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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你特么就算是高冷起来好歹我也能拿看救命恩人的眼光尊重你一下,一定要这么无情毒舌吗?!
    叶求狂腹诽良久,但换种角度看,死期未来之前就算几百年内继续在种马之路上浪得飞起也无所谓,不然就是打苍桑自己那张神棍脸。
    叶求狂不算多智近妖,但是他每每有一种奇准的、类似野兽的直觉……就算再不承认,他也知道,苍桑从来不说谎言。
    坐下核舟法器髁楣庖欢伲叶求狂回过神便知道此行目的地到了,收了法器拉起风帽遮住半张脸。眼前出现的是一座左右延伸数百里的庞然巨城,便是在外围透过护城大阵看,也能见得内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来这的自然是为了溟光星花海进大梁城主府。”
    守卫从未见过这等厚脸皮,愣了一息才怒道:“大梁城主府虽广纳四海修士,但也需得有人引荐,非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叶求狂抬起眼和那守卫对视了很久……很久,看得直到那守卫背后冒冷汗怀疑对方看上自己了,才慢慢拿出一壶巴掌大的白玉酒壶。
    “兄弟修为几何?”
    “……金丹后期。”
    “那好,你是个金丹后期,我也是个金丹后期,虽然横向比较我比你英俊,但是纵向比较堪堪在一个水平线上。那么如果你继续为难我,我就会把你这么大体积的一个人塞进这个只能装二斤掺了水的花雕的酒瓶里。”
    守卫顿时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叶求狂继续道:“然后显而易见,你人多势众,我会被抓去送给城主过目下油锅,同时你重伤。如果这时你不为难我,给我这个路痴指了路,等到我出来泡到了城主的闺女,我请你喝酒吃肉。”
    守卫无法反驳这种流氓逻辑,不服道:“你这样还想泡城主闺女?逗我呢?”
    “不信?”
    守卫猛摇头,随后叶求狂叹了口气,说:“好吧,我证明给你看。”
    说着,叶求狂左右看看,顺手摘下守卫的护心镜,看也不看向身后一扔,只闻一声轻微的呼痛,正准备进城主府的一辆玲琅香车内走下两个绿裙侍女――
    “哪里来狂徒的惊扰小姐?”说完两个绿裙侍女在人群中逡巡了片刻,目光冷冷定格在叶求狂身上。
    “你是何人?!”
    “抱歉惊扰了姑娘,在下刚刚不过是为找意中人,一时忘情。”
    纱帘里的少女略微有些恼恨,只是听得纱帘外那把声音年轻清润,说不出地让人舒心,也便掀开帘子,一双明眸不满地看向他:“你要找意中人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城主府近日女客不多,那人长作什么模样?我唤人帮你问上一二,若是知道了,便速速离去吧。”
    叶求狂抄着手随意笑了笑:“在下意中人长得什么样,不就在姑娘手中么。”
    少女一愣,低头看见铜镜中伊人清容,才堪堪惊觉那人指的是自己,一咬下唇,羞恼道:“你这狂徒无状!别……别让我再看到你!”说完铜镜怒掷了回去。
    那少女发作完,又对正准备拿下叶求狂问罪的侍女喝道:“别在这丢人现眼!还不随我回府!”
    香车匆匆而去,守卫眼睛再瞎也看到城主嫡女耳朵红得快滴血了。
    叶求狂把铜镜拍回他怀里,从铜镜下抽出一方粉红色的绣花丝帕,在守卫脸上晃了晃,面无表情道:“服不服?”
    “给跪!”
    “那该喊什么?”
    “前辈请进!”
