看热闹,此时插嘴道:“你上次是不是吃了皮包骨做的菜之后被恶心饱的呀。”
杨简想了想:“也没那么难吃啊……”
鸟人咚地站起身来:“我去叫他给你再做一顿。”
皮包骨被从房间里拽出来的时候简直受宠若惊:“谁?谁要吃我做的菜?”
鸟人扇他脑袋一巴掌:“还能有谁,快快滚出来。”
皮包骨下厨的阵势很能够唬住人。他脾气特大,要求锅碗瓢盆整整齐齐地排放好,然后各种原材料该切的切好一字排开,人只杵在锅前,要拿什么就大声吆喝指挥鸟人,那劲头,跟参加厨王争霸似的,还是全球直播的那种。
可是火一打开,他的节奏就开始乱了,原本志得意满的表情也慌了起来。
“哎!这火!”皮包骨哇哇乱叫,也不知道要去调节火力大小,“太大了!”油倒进去他就又抱怨,“这油瓶的开口太大了,一倒就那么多,”然后他手忙脚乱地把切好的茄子土豆青椒一股脑倒进锅里,把锅盖猛地盖上,仿佛是紧急关头堵住了战壕的破口,在枪林弹雨中缓缓长呼了一口气。
“……”杨简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
“好得不行了,”皮包骨摆摆手,“我还学了个新菜蛋炒饭呢,等下接着做。”
皮包骨按住锅盖等了一会儿,打开往锅里抖了一勺盐,随便拌拌就装盘了,成品乌黑亮泽,焦味浓郁,料明都被吓到了,眼明手快地把它丢进垃圾桶里。
“蛋炒饭是主食,要做十人份的。”
虽然皮包骨是这么承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打了一个鸡蛋,放的盐的分量也很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要搞一个大新闻出来,料明这回脸上都露出了怜悯的表情,倒是没有再次丢掉。
他谨慎地拿起勺子身先士卒地尝了一口,久久回味之后才作出评论:“吃是吃不死人,但是这么咸的炒饭,对身体是不是不太好啊。”
皮包骨眼见自己两份大作都被批评了,十分不快,气冲冲地奔向房间,怒摔房门。
鸟人耸了耸肩:“最近天干物燥,容易上火。”
杨简见没有人理他,静悄悄地拉过那碟炒饭吃了起来。料明差点要把他的手打掉:“你不怕吃了之后不醒人世吗?”
杨简摇了摇头:“没事吧,你说过吃核燃料都没事的。”
料明那只是随口说的,没想到他记得那么牢,心里有些喜滋滋的,脸上还要不动声色作理所当然状,非常考验表情肌肉群:“咳,今天暂时到这里吧。”
杨简点点头,心满意足地收拾起东西来。鸟人在一边坐着玩手机游戏,一边抬腿让他们拖地。在这融洽平等的气氛中,突然门被推开了。
诸星出现在了门后。
穿过走廊可以看见她穿着一件莫名其妙的大毛衫,光着脚散着头发,神情阴郁。
鸟人和料明看见她,脸上都僵住了。
杨简察觉出了他们的变化,刚想问怎么了,就听见鸟人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天干物燥,容易上火。”
诸星一步一步地从门后走了进来。走近了可以看到她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不知道是到哪个泥沼泽去滚了一圈,膝盖上还有一处擦伤,渗着一点血迹。
她以前虽然喜欢穿不合身的衣服,但对自己的仪容还是比较在意的。
杨简能够感觉到身边两个人都进入了一种“备战”状态。
诸星阴沉着脸,走到料明的前面,用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打量了他一遍,才开口说:“我的猫不见了。”
料明还没有回答,她便突然提高了音调,嚷道:“你偷了!”
然后她便像只野猫一样扑上来要对料明又抓又挠。料明不敢用劲,勉强把她的手脚扒下来,她便暴躁地从一边拎起座灯,对着玻璃桌子就是一砸!
“哐啷”一声,玻璃桌裂开碎成了一地的玻璃渣,座灯上的塑料部分也折断了。她扔下座灯,不顾满地的玻璃渣又光着脚往前踏出一步,朝杨简打量着。
杨简很确定自己闻到了她身上浓浓的酒味。
她脸色涨得通红,眼神寒气逼人,像是要把他吞了一样,却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是谁?”
杨简有些愣住了。
料明不等诸星下一步动作,直接把杨简拖过去护到后面去。诸星阴冷的视线一直追踪着他, 杨简又惊又疑,抓了一把料明的手腕当做提问。
料明别过头,低声对他说:“主任发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瘦!我错了!_(:3」∠)_
☆、诸星发病
杨简只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诸星忽然尖叫了一声,然后捂着脑袋蹲了下去。
杨简看到她脚掌边缘踩到玻璃渣的地方渗出了血,但她浑然不知,捂着脑袋一个劲地呜呜呜咽。
看上去的确是发病了。
鸟人小心地想要靠近诸星,诸星仿佛手上长了双眼睛,直接抓起那个扔在一边的破座灯,往鸟人的方向抡过去。
鸟人也没躲,小腿被她硬邦邦砸了一下,脸上有些皱起来:“哎……”他欲言又止,小声对料明这边做嘴型,“她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料明摇摇头,慢慢推了杨简一把让他躲远点,然后蹲下来把视线与诸星平齐:“主任?”他问了一句见她没反应,于是又问了一次,“主任?”
