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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对。”越是接近天祭国国土,慕清仰的心绪越是暴躁,仿佛心中有某种恨火在燃烧。他低声道:“但哥,我等不到亡国了,我想要它现在就灭亡。”
    叶求狂嗅到了慕清仰身上的那种阴冷的血味,满眼忧虑道:“你受到了冰血王印的影响,虽然给你的那个人封去了王印七成力量,剩下三分你也不可轻忽。”
    “我知道,我的心性不如母亲冷静澄明,非是必要之时我不会去动用。”慕清仰冷静了片刻,面色缓了缓,道:“我们是否已经接近天祭国了?”
    叶求狂深呼吸了一下,闭上眼,复又睁开,冷笑道:“风里有秃鹫带来的腐肉恶臭,已经在天祭国疆域内了。”
    他话音一落,云车速度一缓,天空中出现了一片盘旋的秃鹫,叶求狂往云车下一望,只见满地尸体……可以说是秃鹫盛宴的地方。
    “我刚刚才说过的……这是个依靠征伐生存的国度,国民也是偶尔会这样出来打打草谷。”叶求狂仔细用神念查探了片刻,道:“再往前便是王城朔风范围,高空飞行易扰乱神识,只能步行。下面死了几个人,大概是小国进贡女人的商队,这个方向是去王城。”
    “如果是去王城的?我们……可否下去,混进去?”
    ……
    “倒霉,这些狼骑……”
    “眼下是夏猎的时节,对狼骑来说,猎杀野兽和猎杀我们这些下国之人并无分别……”一个黑皮肤的大汉叹了口气,道:“这些少女也被抢走了一半,但族里已经拿不出更多的少女来补充了。”
    “但不进贡,又能怎么样呢?那些魔神一样的狼骑会彻底撕碎我们!”
    黑皮肤的大汉默然不语,转头看向自己的手下,心思动了动,低声对领队的老者说道:“你看刚刚在荒漠里遇上的那对兄弟带着的少女够不够抵得上我们失去的数量?”
    “她简直像最新鲜的花朵一样美丽……我知道你的意思。”老者一脸凝重道:“那一对兄弟的弟弟还好说,那个哥哥,看起来好像很不好惹,如果是游历其他地域的游侠,我们可打不过,别忘了天祭国的男人们都是妖魔投生的。”
    黑皮肤的大汉重重泄气道:“如果是在遇上狼骑之前,我们的护卫没有死了大半的话……”
    “但是我们可是进贡给王城的队伍。”老者忽然神秘地笑了笑,压低了嗓子道:“我们可以不知不觉地把采办使带来,就说这位美丽的少女是我们带来的,如果这对兄弟反抗,那就是上国之人自己的问题。”
    黑皮大汉笑了笑,偷眼看了一眼车上抿紧了嘴角的少女,不再说话。
    十数丈之遥,向商队借了一辆骆驼车的叶求狂随意地甩了甩马鞭,半侧过头打趣道:“花朵一样的姑娘,他们觉得你能胜任花魁哦。”
    凡人的话语自然瞒不过三人,苍桑则是对此报以淡定:“朕原谅他们贫乏的形容词汇。”
    “马个鸡我还是觉得这妹子的口气让人很恼火啊清仰!清仰你不管管吗?”
    慕清仰仿佛神思飘远一样:“除了管吃管住,我什么都管不住,什么都管不了……”
    我弟受了什么刺激为何如此绝望的口气
    由此可见叶求狂真是一个笔直笔直的男人,男女观念绝对是阵营分明,拒绝不男不女和既男又女以及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任何猜测。
    于是在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荒原似乎便走到了尽头,开始出现大片的坚硬平原,土地由灰黄过度到沉沉的青灰色,地面上也是从萎靡不振的低矮草丛变成了仿佛从地狱里钻出来的带刺的藤蔓。
    “血刺萝,根茎可以吃,但刺尖有微毒,有些奴隶想要饿得发疯时,会冒险去挖掘地下的根,待到他们挖完可以果腹的数量后,人也就死了。”叶求狂一边解释着,一边折下了血刺萝的一小段蔓枝放进口中,刺尖刺破舌头,微微的毒性让他想起了幼年的日子,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底的黑沉之色更多了一分,连同倒映在眼底的,他挂念了多年的王城,都仿佛蒙上一层不祥之气。
    “乌尔老爹,那座王城前的黑塔是什么?”