    作者有话要说:  ~(rq)/~
    ☆、第七章 奇花初胎?其二
    叶求狂进入城主府的同时,大梁城正北三百余里一个村落,一个沉默的少年人甩了甩一根无砚无墨,却能从笔尖写出蝇头小楷的怪笔,晾干了手中书册上的字迹,顺手合上书册放进怀里。
    这书册装饰诡异,并非像是凡人的装线书,也不是修真者用的玉简,正面是象形的日月纹路,背面是与他领口处刺青一般的钟表图案,最令人感到不适的是,一头似乎是青铜材质的铜狼镶嵌在书脊,红宝石似的眼睛里似乎散发着难以抑制的凶光。
    “小哥哥,你要的药。”
    相对于装帧诡美的书来说,一侧帮少年人去买药的小男孩却是对那杆会出墨的怪笔感兴趣,看着看着口水流出来都不知道。
    少年人冷淡地应了一声接过来,药磨得粗糙,不过也是山里猎人常用的,胜在起效快。双手按住大小腿骨,一个错位,只闻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响,骨头就正了过来,只是看少年人从头至尾眉头都不曾一皱,仿佛那腿不是自己的一样。
    小男孩回过神来莫名一阵害怕,嗫嚅出声道:“小哥哥,你不疼吗?夜里林子的狼多,你眼睛又不方便,要不要我和阿娘说一下,让你去我家养伤?”
    “疼,只是不怕罢了。”少年人仰头倚在老树干上闭目片刻,待到正骨药在腿上发热起效,才侧过脸对小男孩道:“不麻烦了,我还有事待办,你回家吧,别让父母着急。”
    小男孩犹豫了一会儿道:“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少年人轻轻摇摇头,叫住他,把怀里那杆怪笔丢到他手里:“总不能白要你的药,送你了。”
    小男孩心里一阵高兴,但想到爹爹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又抬头想拒绝,而原地却再也没有那个断腿的少年人。
    “咦?小哥哥是……仙人吗?”
    ……
    饮沧楼本处处与平凡宅子不同,唯有一处,便是藏书之所,从来只有苍桑本人和慕清仰能进去,而慕清仰每次进藏书房时,就能感到那四壁书墙与前日有所不同,可以说有些天马行空的东西,无从考证,对比从叶求狂那里带来的外界讯息,这些书,根本就不是在同一个环境下写出来的。
    只有这本‘阎罗簿’,有别于一般的文献资料,它会在特定的时辰会出现一些你能看得懂的文字,而且每一页都浮动不定,也是苍桑基本上每天都不离手的书。若是其他的慕清仰还不会多想,直到他从容央手上拿来时,看到了叶求狂的名字。
    叶求狂的名字出现在这本书上的或许是个偶然,那么与容央的名字相联系。这就值得思考了,不难想象这本书一定不是苍桑无聊之下写的少女(呵呵)心事,一定与他的‘生意’有关。
    慕清仰隐隐猜测过,这本书或许是一种‘账本’或者‘契约’的形式存在,上面都是那些因为走至绝路而用余下生命献祭给苍桑获取固定死期的人们。如果是叶求狂那般的还好,若是容央那样的……等于是苍桑给了他们机会,用余下的时间来满足他们一切目的,显而易见,里面杀人狂居多。
    所以,还有闲心带着苍桑的怪书离开,自己当时的盛怒几分真几分假,自己都不甚分明。或许是真的如苍桑所言,只是在为自己找寻一个离开他身边的借口。
    现在他需要的是怎么验证这本书的人名是否是他想的那样,再从其中寻求解除这种交易,至少找到让兄长解脱契约的方法。
    那么就需要一个试验品了,在这个试验品身上制造一个与苍桑定下的规则之间的‘矛盾’,从而来验证如同辛夫人那样迅速的岁月流逝是否有挽救破除的方法。
    想到这,慕清仰手指停留在书册中间那一页上,一串字迹发出幽暗的光。
    “流放界第三轨……天荒中域,生年廿二……赫凛?”
    慕清仰哑然……怎么会这般巧合?
    他不禁回想起越卿珑当时与那叫赫凛的金丹修士纠葛,略略抱歉地想这次真是把越卿珑利用得彻底,借她的手离开饮沧楼入世,短期适应后,故意在赫凛面前表现出对越卿珑有所好感,再引得越卿珑盛怒出手被‘天宫’的戒律长老带走,总算得了个耳根清净。怎么这次中招的却是赫凛?
