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军说道：“最后，您得找夏晨议和。”
    黄广玉瞪着眼说道：“想都不要想，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孟祥军苦笑道：“那前面的所有工作就全都成了镜花水月、海市蜃楼，因为只要夏晨不松口，这两张大报就会一直咬着我们不放，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您能找到比夏晨还硬的关系，或者用钱砸到报纸不再刊发对我们不利的报道为止。”
    黄广玉也是满脸苦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军子我也不瞒你，公司账面上已经不到七位数了，你觉得，我还有多少钱能往报社身上砸？再者说，多少钱能砸到他们松口不再针对我了？”
    孟祥军认真说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求和。黄总，果美是您的心血，您不能为了争一时之气就眼睁睁看着果美垮掉啊。再有就是，好好谈，说不定夏晨能把咱们库存的这批vcd吃下去呢，咱们让出些利益来，起码也能收回成本减少些损失吧。”
    这番话黄广玉听进去了，叹了口气，他说道：“军子，你出去吧，我好好想想。”
    暗自叹息一声，孟祥军起身向外走去。
    夏总把两张报纸放下了，拿起大哥大给钰姐打了过去，接通后那边没出声儿。
    “咋了这是？哑巴了？”夏晨开了句玩笑。
    “我怕电话又是赵雪凝打过来的。”小钰姐轻声说道。
    夏晨哈哈大笑，小钰姐接电话喊自己小流氓那事儿赵雪凝跟他说过了，夏晨当时也是一脑门子黑线，向来谨慎的小钰姐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这又让他觉得挺好玩儿。
    “笑！你还有脸笑！丢死人啦！”小钰姐貌似在那边跺脚。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还不成。姐，说正事儿，上海这边的质量监督部门，你的手能伸过来吗？”夏晨笑呵呵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让质量监督局的人去查一查黄广玉，给他再添一把火？”
    “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的手不够长啊，不过这事儿在京城办不也行么，果美京城的门店又不是没上架爱多vcd，在京城办能起到相同的效果，甚至效果更佳。”
    夏晨清楚小钰姐说的“效果更佳”是什么意思，在京城质监局领导们眼中，老黄是个惯犯，先前他就有贩卖走私电器的案底。
    “那也行，要尽快，我估计他已经看到报道了，下步棋一定会让门店把爱多vcd全部下架，然后找胡智标背锅的。”夏晨嘱咐了一句。
    “我这就给老同事们打电话去，你等我消息吧。”小钰姐立马挂断电话。
    夏晨战术后仰，身子往沙发上一靠，心里琢磨着，这套组合拳打下来，黄老板应该要举白旗投降了吧？
    说起来，这家伙的运气确实好啊，每次交锋，他都能找到替罪羊。
    第一次交手，他让青七背了锅。
    第二次跟苏柠打对攻，把八姨太扔了进去。
    这次跟自己碰撞，胡智标怕是也逃不过一个被弄进去吃窝窝头啃咸菜的悲惨结局。
    不得不说，老黄这运气还真是逆天。
    次次都能被他化险为夷。
    正胡乱琢磨着，大哥大响了。
    夏晨懒得动，伸脚夹过来，看一眼号码，接通：“干嘛？”
    “你去上海了啊？”何正斌问道。
    “昂。”
    “有戏演你不叫我，咱俩掰了吧。”
    “好。”
    “你还是不是人啊？”
    “是。”
    “夏晨你大爷！”
    “你大爷。”
    “哈哈哈哈……”
    何正斌笑得很猖狂，“有种你再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啊。”
    上了鬼子当了。
    夏晨很无奈，“打电话给我，到底什么事儿啊大爷？”
    “开门。”何正斌说道。
    “卧槽！你来真的？”
    叮咚。
    门铃响了。
    夏晨忙光着脚跑过去，透过猫眼往外看，何正斌那张大脸果然出现在门外了。
    把门打开，行长笑嘻嘻走进来，打量一眼房间的布置，不屑地说道：“锦江饭店也就一般水平啊。”
    夏晨叹声气，说道：“你有病吧？我这边都想回去了，你还过来干嘛？”
    往沙发上一拍，何行长看了夏晨一眼，说：“上海是你家开的啊，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再说我也不是为了掺和你那事儿过来的，我有正事儿要办。”
    夏晨也坐下了，一咧嘴说：“你能有什么正事儿啊？”
    “帮人追一个姑娘。”行长说道。
    “擦！你们公司这买卖都在做到大上海来了啊，可以啊小伙儿，业务拓展得不错。说说，这次是什么情况？”把腿一盘，夏晨又精神了。
    “干聊啊？小晨子，给大爷沏杯茶来！”行长开始装老大。
    “好哒。”为了满足好奇心，夏晨也蛮拼的，跑去茶吧给行长倒了杯茶端过去，恭敬递到他手上后催促道：“赶紧说，别磨唧。”
    慢条斯理品了口茶，行长呸出一口茶叶沫子，“什么破茶？难喝得要命。”
    见夏总脸都黑了，他嘻嘻一笑，说：“这次这案子有点儿意思，怎么说呢，可以比喻成白马王子和铁扇公主的爱情故事……”