    “那就是十二尊碑,我们应该下马,省得惹出什么麻烦,背上一个对尊碑不敬的罪名――”领队的老头刚刚说完,身体骤然一僵硬,仿佛一瞬间背后出现了一头嗜血的狮子一般,而这种感觉去得也是极快,待到他转过头去,却依然见得那对兄弟中看起来比较爽朗的哥哥朝自己很是无害地笑了笑。
    错觉吗……
    领队老头打了个颤,摇摇头向王城的守卫交涉去了。
    “哥,十二尊碑……对吗?”慕清仰自然是听得真切,闭着眼冷静了片刻,再睁开眼,眼底已经是一片冷静至极的灰色,“天祭王一世采龙脊之铁混合数千战俘之血打造,结束了天祭国女尊统治,并且借此震慑女人,令她们永世为奴。”
    “我并非是反对一世的信念,我知道女尊时代男人亦为奴。只是我觉得的,谁强大,谁就当是负起责任来保护,而不是谁强大,谁就奴役另一方。”
    “哥,”慕清仰十指交错,无神的眼睛看着他,声音如同冰冷的沙漏:“你还在彻底毁灭和拯救他们之间动摇。”
    叶求狂微微错愕道:“……清仰?”
    “哥,我和你不同……善良是用在与我无关的事情上,谁害死我的亲人,我就彻底毁灭谁。”
    叶求狂恍然间看到,慕清仰逆着光的面容,黑暗得……竟与那充满了血腥杀戮的黑色铁碑完全重合。
    ……
    九阙天宫?练霄宫。
    “……萧翊师兄怎么说?”
    仙云缭绕的飞琼玉阁,精致的妆镜台前,生得别有一股惹人怜爱的少女点了云墨为笔,慢慢勾画着眼角,一笔勾画下,半面杏眼已是清中带媚。
    “还不是先前雪尊擅自将储位印交予一个不明底细的外人所致,平三宫的第二储君那边以此为借口想要把萧师兄的权分走一些……不过雪尊在前面挡着,第二储君那里虽然是叫嚣不断,大多数长老与宫主却也是观望。”
    “呵~”越涟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嘲笑:“想养肥平三宫的三宫军力,还得我下三宫说话,否则他们一个灵石也别想拿到。至于秋逐琊……他能不急吗?本是妄想当第一储君,却落得个不上不下的第二储君,反而萧翊与少尊私交极好,到时少尊若能顺利继承主尊之位,则辅尊则必属萧翊。”
    报信的圆脸少女撇撇嘴:“萧师兄论能力哪里不如那个行踪古怪的少尊了……便是主尊之位也――”
    越涟涟拿簪花扔了圆脸少女一下,脸色一冷道:“少尊乃是儒尊首徒,主尊既无子,这九阙天宫,便是一直姓长汀的,岂是你能妄议。”
    圆脸少女撇了撇嘴,又道:“只是萧师兄此次回来后可是先去了孤雁老处告罪,便是将来继承了辅尊之位,是否又能提携越氏……越卿珑那个忘恩负义的婢子可未必会为越氏着想。”
    描眉的手一顿,一个错笔,眉尾扬出一道锋锐的弧度,显得半张面容忽然锐利起来。
    “你说……他先去的是孤雁老处?”
    圆脸少女骤然感到寒气拂面,瑟缩了一下,连连点头称是。
    越涟涟沉了脸色,稍后眼底戾色散去,淡淡道:“他是个大人了,知晓权力和女人两者轻重,越卿珑不足为患……只是他若以为我越涟涟当真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敌手,未免小看了我越家的女人!”