    “……看来多半是有必要回去大梁城一趟了。”
    少年人无奈低叹一声,折了根青竹照顾了一下行走不便的腿,脑海中浮现这一路赶路时的路线,大致描绘出附近地图轮廓,向大梁城方向走去。
    这段路不算长,却也有二十余里,慕清仰拖着伤腿远远瞥见那雄伟到不见城墙边际的庞然巨城时,已是暮色四合,几处寒鸦声遥遥在旷野上回荡,远处不见小型修真坊市,显然是大梁城对周遭控制极为严密,不允许任何势力出现在防御大阵外,都要纳入控制。
    按越卿珑的描述,无限集权于中央,分化打压散修势力,想必这就是‘天宫’的一贯作风,连同辖下三城也是如此,不过好处自然也是有,便是稳定,至少打架斗殴杀人劫宝这种事在控制范围内有人镇压,给底层修士提供了稳定的生存空间同时也将其纳入巩固‘天宫’统治的一部分。
    出了片刻神,慕清仰忽然感到一阵劲风扫过,下一刻,身形强行一扭避开从天而降的黑影,只闻周围土壤一声震动,土层整个像是冰面般被撞得裂开,同时一棵大树斜斜倾塌过来,浓密树叶顿时淹没了慕清仰。
    慕清仰只是觉得身上一大片败叶压得难受,却未曾动,而是本能地闭气,感应到上空的空气变幻,像是有人浮空而来。
    “……此地离大梁城不远,你不该在此时动手,不过所幸这是最后一个知晓八台与鬼狱计划的叛逆,速速搜索其尸身,我等再回禀宗主。”
    “不好!刚刚高空斗法,动静太大,引来了巡查,我先在此地布下幻术,待入夜我们再出城来搜。”
    两个粗哑的男声说完,匆匆按下一个个手印,顿时一股水波一样的动静涤荡开,原地的大坑被覆盖,随后两人化作遁光匆匆离去。
    慕清仰心存好奇,便继续隐藏在树叶堆里没有动,大梁城也确实来了巡查,不过修为不是太高,只用神识粗粗在附近一扫,便离开了。
    拂去身上的枯枝败叶,慕清仰看了看四周,本来像是没什么异状,便闭上眼,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流转过,便循着那血腥摸索过去,果不其然,发现了刚刚那个深坑,沙土血液粘在一起。
    慕清仰摸了摸那死人的衣衫,那衣料别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再一细细查看袖口的精致刺绣,上面有一块类似于九重宝塔一般的绣花,唇角微微挂起一抹笑。
    “……那两个人杀的原来是‘天宫’的弟子?无怪乎这衣料似乎与越卿珑相同。”
    换言之,敢在三城势力内杀‘天宫’的弟子,所图非小。
    心思转了几转,慕清仰摘下这死人的乾坤袋,一手按住身上那本书,一手按住乾坤袋,闭上眼像是沉入冥想一般,片刻后,那乾坤袋上的阵纹一暗,一些法宝物件从乾坤袋里依次飞出,慕清仰并没有看别的,而是只拿去了当中一块刻着鬼画符的木牌。
    “密文?”慕清仰思考了片刻,把这些密文记在心里,几番筹算推演过后,零碎的信息拼合成一条看起来晦涩的讯息。
    “龙雀东飞,报往城主府。”
    一个时辰后,大梁城主府。
    “凛儿的事还没完,现在怎么连谢栋也出了事?!”说话的是个殊丽妇人,正是城主夫人,平素优雅,也因近日连环波折伤神不已。
    殊丽妇人一侧,上座着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人,此时此刻正握着那块染血木牌,皱眉问着来报之人:“你可看清了,当真只是个凡人?”
    “属下亲眼见过,只是个凡人少年,虽有几分灵根,却是连灵台都未曾开启,能捡到谢少主的遗物,想来也是机缘巧合。”
    城主点头道:“既是如此,你去拿些延寿丹给那凡人,也算是偿还他报信的心意,打发去了吧。”
    守卫正要应诺,忽然眼底散出一圈诡异的红芒,像是失魂一样,片刻后低头出声道:“可夫人,那个凡人就是少城主的心上……越卿珑青睐的那个,说害少城主至此有些内疚,只想向少城主当面赔罪,哪怕看一眼。”
    夫人勃然作色道:“区区凡人,那时我们不与他计较便是了,凛儿怎能是他说见便见的?”