他用一种对待正常八岁小朋友的轻柔语气问:“猫是不是躲起来了?”
诸星却毫不买账,抬起脸来依旧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杨简,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来:“他偷了我的猫,还杀了它。”
杨简快被这句毫无预兆的指责吓趴了,瞪着眼不知道要说什么。
诸星继续有板有眼地控诉:“他杀死猫的时候,我还听到了它的哭声……”
杨简一脸“求求你你别吓我”的表情,犹如雷劈过一样。诸星言之凿凿的话语,让他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梦游时犯下了这种滔天大罪。
料明果断决定要做一个勇士,冒着被诸星痛殴的风险,伸手挽起她的胳膊:“猫在外面等你呢,你脚受伤了,我看看……”他几乎是被她的酒气熏到了,“你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诸星翻脸如翻书,突然脸部表情全部清空了,整个人跟痴呆了一样,她配合着料明的指引坐到了沙发上,把脚底板抬了起来,两只脚划了不少伤口,有些玻璃渣子还嵌进去了。
鸟人快速扫了地,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个医药箱,递了一个换药包给他,又打开了一瓶消毒用的碘伏。
动作一气呵成,两人交接流利,像是练习过了许多次。
料明拿着镊子给诸星夹玻璃渣的时候,她还是一副懵了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慢慢缓了过来,眼神又逐渐凶恶了起来。
她一个一个地打量着眼前的人,首先对鸟人喊了一声“鸟人,你好!”。正当杨简松了一口气以为她快恢复正常的时候,她转过脸对料明咕哝了几句“料医生,你的喜酒我也想去吃”之类没头没脑的话。
料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主任,我是小料。”
“……小料?”诸星马马虎虎地重复一便,突然灵光一现,脸上露出来“我真他妈机智”的得意表情,“小料不就是料医生吗?”
“……就当我是,”料明心平气和地问,“你今天忘记吃药了吗?药不能停啊。”
诸星不回答,脸慢慢转向杨简。杨简被她那神经兮兮地一盯,简直有种钻墙遁走的冲动。
“这是谁啊?”诸星尖着嗓子问,“我怎么不认识。”
料明耐心地说:“他是新病人。”
“新病人为什么不先通知我?”诸星怒了起来,“把他关起来!你办事怎么那么粗心啊,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你还随便收来历不明的病人……把他关起来!”
料明很顺从地答应她:“好,现在就去把他关起来。你先回去和猫呆在一起行吗?猫怕黑,你去陪它,你今天忘记吃的东西,我带你去吃……”
料明牵着诸星的小手,就像牵着一颗定时炸弹,小心翼翼地往门口走去。杨简不敢动弹,料明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在这里等着,又摆了摆手,叫他不要担心。
他和诸星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杨简提着的嗓子才放了下去。他望向一边一脸“做人好累”的鸟人,有些困难地开口问:“主任这是……”
鸟人叹了一口气,简明扼要地解释:“她有精神病。”说完他提高音调冲着房间那边叫道:“人走了,出来吧。”
皮包骨的房门被“咯吱”一声打开,探出一个英俊僵硬的脑袋,他往门口方向张望确定之后,夸张地以手捋胸道:“这一次动静怎么那么大,又有暴力行为了?”
鸟人苦笑地指了指从中间破开一个大窟窿的玻璃桌,以及地上报废的座灯:“还好没拿刀过来。”
杨简小心翼翼地问:“她以前也这样?”
鸟人点点头:“她一直吃药控制的,不过精神病就是这样,听说她这是遗传性的,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药物只能控制而已。”
“……”杨简心有余悸地点头,鸟人安慰他说:“她发病的时候常常认不得人,认不得的时候就会很有恶意,你别放在心上。”
杨简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
料明牵着诸星慢慢地穿过走廊,朝她的办公室走去。诸星沉默了一路后开口问:“料医生……”她的语气十分低迷,“……姚博士回来没有?”
料明听她叫自己“料医生”,又提到什么“姚博士”,不禁眼皮一跳,心里默念大悲咒。
诸星固执地又问了一遍,拉住他的衣袖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料明深吸一口气,昧着良心回答:“姚博士才刚刚走。”
“哦……”诸星恍然大悟一般,又自个儿困惑起来,“我怎么觉得他走了很久呢……”
料明有些不忍心:“你好好吃药睡一觉,姚博士就回来了。”
诸星听见这话,乖乖地被他带进办公室里,料明连忙翻箱倒柜找药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空的。
“药呢?”