    言罢,越涟涟打开妆奁,取出一只冰蓝色的锦盒,打开看了一眼,内中有一枚莹润如婴儿拳头一般的圆珠,只是内中跳动着一只小虫,仿佛在吸食着什么。
    递给了忙垂下眼去不敢看她的圆脸少女,越涟涟寒声道――
    “放在赤霄宫那个仰慕萧翊的姓秋的女人院中,最好发现后让秋逐琊因为族妹之事再乱一分阵脚,带上暗卫,做得仔细些,路上遇见的人都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谁也奶不住,谁也奶不了,我只怕我一转身,连你也掉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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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沧红之雪?其一
    “就凭这些品质还想敬献于王宫?便是贵族大人们,眼光也不会这么低……”
    “大人,这可是下国能拿得出手的漂亮女人……咳,不,女奴,只是脾气也许会古怪了些,还请大人多多教养。”
    来接收下国进贡的是个显然兴致缺缺的令官,听了领队的老者这话,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昨日西瑰国的公主来的时候还甩了我同僚一巴掌,如今还不是乖乖做条摇尾乞怜的狗儿?谁会在乎女奴的脾气……皮相如何才是重点。”
    令官随着领队的老头转过车队,远远地一眼瞥见马车里半侧着脸的少女,上下打量了片刻,忽然眯起眼,一巴掌甩在领队老头脸上。
    “竟敢骗老子!老子做令官之前与中域打了十年的仗,中域贱女的骚味我嗅得比你清楚!”
    领队老头‘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瘫倒在地上,半面脸顿时疼中带麻,连连告罪,一股脑儿地将他们的来历都说了出来。
    “……老儿只是在路上捡来的,看他们孤身,以为是无家可归,就动了些心思,绝非刻意欺瞒!”
    那令官沉吟了片刻……虽说王前些年有禁令说中域虏来的女奴必须处死,但有些贵族大人们还是喜欢这样的女奴,看那女奴还带着镣铐,想必是那对兄弟捉来的。
    他这么想着,又看了看那对兄弟,年长的眼角带疤,看起来很好说话,年幼的大概是被宠坏了,垂着眼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但毫无疑问,高鼻深目,眸中散发着一种战兽特有的凶横,是纯正的天祭国民。
    天祭国惯以血统论身份,尤其是天祭本土女人数量锐减以来,这些女人都统一被分配给贵族繁衍后嗣,她们生下的孩子拥有本国人最优秀的血脉,保存着祖先最原始的悍气。
    ……不会是大人物离家外出的贵子吧。
    令官这么想着,忽然就带了笑,上前微微一颔首道:“近日邦交出入频繁,出入皆需反复查验,二位看来外出日久,不知有何信物或是认识的大人能让小官代为通传?”
    叶求狂想了想,忽然一笑,自乾坤袋里拿出个沉甸甸的木匣,咬破手指写了张信,折起来用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印了火漆,递给令官:“告诉王宫的府令,让看到的这件礼物的人去国师的祭塔找我。”
    令官接过来只觉得入手一沉,像是什么重物在木匣里滚了滚,心想大约又是些稀奇古怪的金银宝物什么的,随后一眼看到信上火漆印,心头一跳。
    ……这竟然是王族的徽印。
    只是他做了令官已有四五年,这对兄弟的样貌却是全然陌生。
    然而不待他细问什么,目光对上另一个少年冷漠的眼神,忽然脑子变得迟钝起来,竟然想不起什么,木呆呆地回到城门口让他们放了行。
    平安无事地进了城,叶求狂颇为不赞同地看着慕清仰:“你不该在离王城这么近的时候使用蛊惑之力,冰血王印会和炎兽王印会互相感应。不过……她能这么痛快地拒绝冰血王印的诱惑,全然交给你,我也是很意外。”
    慕清仰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国师是什么人?”