    城主发出一声疑声,想了想道:“夫人息怒,左右不过是个凡人,也确然是凛儿有错在先。只让那凡人看一眼也无妨,派人盯着他便是了。”
    守卫领命,迅速离去执行命令。
    城主夫人皱眉道:“夫君再宽待也不该让一个凡人冒犯了凛儿,何况还是惹得凛儿大动干戈的祸首。”
    “罢了罢了,你我自持身份,此事便不要再提了。此次多方奔波,也是为了那饮沧楼谋害凛儿性命之事,三城大能、乃至下三宫宗老皆不知者饮沧楼是何来头,你可还记得梦尘如今惨状?”
    城主夫人脸色白了白,道:“梦尘子修为本不在你吾之下,如今只听一句佛言便被伤得掉落两个小境界,看来那‘饮沧楼’里的东西就只有平三宫出手才能应对,夫君的意思是,最好将此事扩大,弄得连那传说中的‘瀚海渎湮阁’也对此事有了兴趣,我们才能从中找寻凛儿的治愈之机。”
    城主脸色温和下来,按住夫人的手道:“夫人懂我便好。”
    “那谢栋此次死在大梁城外,和下三宫长老解释又是一番麻烦……”夫人叹了口气:“我年轻时也未曾杀戮过多,怎么都报应在一双儿女身上,凛儿就不说了。我们给铃儿挑的夫家若是成了,对大梁城的地位也有所巩固。”
    中年人沉默片刻,看向殊丽妇人道:“夫人莫要太伤神,谢栋此番运气不足,只能说与铃儿没有缘分,为夫改日向谢长老交代一二便是。夫人若心忧铃儿的婚事,不妨待到此事结束,再寻门第合适的便是。”
    ……
    饮沧楼。
    “戒嗔……对身体有好处。不如贫僧再念部经……”
    “我会放狗咬你的。”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渡生大业,贫僧甘愿……”容央这么说着,袖子一拂,淡定自如地关上了门,把由远至近的犬吠关在外面。
    “下得一手废棋谁给你的勇气来渡我?去渡比你智商低的众生比较符合现实,比如前日你渡的那因为失恋神魂跑到你佛言梦境的二傻,不知道现在被念死没。”
    温文尔雅的带发佛修笑眯眯地看着背对自己倒在躺椅上散发黑气的白发少年人,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坚持不懈地想去渡他。“渡,在精不在多,贫僧眼里,君也是众生之一啊。”
    “什么时候你把我渡了,什么时候你这苟且偷生的日子也合该到头了。”苍桑眼底闪过一丝冷嘲:“进我这的大多是些神经病,除了叶求狂那种个例外,基本上都是长眼的,本就应该知道在我这里,什么事该做,什么事该沉默,不听话以致使出事的,我管他是生是死。”
    “那你还是因为清仰小友出走而气愤?”
    “我只是被他的愚蠢给震惊了。”
    “贫僧早先便言,清仰小友有自己的想法……”容央见他面色不虞,慢吞吞地继续道:“你若舍不得,贫僧左右无事,可陪同你入世一寻。”
    苍桑坐起身来,面无表情地伸出手道:“你看我这手相如何?”