    “停！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说错了，重说，是白马王子和普通白领的故事，咱京城一个富二代，偶遇一位女白领，打探到的信息是该女白领在上海某家公司上班，去京城是跟随公司领导洽谈业务。
    他对女白领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念念不忘，但是女白领对其一点印象都没有，这货苦于无法跟女白领相识相知，经过多方打探被宏伟哥介绍到我公司里来，开出三万大洋委托我们帮他追妞儿。
    这不，我就被顾总发到上海来当探子了，主要是为了来全面了解一下那女白领的情况。”
    行长简单介绍了下案情。
    往行长身边挪了挪，夏晨问道：“那你知道那女白领在哪家公司工作吗？”
    行长点了根烟抽着，说：“知道，在上交所。”
    “喀嚓！那权力大了去了。”夏晨两眼放光。
    “你小子不会有啥想法吧？”行长喷出口烟后问道。
    “滚蛋！我是那样儿的人么。”看他一眼，夏晨继续道：“别说是，敢说就弄死你！”
    行长哈哈大笑。
    夏晨紧跟着说道：“这女白领可以处好关系，备不住有大用。”
    摸着下巴颏，行长问道：“有啥用啊？”
    夏晨坏笑一声，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装吧你就。”行长换了话题，问道：“战争要结束了吧？老黄就没出点儿阴招之类的？”
    瞥他一眼，夏晨说道：“碾压的局面，他能有什么阴招可出？”
    正说着，小钰姐把电话打了回来，她告诉夏晨，区质监局已经展开行动，这次收获不小，从果美家电三家店铺和仓库里面查获了6000多台爱多vcd。
    区局老大暴怒了，因为上面也给了压力，说对这类损害高科技企业正当权益的公司一定要予以严惩。
    老黄这次估计药丸。
    夏晨也没预料到上面领导也关注到了这件事情，他问小钰姐道：“张新刚给你打过电话了没？”
    “就你聪明小流氓，没错儿，刚子打来电话了，说你把动静弄得太大，区长大人就伸了把手，他还说，区长大人待会儿会给你打电话的，让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小钰姐笑着说道。
    “我有什么好准备的？”夏晨没太理解小钰姐的意思。
    “我听出话外音来了，刚子的意思是，区长不想让你把这事儿闹太大了，说是影响不好。”小钰姐撇着嘴说道。
    夏晨就冷笑了，让我收手，凭什么？就凭你是当官儿的？
    再说了，什么叫影响不好啊？对你薛大区长造成什么恶劣影响了吗？
    还是说果美也在你的地盘上，你想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我知道了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多聊了，我先挂。”
    夏晨这边刚把电话挂断，薛梦冲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接通，夏晨说道：“区长好。”
    薛梦冲说道：“夏总好，五分钟后我还有个会要开，我长话短说。按理说，你们嘉悦和果美打出脑浆子来我也不该管，毕竟是商业行为，政府这边是没有权利进行干涉的。
    但是夏总，这眼看离元旦没几个月了，年底，市里要评选优秀企业，还有就是，市青联已经派人来区里了解过你的情况了，这时候你跟果美闹了这么一出儿，咱嘉悦是不是打算把到了手的优秀企业称号拱手让人啊再？”
    夏晨有点儿懵，他完全没想到老薛让他罢手是因为这个，这就完全是为了嘉悦贸易考虑了。
    “区长，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听您的，休战休战！不过您得再给我一天时间，我这儿嘁哩喀喳打了好几天，一点好处都捞不到我不是白忙活了么。”夏晨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这个小子啊，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得嘞，再给你一天时间，抓紧把尾巴清理干净喽。对了，待会儿我会让人给小黄也打个电话知会一声的，你们俩啊，搞成什么样子了嘛，都捅到报纸上去了，不嫌丢人吗？”
    老薛说完，径自挂断电话。
    夏晨苦笑起来，这位区长大人，还真是挺有个性的。
    不过挺对我的脾气。
    行长问他道：“老薛打过来的？”
    夏晨点头，“说是嘉悦被内定了个市级优秀企业，让我别因为战争把大事儿给耽误了。”
    “老薛还挺照顾你。”
    “那是，咱给政府争面子了呀。”
    “臭不要脸！”
    “彼此彼此。”
    中午，夏晨招待何正斌，喊上六郎请他去餐厅吃正宗上海本帮菜。
    也没喝酒，简单吃了口后行长就去了解女白领的具体情况了。
    夏总本也打算跟过去瞻一眼，结果刚换好衣服开了门，迎面就遭遇到扫眉耷拉眼的黄广玉黄大老板。
    “果然是你。”黄广玉苦笑着说道。
    “怎么就果然是我了？我俩见过面吗？”夏总装傻。
    “我跟何总第一次打交道那天，被他气走了，我出门你进门，咱俩撞一起了，怎么，夏总不会忘记了吧？”黄总记忆很深刻啊，并且他找人偷拍过夏总的照片，对面前这张脸熟悉无比。