    “以狼狈为奸来形容的话,国师大约就是那个‘狈’。天祭双王印,素有‘冰血撼穹,炎王开天’之说,双印之间互有制约,如果不想冲突爆发时,炎兽王印对冰血王印有所制约,我们需得先把国师抓起来,他应该知道所有的事情。”
    此时窗外隐隐有了女人的低泣,慕清仰不禁转头看向马车窗外,尽管他看不见,但就街上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勾勒出这样的画面,漂亮的女人被男人搂着,而相貌平凡的,只是用一条链子拴住脖颈,被她们的主人牵着走。
    而这些女人,大多呈现出一种屈服而顺从的感觉。
    “我听闻,”慕清仰眸光阴沉道:“再凶残的野兽,若是自幼被铁链拴住挣扎不得,待到长大后,即便有了挣脱铁链的力量,也再失去了反抗的心,可笑母亲还以为眼前所见的场面能得到救赎。”
    苍桑此时似乎也结束了思考,微微睁开眼斜乜着慕清仰:“所以你们想好,此行并不是为了救赎,理论上如果毁灭了统治者,结果是,连同你眼前看到的这些低劣的秩序都再也不会有,想想吧,整个国度充斥着暴民……互相仇视,掠夺,最终沦落为无幽鬼狱那样的混乱地域。”
    慕清仰微微不悦道:“你想说理论上,好一点的结果是等待九阙天宫来接管吗?”
    “或者清仰……你可以当这里的王?”
    整个车厢陷入了沉默,说这话的是叶求狂,他瞥了一眼慕清仰阴晴不定的神色,摊手道:“我只是那么一说,你不喜欢,我还不至于把亲弟弟推上连我都不想要的位置。”
    “我厌恶这个地方。”慕清仰寒着脸道:“这里的事结束后,再想办法烧了聆苍转那本书,就回饮沧楼看一辈子的书。”
    叶求狂崩溃道:“……你这个人生目标也太无聊了吧,哥宁愿你去当和尚也好过被苍桑那狐狸精喷一辈子。”
    苍桑语气凉凉道:“这个目标充分体现了高尚的知识性人生追求,脑残是无法理解的。”
    “你身为我弟的女人怎么能就这样看你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葬送了你下半身的幸福呢?”
    “有你这个下半身幸福太过泛滥的反面教材在我有点不相信你们家的血统,葬送了总好过下半生都不幸福。”
    ……请不要在我面前讨论这种五十度话题可好?
    慕清仰轻咳了一声道:“说起来,那匣子里的是什么?”
    “一个保证让我们名义上的父亲感到惊喜的东西。”
    ……
    天祭王宫。
    “骨风铃……为什么响个不停?”
    说话的是个须发花白的半老之人,沉重威严的羽披并不能带来威严,而是仿佛压得他的脊梁不再挺直。
    他一双浑浊苍老的眼,死死盯着宫殿檐角摇晃不已的风铃,仿佛那风铃每发出一声轻响,便会让他衰老一分。
    “你们说,这骨风铃……为什么响个不停?”年老的天祭王又问了一遍。
    他身后四五个女奴跪了下来,讷讷不敢言。
    “是啊……你们这些战兽都不如的女奴,怎么知道呢……”
    他自言自语地伸手去碰那串檐角的骨风铃,但那风铃不断摇晃着,却怎样也抓不到,最后只得缩回手,喃喃道:“这十数年,你不曾响过一回,就像对我一样,从来都是不言不语……现在响了,是谁回来了……啊?卯月,你说,是谁回来了?”
    偌大的宫廷,再无回声。
    直到一个慌慌忙忙的声音打破这片沉寂。
    “王!有人把四殿下的人头送来了王宫……王!”
    那臣子抱着木匣跌跌撞撞地走来,身形一晃,匣子摔在地上,一个人头滚在天祭王的脚边。
    而天祭王竟也不曾低头看上一眼,依然痴痴地看着那串骨风铃。
    “看……你终于等到他们回来了,但我,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了。我让你的孩子们也去陪你,让我们一起去陪你……可好?”
    他言罢,低头若无其事地踢开脚边的人头,拾起随着人头寄来的那封信,信上只用血写着一行字。
    ――我们回来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
    “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慕清仰注意到苍桑总是眼角垂着仿佛犯困一样,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叶求狂,不禁道:“以越卿珑的假元婴修为的体质不至于如此脆弱,是你的降神之法消耗勉强了?”