    容央仔细看了看,回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六神无主,手无缚鸡之力,活着也是浪费人世资源,合该超度。”
    苍桑当做没听见,随手指了指外面,道:“在我的记录里,无尽天荒是个修真环境下的无规则混乱世界,有的是抡着大锤砸人的未开化中二病小学生,而我的特长就是嘲讽,你的特长就是念经,区别在于鱼唇的人类们见到我就想睡我,听到我说话就想杀我,见到你就想跪你,听到你说话就想自杀,你觉得我们适合出去为祸苍生么。”
    容央讷讷点头表示赞同,半晌,容央又问道:“但高傲如你,也不像是能避居这山隅一生的人。”
    “那是因为……”苍桑抬头看向窗外,远山雾霭入眼,化作一片寒凉:“我如今还没到成为一个‘暴君’的时候。”
    听到‘暴君’两个字,容央稍稍一愣,凝视着一脸无谓的苍桑很久,唇畔出现一抹无奈的笑。
    “对……差点忘了,您,日后也会成为暴君……罪过、罪过。”
    作者有话要说:  泽野弘之大神,听着他的曲子码文文力汹涌,给赞。
    ☆、第八章 奇花初胎?其三
    天荒中域,人族修士最为密集之地,自然也是汇聚了五湖四海的巨大资源,中央‘天宫’之外,拱卫三城当中更是有无数化神元婴大能掌握重权,其城主府说是城主之府,但因收拢无数大能,实则规格如同王城。
    孔雀丹车飞驰过宫阙楼影,重重楼阁,飞檐廊角无处不见云纹装饰。
    “连同建筑风格皆有天宫影子,所谓九阙天宫,盘踞万载,不是没有底蕴的啊……”慕清仰垂下眼睛喃喃自语,这些日子以来,不带着遮眼的咒布,也习惯了敛起眉眼。作为毫无修为的凡人,苍桑教给他的那一些不属于此界的手段可以作为他达到目的的工具,但并不代表能一直这样下去,毕竟如果不是按照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去做事,很快就会被排斥……修真者,看凡人,不过也是与看蝼蚁毫无二致。
    但也不尽然,如果自己遵循的力量体系超越了本界应有的力量体系,也不是不可以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在短期内达到强大的目的。否则容央修为何其深不可测,为何偏要受制于苍桑?
    关于苍桑这个十数年来无法解惑的最大谜题,慕清仰并不急着去探究,当下首要的是,赫凛是怎么接触到饮沧楼的,以及赫凛的名字是怎样出现在那本‘阎罗簿’上的。
    这么想着,忽然怀中‘阎罗簿’一阵莫名发热,慕清仰便看见孔雀丹车稳稳落在一处精巧庭院中,院中奇花异植散发出一股舒心的香气。
    驾车的城主府守卫眼中怪异红芒散去,回过神来看到慕清仰,冷冷道:“少主便在这楼阁中养病,不怕告诉你,这里的侍女都有结丹修为,捏死你不比捏死蝴蝶难,你生生死死都没有区别,也不必有什么歪心思。”
    慕清仰微微点头,待到那守卫驾车走后,便抬步往殿阁内走去,这间殿阁也算是有几分品味,几条青藤扶疏而出,上面蝴蝶似的白纱花轻轻一颤,翩飞似的消散在空气中,唯留余香阵阵,沁人心脾。
    “一梦……南幽?”
    赫铃儿刚气鼓鼓地从闺房出来看望兄长,一入兄长居所,便见到一个少年人半侧着脸,出神地看着盘绕在木窗上的藤萝出神。
    倒不是说这少年面貌有多惊艳,只是给人一种特殊的阴沉又神秘的感觉,让人在见的第一面,总忘记他仅仅是个未脱五谷的凡人。
    赫铃儿愣了片刻,意识到这少年只是个凡人的事实后,刚刚还错以为有入侵者的警觉烟消云散,只是用一种发现了误入家中的白文鸟的想法出声道:“你这凡人懂的不少,怎么知道这藤萝叫‘一梦南幽’?”
    “产于妖族界域,常年有千年白薇蛇护持,采摘不易,移植成活亦是奇难,用以温养神识有奇效。”饮沧楼藏书阁有他界知识,天荒本土这些死记硬背的东西慕清仰自然是记得更熟,回头只瞄了一眼来者的影子,低声道:“你是,赫凛的族妹?”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他妹妹?”
    “你与赫凛生得有三分相似,我记性不差。”
    赫铃儿被说得一愣,半晌才道:“算你说对了,不过你到底是谁,不知道凡人擅闯城主内宅重罚之下是会被活活打死的吗?”
    慕清仰肃然道:“我是令兄的……情敌,所以我就被放进来了。”
    赫铃儿:“……”
    赫铃儿用十个呼吸的时间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信息量,不禁脑补了一下这人多半是那个下三宫的越卿珑闹得满城风雨的心上人,应该是被大梁城的守卫抓住后想送给兄长出气所以才被骗过来。再一看这少年人估计十八岁都不到,而越卿珑至少比他大上五六岁,不知是怎么被看上的,顿觉这少年太倒霉,同情地说:“你放心,兄长现在沉睡,我想也不会有找你麻烦的机会。”
    慕清仰面无表情地应道:“嗯,多谢嫂……姑娘提点。”
    论起姑娘这个物种,在苍桑漫长的嘲讽叶求狂的渣男史的影响下,慕清仰的印象有且只有一个,即是‘四海之内皆嫂子’。
    ――天下的姑娘只要有几分姿色的,不是已经成为了嫂子就是在成为嫂子的路上!