诸星眼神游移:“我吃了啊……”她指了指墙边的几个横七竖八的空酒瓶,“这个也吃了……”
诸星已经戒酒很久了。
她没有忘记吃药,那么就是病情又加重了,现在的治疗方案已经控制不了了。
料明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万年历,突然意识到今天是姚博士的祭日。诸星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这样的日子里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独酌,他不得而知。
他看着失魂落魄的诸星片刻,也不知道是该感到同情还是唏嘘,但她绝对不会需要这些怜悯。他想起诸星曾经叮嘱过他的事情,转身从墙边的药柜里翻出一只预装好的镇定剂,低声说了句“冒犯了”便往她的胳膊上扎去。
推药的时候,诸星一直在尖叫着挣扎蹬腿,针头几乎要从薄薄的皮肤里滑脱出来。
她发病的时候总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凶猛地如同一只未被驯服的野兽。
玻璃针管里的澄清药液在她的挣扎下混进了些返流的血丝,显得有点狰狞起来。料明缓慢地把它们全部推进了诸星淡青色的血管里。
她的胳膊是小孩子的胳膊,皮肤几乎吹弹可破,血管很细。
料明看着她慢慢垂下了脑袋,才起身到桌边,拎起座机话筒按下了一串内线号码:“精神科吗?这里是诸星的办公室,她病情又加重了。”
精神科的人很快赶到了,负责人说他们会在三天之内给出新的药物配给方案。
料明送走了他们,看着沙发上仍然熟睡着的诸星有点犹豫。诸星有退行性的记忆障碍,她能记得鸟人他们,在他们面前她会显得理智一些,但她记不得最迟来到的六狗,醒来肯定又会像炸药一样一触即发。
她又有被害妄想,又记忆破碎,辅以偶尔出现的幻觉加暴力行为,真是人间杀器,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料明思前想后,决定把诸星先带到三楼去,让鸟人和皮包骨帮忙看一会儿,然后他开车把六狗先送出去躲几天避避风头。
“你先去我家住几天吧?”料明一边开车一边对杨简说,“周边的环境你不熟悉,最近不知道外面状况怎么样,最好不要擅自出去,我先带你去买点东西屯着。”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现在三点多,我们动作快点,趁天黑之前我再赶回医院去。”
杨简有些惶恐:“那我一个人去你家住吗?要是弄坏什么东西……”其实他想说的是主人不在,万一有什么贵重物品不见了,那就瓜田李下了。
料明不甚在意地笑笑:“要是有东西弄坏了,你就赔给我好了。”
杨简认真的说:“我赔不起的。”
料明哈哈一笑:“反正你答应赔给我就好了。”
杨简被他一通忽悠,只能不明所以地答应这个变相的卖身契:“好,要是弄坏了什么东西,我就赔给你。”
料明满意地点点头,把车停在家附近的一个购物广场前。他一边想着要买些什么东西,一边在脑海里回忆家里有什么东西看上去又有逼格又容易摔坏的,默默计划着等会儿一到家就把它找出来,放在冰箱顶上的边缘处,好让六狗一拉开冰箱门就弄掉在地上……
购物广场很大,超市部分却很小。料明给杨简买了些日用品,又把货架上的巧克力全部搬空了:“巧克力比较耐饿,也容易保存,”他解释说,“其余时候要是我不回去,你打电话叫外卖就行了。”
杨简应着,帮忙把购物车往收银台推:“我还没吃过巧克力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到家里去了……之前有一次要去的,后来没去成,今天终于遂愿了_(:3」∠)_
“料医生”指的是小料的爸爸,所以大家应该猜出来了,诸星是返老还童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不鼓励小孩子喝酒……【?
☆、治愈系
料明住的地方地理位置不错,从小区入口进入可以看见一条林荫小道,道路西侧是高层公寓,东侧是人工湖人造假山,乍一眼看过去,山山水水的还不错看。
不过现在两个人都没有欣赏景色的兴致,提着东西匆匆往电梯赶。料明一边看表估算时间一边给杨简指出逃生通道,又介绍一下基本情况:“一层楼有两户人,”电梯“叮”地响了,门缓缓打开,他继续说,“那一户是一个普通家庭,不会来打扰的。”
杨简看着另一侧的那扇深红色木门,点了点头。
料明家不是很大,两房一厅,杂物很多,但收拾得很整齐,书和杂志在沙发边撂起来高高的一坨。时间紧急,他开了门把钥匙交给杨简之后,叮嘱了几句叫他小心安全,之后便离开了。
杨简也不好意思乱动哪里,把带回来的外卖吃了,洗了个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演古装片。
一看就知道是主角团的一群人往城里走,神色紧张兮兮,扶着一副棺材。杨简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猜出棺材里头躺的就是主角,当然非魔幻题材的电视剧里主角怎么会死呢,就算死也是不会有尸体的。很明显主角是因为太正直得罪了权贵被通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