    “我和你们这些愚民的层次怎有可能一样,是这姑娘不行了。”这么说着苍桑捋起袖子皱着眉号了号脉,忽然微微睁大了眼睛,长长地唉了一声。
    慕清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如何?”
    “这姑娘肚子里有块肉。”
    慕清仰震惊中反射条件地看向他哥,他哥一脸迷茫道:“怎么了?”
    “他说她肚子里有……”
    叶求狂也震惊了,反射条件咆哮说:“别看我就算不是我干的我也会心虚的!”
    苍桑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道:“我是说肚子里有个怪东西,如果不是吃坏了肚子,大概就是中了蛊毒什么的。”
    慕清仰瞬间就放心了,道:“对你没影响就好。”
    “看来这姑娘跟你在一起上半生也不幸福。”苍桑摇摇头,伸出手给他们看,本来如同凝脂的一双纤手此时仿佛略有些苍老,道:“大概是什么吸人生气的蛊毒,蔓延很快,大约还有十五日就会变成老妪之态,可比辛夫人快多了。”
    他这么一说,慕清仰眼光暗了暗,沉默了片刻也伸出手号了号脉,眉梢微松道:“既然是蛊毒而非不知名的力量所致,那便是还在岐黄范畴,此蛊毒抽取生气而生,毒丝已粘着于五脏六腑,与其强行解除不如疏导,让越卿珑大量吸收生气强化肉身,反过来炼化蛊毒,对修为亦有好处。”
    叶求狂听着愈发不能理解,手指来回在两人间转动,尴尬道:“你们俩说的话怎么怪怪的……到底是感情好还是感情不好?”
    “精神上感情稳定,肉体上代沟太大。”
    对此精神上缺乏交流肉体上过度交流的叶求狂表示他非常不能理解。
    这么一来,慕清仰不得不考虑留下来帮越卿珑的壳子想办法治疗,鉴于叶求狂是半修真半修身,是唯一不惧地气压制的,且自吸收了同脉血脉之能,早在溟光星花海之时便迈入了元婴修为,若是突袭,有很大把握能得手。综合而言他单独行动反而比带着累赘合适,便互相留了精神烙印感知彼此安全,商议好掠了那国师来再行审问。
    如此说定后,慕清仰便与苍桑走出了偏僻的巷口,只是越卿珑毕竟是个漂亮姑娘,周围射来的视线未免灼热了些许。
    “那女奴是没有骟过的吗……怎么敢抬着头走路?”
    “怕是没学过规矩的,你看那样子,倒是以为自己是个人呢。”
    四周窃窃私语带着明显不一样的打量目光让慕清仰停了步子,待听到周围有些肌肉虬结的汉子已经在远远喊着让他对身边的女奴开个价之类的话语时,目光阴沉地扫视了一圈,转头看向苍桑,互相瞪了片刻,他轻咳一声道:“你介不介意我抱着你走?”
    “需要我把越卿珑放出来问问她愿不愿意吗?”
    “算了这会儿放她出来我解释又要费一番工夫。”慕清仰怀着某种复杂的心情,弯下腰一把抄起苍桑的腿弯抱在怀里,帷帽一掩挡去外人那些窥探的目光,哪怕收获了一片哄笑,也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哟~”苍桑此时感应到体内蛊毒发作,虽是不疼,却也乏力得很,也未曾挣扎,只是微微一怔过后,露出了惯有的轻嘲之色:“我现在有几分相信你是个渣男的亲生弟弟了,这般行云流水,若是用对了人,我是否过上数月便能喝上一盏喜酒了?”
    “你怎知是用错了人?”步伐未减,慕清仰也不知是什么心思,以一种贴得极近却也情理之中的距离,低声道:“这些人合该庆幸眼中粘着的是他人皮相,否则,多少双眼睛敢这般看着,我便剜下多少对。”
    ……这是那个不甚成熟的小学徒该有是说话方式么。
    苍桑闭上眼算了几算,慕清仰仅仅看过两个人的过去,吸纳的是容央与叶求狂的意念,二者虽然皆是饱经沧桑之辈,看似成熟正常,却是一者佛心藏深恨,一者失心便喋血,实际上皆非纯善之人。而叶求狂的过去也对慕清仰产生了不可估计的影响……如今,叶求狂护了十六年的心,也该随着入世加深而硬了起来。
    “清仰。”
    “嗯?”