    这个思想贯彻了整个童年和少年的阶段,自从苍桑上次栽赃嫁祸叶求狂后,已然祸延了毫不知情的越卿珑,可见叶求狂这个渣男荼毒之深。
    赫铃儿引着他进了内室,里面也不燃熏香,窗头同样缠着‘一梦南幽’,一张散发着寒气的玉床上,赫凛气息微弱地躺着,乍一看如同死尸。
    “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
    赫铃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本来那‘牵机’之毒算不得什么,谁知修养到次日,兄长便在梦中喊了一夜越卿珑的名字,把娘气得不轻,第二天就没醒过来了。”
    “所以是非毒所致,那为何一直沉睡?”
    “也不尽然,中途兄长也苏醒过一次,不过神志不清,甚至还口诵佛号,害得娘以为他被夺舍了。”赫泠泠叹了口气道:“你一个凡人毫无修为,还是别在这留着了……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慕清仰却是想得出神……莫不是他想错了?赫凛的失魂不是苍桑所为,那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个苍桑从万佛界捡回来的容央,是他把赫凛的魂给‘渡’走了?
    容央的‘渡’法听苍桑解释是贴近了一种扭曲的‘道’的实质,就好比一个人知道枯叶会落地、人会衰老这种规律,而一个人的认知在接受了容央的理论后,就会觉得自己生来就充满了罪孽,从而丧失了‘活着’的理由,自然就会神魂溃散而亡。尤其是那把整个‘万佛界’渡得血流成河的凶残念经能力,慕清仰想这也不是不可能。
    慕清仰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道:“如果我想救他,你能任我施为吗?”
    赫铃儿眉头微蹙,摇头道:“你或许心底良善,但须知我叔伯辈的人物都无法唤醒兄长,唯一的希望就只寄托在‘瀚海渎湮阁’上,若是你想用凡人手段……哎,你不要擅自去打扰我兄长休养――”
    不待赫铃儿阻拦,慕清仰低头在赫凛耳边,用一种冰冷的语调说:“夭夭死了,你救不了她……”
    ……夭夭死了,你救不了她。
    如同冰晶落入了眼底,慈悲又无情的佛者,在人间那数十年,对这份云烟过眼的感情,究竟是放下了,还是深埋心底开出罪孽之花?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曾明了……
    赫铃儿哑了声,她分明看到,赫凛的眼睛慢慢睁开,空茫地望着虚空,似乎是另一个不属于他的灵魂在借着他的躯体喃喃。
    “你说的对……我早已身入苦海,连她都未曾渡得了……”
    ……
    “啊……嚏!”
    叶求狂正在和同样等待溟光星花海通行的散修们推杯换盏,莫名身上发冷,不禁想起进府时见到的那妹子,虽说脾气软软的不够辣,但也是小娇花一朵,还算有点意思。
    他小时候有个姐姐就给他算命说命中桃花太多容易得罪人,当时叶求狂还是个脾气软绵绵的正太,思想还没有堕落,愁眉苦脸地表示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小姐姐摸着他的头说,如果你不想做直男,那就只有做基佬了。
    于是叶求狂痛苦地想了一夜,毅然成为了直男,最终成为得太成功,就像是狗熊一样,每见到一个漂亮苞米就势必要上去啃两口,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我等修真中人日日苦于修道,虽说年长一些,但论修为进度、论女修青睐,怎及得上叶道友万一?”
    这话听着发酸,显然是有人眼尖在门口瞧见了叶求狂泡妞,还偏生得了府中嫡女回应。
    叶求狂也未曾在意,举杯致意,笑:“多喝两杯酒,冲冲你这酸气,怎么说我也是年轻的小辈,莫非还有各位道友见识广博不是?”