    “瞧我这记性……”夏晨心里乐得不行了，也不继续装了，伸手请黄总进屋，边走边说道：“平日里工作太多，接触的人也多，就多少有点儿脸盲症了，黄总别见怪啊。”
    黄广玉这边来了三个，除了他以外还有孟祥军和销售总监老王。
    夏晨自然也不能弱了气势，他冲六郎使个眼色。
    六郎会意，出门，不大会儿就把赵雪凝、刘继波、冯珊喊了过来。
    冯珊给老黄一帮人倒了水，坐下后拿出记录本准备做记录。
    黄广玉哭笑不得，说：“又不是开公司管理层会议，记录就免了吧？”
    夏晨笑道：“我们公司有规矩，但凡谈判，必须把交谈内容记录在案。黄总如果觉得不妥，请自便。”
    这话什么意思呢？
    你来找我谈判，还是以一个失败者的角色来跟我商谈解决方案的，你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别看两家公司短兵相接不是初次了，但黄总跟夏总正式会面坐下来聊还是首次。
    见夏晨如此强势，黄广玉立马就想抬屁股走人。
    旁边的孟祥军在桌子底下拉了下他的裤脚。
    黄广玉稳住了，虽然心里仍然不想低头，却也清楚，人在屋檐下，这头不低也得低。
    况且区质监局局长亲自打来电话让他赶紧善后，不然，区里指示，对这案子会一查到底。
    直到接听完这个电话后，黄广玉才意识到，面前的年轻人在一年多时间内已经成长到一个什么地步。
    他已经成功吸引到区领导，乃至于市领导的关注了。
    他的嘉悦贸易，已经成长为一家连市里都愿意为其保驾护航的企业。
    这意味着什么，黄广玉太清楚了。
    意味着只要嘉悦贸易按部就班的发展，就会获得源源不断的政府资源。
    这是他老黄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面前的年轻人，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拿到手了。
    夏晨，你到底是个什么妖孽？
    吐出口气，黄广玉尽量让自己笑得温和一些，“夏总，我冒失了，向您道歉，也向您的秘书……”
    冯珊拦了一句：“是助理！”
    黄广玉呲牙，妈的，失败者就活该被欺负，连个小助理都敢跟我炸刺儿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呵呵，也向您的助理表示歉意，您继续记录吧，按照贵公司的规矩来就是了。”
    望着对面的未来大佬，夏晨轻松一笑，这种把他收拾服帖的感觉还是非常棒的，让夏晨的虚荣心再次得到了满足，“我想您过来找我，总不是为了侃大山、扯闲篇儿的吧？开门见山吧黄总。”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黄广玉吐出两片茶叶来，心里说，这什么破茶？锦江饭店也太敷衍了事了。
    “那个，这次爱多vcd盗用嘉悦vcd的核心技术一事，我们果美也是刚刚得知了消息，我今天过来呢，主要是跟夏总您解释一下，我公司和爱多公司只是供销商的关系，换言之，我们果美的门店只是爱多vcd的一个销售渠道而已。
    当然，作为销售商，我们果美在这次事件中该承担的责任也绝不会推卸，我们没尽到调查清楚家电来源的责任就上架销售了，给贵公司的名誉、利益造成了很大损失，这点，我是要向夏总您真诚地说声对不起的。”放下茶杯后，黄广玉特真诚地说道。
    夏晨抱着膀子，笑眯眯看着他，也不说话，意思是，请继续你的表演。
    赵雪凝和刘继波俩人头碰头，低声交流着什么。
    黄广玉演不下去了，尴尬的一批，“夏总……”
    刘继波说了一句：“黄总，事儿呢，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您非要绕着圈子说话，没有一点解决问题的诚意的话，我替我们夏总跟您直说吧，麻烦您起立、立正、向右转、齐步走！”
    冯珊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
    黄广玉脸色铁青。
    销售总监听不下去了，黑着脸说道：“老板们在交谈，你插什么嘴？嘉悦电器的人就这么没有规矩吗？”
    夏晨笑呵呵顶了一句：“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果美电器的人就一点规矩都不懂吗？黄总就是这么教育手下的？”
    “你……”老王瞠目结舌、面色涨红。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顿时火冒三丈了。
    “你什么你？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了吗？跟我面前脸红脖子粗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出去！”夏晨可不惯他这毛病，搞搞清楚自己是来干嘛的好吧？
    六郎出现的很及时，也不说话，往老王身边一站，俩眼直钩看着他。
    老王心里发毛了，这眼神……真犀利啊！
    黄广玉算是看明白了，今儿自个儿要是不坦诚一些，不让夏晨把心里那股子火气发出来，谈判就会破裂。
    “夏总，我替手下人给您道歉了，您大人大量，就甭跟他一般见识了。”老黄心里发苦啊，老子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丢人丢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