    “你说的,诸事抵定后便回饮沧楼隐逸一生,是怎么想的?”语调顿了顿,苍桑徐徐道:“你不像是个安定的性情,风云变幻,翻手世局,不是你所想要的吗?为什么要压抑你的想法。”
    “我说不明白理由,但一定与你有关。”
    “那我对你而言,你可判定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什么了?”
    “如师如友,如亲如爱。”
    苍桑闻言,目光愈发诡异:“果然是受到你哥的巨大影响,告诉我刚刚的话经过你遗忘三个时辰之久的脑子了吗?”
    慕清仰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怪怪的,不过也并没有尴尬什么的,只觉得近来脸皮骤然添了二两肉,点点头道:“抱歉,我只是觉得有些话忍了许久我必须说点什么,既然暗示被你无视了十六年,我只能明示了。”
    听着慕清仰面无表情地越发说话不着调,苍桑简直不忍直视,“个人建议你舒缓一段时间的后遗症再来与我进行正常交流。”
    “我觉得这样挺好,我就直说了吧――”
    “你慢点组织语言,朕文艺羞涩的小学徒到底哪里去了。”
    “我喜――”
    然而话未尽,忽然一辆惊了马的囚车自斜刺里撞过来,慕清仰反应极快地抱着苍桑猛地一折,那囚车便一头撞上,车上木笼一下子被撞裂开来,里面的人闷哼一声被埋在一堆木头渣滓下。
    乱飞的灰尘中,慢慢显现出来三个本来锁在囚车里的人,其中一个青灰色布衣、皮肤略黑的书生,他咳嗽着从残破的囚车里爬了出来,同车的两个想是哪里的俘虏,见囚车一破便连滚带爬地蹿进小巷子里,唯有那书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很是迷茫地四顾了一番,看到瞪着他的慕清仰,笑了笑一揖到底,问道:“请问这里可是天祭国?”
    慕清仰想过梅钗女派来的可能是个保镖性质的人,但听着这人就不靠谱。
    “……”
    “此地灰土黄天,想是与典籍中天祭国的描述偶同,于茫茫大漠中可真不好找……诶呀,好心载我来此的车夫兄呢?”那书生左顾右盼一番,始终未见得拐带他来此的天祭国人贩子,很是失望地自言自语了一番,随后目光落在苍桑面上,笑道:“姑娘看来也是中域之人,适才惊了马,不知可有伤到姑娘,小生略通岐黄,不如让小生――”
    那书生还未组织好措辞,忽然背后一声马嘶,原本拉着囚车的马不知为何眼睛发红地人立而起踹了他一蹄子,而且一蹄子把他踹到了地上。
    书生卒。
    苍桑眯着眼低头看了那儒生一阵,又看到那疯马眼中红芒散去很乖地站在一边,转头望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慕清仰:“你刚刚想对我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
    “真的?”
    “当真。”
    “哦。”
    作者有话要说:  整个无尽天荒的势力政治形态基本上有这样几种――
    九阙天宫是寡头政治,有一种宗门向封建集权过渡时期的特色。
    无幽鬼狱类似于暴民政治,元首不管事儿,全然放着下面的人谋反,无法律制度【后文会详细描述】
    天祭国是奴隶制男权国家的末法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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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沧红之雪?其二
    叶求狂拖着点轻伤扛着一个巨大的麻袋,跳进暂时落脚的一处幽闭民居时,便见到慕清仰正摸索着穴位一根一根地往苍桑手臂上扎针,旁侧地上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陌生书生。
    “我出去劫人,看来你们也没闲着。”叶求狂放下麻袋,踢了一脚,麻袋里的人一阵哆嗦,仿佛呼吸剧烈起伏了起来。叶求狂一脚踩在那麻袋上,皱眉看着那书生:“这谁?不像是这的人。”
    “他说他是中域来的一个富有大志的教书先生,想用知识来感化不读书的天祭国国民。”苍桑说话的声音有点哑,想是蛊毒扩散得厉害,不过却也无碍他的精神:“作为未开化无业游民的典型代表,你需不需要先上一课感受一下知识的沐浴?”