    众散修对着呵呵呵呵地假笑半晌,忽然有个一脸长髯的中年人倨傲道:“你们也不必酸叶道友得了赫小姐青眼,依老夫看,赫小姐虽说不错,但女修嘛~还不是论个容貌高低,娶回家才面上有光~”
    叶求狂听了不置可否,心想等到你哪日被高阶女修追杀得小树林急急而奔时,若还有在这逼逼的能耐,老子才服你。
    当即便有暗恋赫小姐的脑残粉忿忿不平了:“沙老儿你自己娶的几房侍妾也不怎么样,还非脸上无蝴蝶胎记的不娶,怎么有脸评说赫小姐!”
    “你们懂个篮子,老夫那几房侍妾就是长得不好看,但好歹有个‘睹人思人’的作用!”
    当即就有人嗤笑开了,低低道:“沙老儿又发病了,数十年前见了无幽鬼狱的‘鬼后’一眼,魂都丢了,现在还没捡回来呢~”
    叶求狂听了一脸茫然,戳了戳那长髯中年问:“鬼后长什么样?”
    长髯中年人满脸梦幻道:“她不美,可她……艳绝当世!”
    叶求狂顿时也悠然神往:“我相信你的眼光,待我修为有成,就替你去睡她。”
    长髯中年人仿佛遇到了同道知音,欣然道:“好少年,有理想有前途。鬼后是前任鬼狱阴皇第三任道侣,传闻她脸上生而带蝴蝶胎记,按说容貌有瑕应当被厌弃,但只要见过她一眼,就知道她的‘媚’,便是上三宫‘长汀颂雪’也无法比拟的。”
    叶求狂忽然脸色怪异了片刻,仰头饮尽了杯中酒,笑骂道:“我靠你还见过长汀颂雪,真是前辈,求抱大腿。”
    “好说好说~”
    九阙天宫上三宫之长汀颂雪,盛传为天荒第一美女,六百年前渡劫前替兄长正法儒尊出战鲛人太子南歌,冰封海域三千里,与之身份实力相配的是其种马文女主标准配置的容貌,什么冰清玉洁、冰肌玉骨,反正是只要和冰有关联的美好形容词基本上套上去毫无违和感,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大众女神,只不过许久不曾露面,具体长成何种熊样,目前只存在于在叼丝的意淫中。这样的女神在长髯中年口中竟然不及无幽鬼狱的残面鬼后,倒是让叶求狂吃了一惊。
    正准备进一步探讨的时候,忽然一个小侍女过来传话――
    “哪位是刚刚冒犯我家小姐的狂徒?小姐请他过去一叙。”
    叶求狂正探讨如何睡新女神的严肃课题,乍然收到无数嫉恨眼刀,茫茫然抬头,发现是刚才不小心勾搭的妹子主动求约,毫无压力地作别了那些眼刀的来源,欣然赴约。
    侍女全程黑着脸引着叶求狂上了孔雀丹车,一路从廊腰缦回的建筑上飞过,入了后苑一处外墙缠着蝴蝶似的白花藤蔓的殿阁。
    “一梦南幽?到底是城主府,好大的手笔。”
    侍女也是一愣:“你这散修见识倒是不少,这一梦南幽栽种不易,向来是大能贵女们喜欢的东西。”
    “是啊,我以前拿来讨好过我弟弟的老师,后来被他嫌弃不能吃,全拔了种西瓜秧子,这也就算了,种出来的西瓜天天被他扭,切开来还不甜。”
    侍女一阵无语后,鄙视道:“你尽可吹嘘,轻浮如你一定是追求人家未果被踢出来的。”
    “老实说我还真没见过比我弟的老师更漂亮的,可惜胸比你还平,我想想还是算了。对他好点他也能对我弟好点,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叶求狂一想起慕清仰,顿时弟控的心思就起来了……清仰这年纪修真是不是有点晚了,这么大了,对上那些元婴化神的脑抽人士也该有点自保之力,回头要找机会帮清仰增强点实力了。
    叶求狂要说有什么怕的,也就怕自己那一身桃花债祸及清仰身上,若是那些个修二代啊、修二代的爹们知道清仰是自己亲弟……不过苍桑那家伙手段也不简单,只要清仰还在饮沧楼,这世上就不会有人伤害到他。
    只要清仰不离开