    “哥只会砍人,不稀得那些儒酸。”说完叶求狂反应过来苍桑又在嘲讽他,怒道:“你能不能别喷我了,正常妹子每个月特殊时期喷一喷也是情理之中,长期喷人你是多年贫血吗?”
    慕清仰扎完了针把显然兴致起来想再搭茬的苍桑按回躺椅:“就算不为身子想,也别劳神。”
    “无趣。”
    苍桑向后一仰继续大爷一样躺着。
    慕清仰走至那被掳来的人面前,半屈膝下听着麻袋中不安骚动的声响,伸出手,叶求狂会意地递来一把泛着幽幽寒光的匕首。
    “这算是初次见面吧,也许你的样貌我记得不甚清楚……只是我看到的残像中我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憎恨上,是我的失误,不过现在见到了你,我想这个失误可以被补足。”
    麻袋中的人不安地感受着外界每一寸陌生的呼吸,他慢慢感受到了一股不断靠近的危险气息,有别于他在享用女奴时忽然像讨命的恶鬼一样一手撕开一面墙闯进来的叶求狂的那种直接的憎恨感,甚至于让他感受到了一种阴狠的杀意。
    他不敢说话,只能颤抖着感受到尖锐的刀锋松松地隔着一层粗劣的麻布在自己脊椎、脖颈,乃至于眼窝处缓缓滑动,像是随时要见血一般。
    “我们的身份你心中应该有个大概,我只给你十个数的时间来思考说些什么可以暂时保命,你可以选择说谎……如果你有信心这个谎言毫无漏洞的话。”
    他这么说着,冰寒的刃尖在脖颈周围划开了一圈,露出一张中年的恐慌面容。
    叶求狂手一挥解开了他身上禁语的禁制,那中年便急急说道。
    “炎兽王印非我所解,是王强行吸纳先王血脉所解妄图吞噬冰血王印……二位殿下如果想复仇,小人绝对堪为臂助!”
    “理由?”
    “小人非是天祭国人!”那国师一咬牙,急忙道:“小人背上有鬼狱奴役记号!是百年前便被派至天祭国潜伏的!”
    “哦?”叶求狂也没有料到他界在天祭国安放的钉子居然安得这么深,一便撕开那中年背后的衣衫,果然见得一道黑色的骷髅纹印。
    慕清仰听得叶求狂确定,才略带疑惑道:“天祭国于天荒三大势力而言,不过是弹丸之地,既非修真之国也无妖鬼传承,只不过国民体质有如凶兽,更是毫无灵气,有什么好图谋的?”
    “你别忘了,那位雪尊当年也曾对一物动心过。”
    慕清仰了然:“是了,太古三大神印,这么一算,竟然两个都出自天祭国,但炎兽王印与冰血王印皆需血脉激发才得发挥全力。按先前在溟光星花海那龙雀台的人对神渊古印残印的狂热,这还真不是一块小肥肉。”
    那国师暗暗惊讶,他明白这两位几乎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前王裔是回来复仇的,未曾想他们言语中透露,如今竟然连神渊古印都现世了……
    他眼中精光一闪,道:“小人因奴役缘故被派至天祭国,本不愿掺手当中恩怨,修为也因为灵气不足被迫跌落至元婴初期,若是二位殿下愿意带小人回归有灵气的所在,小人愿意献出魂血,并且给殿下带来一道大机缘!小人知殿下手中有冰血王印,若是能得到那份大机缘,吞噬之下冰血王印能瞬间发挥到极致,碾压炎兽王印毫无问题!”
    哪知他话刚一说出口,却见那盲目的少年人直接转身,淡淡道:“他说谎,搜魂比较快,还是杀了吧。”
    “不不不小人言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